妘鶴被生生地從牀上拉起來,涵冰搖著她的手臂,連拖帶拽地吆喝著:“快起來,快起來,發生驚天大案了”
妘鶴的身體和精神都還處在一種昏迷不醒的狀態中,她迷迷糊糊地睜著雙眼問:“什麼案子?到底怎麼回事?”
涵冰語無倫次、聲情並茂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也不忘胡吹自己的功勞。畢竟她在醫生面前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護士任務:“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面有多嚇人。子彈刷刷地飛過來,我就那麼一閃,子彈就從我面前刮過去了,我都能感覺自己的眉毛被吹得飛起來了還有,還有,金自偉腿上的那血,流的嘩的,我就那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忙碌著”她連著嘖嘖了兩聲,自我麻醉地說:“我實在太厲害了,我不知道我竟然還有做護士的天賦呢?”她又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開始回憶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你說什麼?張鳴聰拿槍打中了金自偉?嚴重嗎?”
涵冰不耐煩地擺擺手說:“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還死不了”
這麼說,張鳴聰真的下手了。妘鶴的腦海中又想起之前她說得話:“我只要輕輕地扣動扳機,我的槍法很好”這就是妘鶴一直擔憂的事情,她沒想到事情真的就這麼發生了。
“潘可呢?潘可知道嗎?”
“她還不知道呢?不是我說,金自偉真的是個漢子,他一聲也沒吭,還一直體貼地說不要告訴潘可,怕她嚇壞了。”涵冰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讚賞的迷亂:“爺們,真爺們”
妘鶴擡手看看手錶,已經早晨六點多了。她表情嚴肅地看著涵冰說:“我們最好現在就過去看看潘可。”
涵冰被妘鶴臉上的嚴肅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我可以打包票她好好地躺在自己的牀上睡覺呢?張鳴聰打中了金自偉,之後她就被強制回到房間睡覺去了,一晚上都有高明川陪著呢。所以我敢說。這樣也好,腿上的一槍至少換來了潘可的一條命。”
可是,妘鶴認爲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穿好衣服,徑直走到潘可的豪華包間門口。一個臉色蒼白的侍者站在她的門外,見到她們就張皇地說:“你們最好還是不要進去,醫生正在裡面檢查。”
“醫生?醫生爲什麼會在裡面?”
侍者結結巴巴地解釋說:“她,她死了”
涵冰的嘴巴一下子張得老大。她吃驚地問道:“你說什麼?潘可死了?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無論涵冰怎樣感覺不可思議,事實就放在那兒。潘可確實死了。
她們走進去。醫生正彎著腰站在牀邊。她們走進去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一眼,咕噥了一聲。她們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妘鶴問道:“醫生,能不能告訴我們這裡發生了什麼?”
醫生一邊檢查著屍體一邊說:“沒什麼,有人近距離槍殺了她。看,這兒,”他比劃著讓她們看:“就在耳朵上面,子彈就是從這裡射進去的。一顆很小的子彈,應該是點二二口徑的子彈,這種手槍很小。而且,手槍離她的腦袋很近,看,皮膚這兒都被燒焦了。”醫生沉思了一會兒解釋說:“她睡著了,牀上沒有掙扎的跡象。兇手在黑暗中悄悄地走進來。對她開了槍。”
妘鶴卻認爲這種槍殺她的方法有點不可思議。按照張鳴聰的性格,由於她的復仇心理,她不是應該光明正大地讓她在自己的槍下受死嗎?怎麼會偷偷摸摸進來呢?
眼前的潘可側身躺著,表情自然,安詳,但在耳朵上方有一個小窟窿,幹了的血在周圍結成一圈硬塊。妘鶴難過地搖搖頭,很可惜,自己真的沒有阻止這次謀殺。如果可以,她願意制止,可是,很多謀殺就像是命中註定的一樣,根本不是人爲就能控制得了的。眼前,最關切的問題是到底誰殺死了她?
她環視著四周,目光落到她面前砌成白色的牆壁上。她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雪白的牆壁內弄髒了,上面有個用血液寫成的一個歪歪扭扭的‘張’字。妘鶴盯著那個張字看了一會兒,然後俯身輕輕擡起潘可的右手,其中一個手指上沾著褐色的乾結的液體。
涵冰也看見了那個張字,她連連擺手說:“這不可能一看就是嫁禍。張鳴聰怎麼可能是兇手呢?她被打了鎮定劑,一夜都被高明川老老實實地看著呢。她怎麼會出來殺人?除非是高明川是同謀這種把戲太幼稚了,好像真的是死者在臨死前假模假樣地寫下兇手的名字,死者提醒我們,一個姓張的人殺死了自己。電影中都是這麼演的,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
妘鶴沉思著說:“可是如果是兇手留下的,想迷惑我們的話,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涵冰搖搖頭說:“天知道”
妘鶴又緊緊地盯著那個傷口說:“子彈還在裡面嗎?”
醫生點點頭說:“是的,我必須先把子彈取出來才能下結論。”
“那麼死亡時間呢?”
醫生沉思了一下,琢磨著說:“我不想說得太肯定。現在快七點了,考慮到昨晚的氣溫,我認爲,她八成已經死了五個小時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五個小時。”
“那就是說,在十二點和凌晨兩點之間。”
醫生點點頭。妘鶴繼續環視了一下房間,問醫生說:“金自偉呢?他的情況怎麼樣?告訴他這個消息了嗎?”
“這會?他應該還睡在我的房間。”
妘鶴猶疑地問道:“他傷得重嗎?”其實,她的下一句想問,有沒有可能下牀走動?如果傷得不重的話,有沒有開槍打死潘可的可能性?”
醫生卻沒有領會妘鶴的言外之意,毫不隱瞞地說:“傷得不輕。骨頭被打碎了。實際上,昨晚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可是你們也要知道,要治療骨折,一定得儘快地進行x光檢查。並給予適當的治療。但在船上,這些都辦不到。”
妘鶴再一次把目光落在牆壁上的‘張’字上,表情愈加嚴肅起來。醫生檢查完了屍體,開口說:“現在這裡已經沒什麼事了,我們到下面去吧。負責人已經把吸菸室留給我們使用了。對於昨晚發生的事情,我們最好把細節都弄清楚。”
他們離開了那個房間,醫生鎖上了門。並帶走了鑰匙。他們到了下面的甲板上,看見泰坦號的經理不安地等候在吸菸室的門口。自從他買下泰坦號。已經在這條航線上經營了十五年,可是他從沒有碰到這樣恐怖的事情。整件事讓他陷於驚恐不安中。眼前,任何一個可以幫得上忙的人都會讓他感激。
“這件事我全權交給你們,我完全聽從你們的指揮,請你們儘快查清此案吧。”
涵冰大咧咧地揮揮手說:“你可以下去了,我們會查清此案的。”
經理感激地離開了房間,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妘鶴把醫生讓到裡面,平靜地對醫生說:“鮑勃醫生,您坐下,讓我們詳細瞭解一下昨晚事情的全部經過。”
醫生用低沉的聲音把事情的全部經過講了一遍。大概意思和涵冰最初講的差不多。只是醫生講的要比涵冰的有頭緒的多。說完,醫生簡潔地總結說:“看來事情相當清楚。那個女孩藉著酒勁發起酒瘋來了,最後用點二二口徑的手槍向金自偉開了一槍。然後,她一直跑到潘可的房間,也向她開了槍。在我看來。這裡的兇手只能是她。”
從某方面來看,醫生的推論不無道理。畢竟妘鶴知道張鳴聰有一把點二二口徑的微型手槍,她也確實對金自偉開了槍。但是還沒等妘鶴反駁,涵冰就說:“不,這點不可能。兇手不會那麼傻地把自己的姓寫在牆上,這太可笑了”
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那可不見得。電影中那些殺人狂都會把自己的姓名留下來,示意那是自己做的,像戰利品一樣。”
涵冰連連搖頭說:“張鳴聰可不是殺人狂牆壁上有她的姓,要我看,那是兇手故意想把我們的目光轉移到她身上。我們以前遇到的很多案子都是這樣的,煙霧彈,全部都是煙霧彈。如果就這麼被兇手迷惑了那才傻呢。況且再說了,昨晚上,高明川一直在照顧她,她沒有機會出去殺人。”
妘鶴不想就此推翻醫生的結論,她問道:“那麼是誰發現屍體的?”
“潘可的貼身女傭羅娜。她嚮往常一樣進去,看女主人有什麼需要,卻發現她死了。她跑了出來,昏倒在一個侍者的懷裡。那個侍者急忙跑去找經理,經理跑來找我。”
涵冰說:“我認爲應該讓金自偉知道這件事情。他不會還在你的房間裡睡覺吧?”
這一點,妘鶴同意涵冰的看法,不過在告知金自偉的時候,她希望能和女傭聊一下。她纔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這一點很重要。
醫生點頭說:“他應該還睡在我的房間。昨晚我給他打了加倍的嗎啡製劑來止痛。”說到這裡,醫生的肚子竟然咕嚕咕嚕叫了好幾聲。他不好意思地說:“忙了一夜,我想現在我最好先去吃個早飯。”
妘鶴立即站起來說:“那是,那是。回頭我們再找您”
醫生剛走,涵冰就迫不及待地問妘鶴:“你怎麼看?你也認爲是張鳴聰殺死了潘可嗎?”
原以爲妘鶴會同意自己的見解,誰知道妘鶴卻平靜地說:“實際上,我認爲她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