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云中歌(二) 上元燈節3
云歌被孟玨拖著向燈市外行去。
抹茶,富裕欲攔,七喜卻想到于安另一個古怪的吩咐:若云歌和孟玨在一起,不許他們靠近和打擾。于總管竟然料事如神,猜到云歌和孟玨會遇見?
七喜吩咐大家遠遠跟著云歌,保持著一段聽不清楚他們談話,卻能看見云歌的距離。
孟玨帶著云歌走了一段路,初聞霍成君話語時的驚怒漸漸平復,心內添了一重好笑,更添了一重無奈。
“為什么傷還沒有好,就一個人跑出來亂轉?”
“我的事,要你管?”
“最近咳嗽嗎?”
“要你管?”
孟玨懶得再吭聲,直接握住云歌手腕搭脈,另一只手還要應付她的掙扎。一會后,他沉思著放開了云歌,“讓張太醫不要再給你扎針了,我最近正在幫你配香屑,以后若夜里咳嗽得睡不著時,丟一把香屑到熏爐里。”
云歌冷哼一聲,以示不領他的好意。
孟玨替云歌理了下斗篷,“今日雖暖和,但你的身子還經不得在外面久呆,我送你回去。”
云歌卻站在那里不動,剛才的滿臉氣惱,變成了為難。
孟玨問:“宮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云歌想擠個笑,但沒有成功,“宮里沒什么事情,我……我想拜托你件事情。”
孟玨言簡意賅,“說。”
“皇上想詔大公子進長安,他怕大公子不來,所以希望你能從中周旋一下。”
這就是你站在我面前的原因?孟玨微笑起來,眼神卻是格外的清亮,“不可能。皇上想下詔就下詔,昌邑王來與不來是王爺自己的事情,和我無關。”
“皇上絕無惡意。”
“和我無關。”
云歌氣結,“怎么樣,才能和你有關?”
孟玨本想說“怎么樣,都和我無關”,沉默了一瞬,問:“他為什么會在你的榻上歇息?“
“你……”云歌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生氣,“孟玨,你果然不是君子。”
“我幾時告訴過你我是君子?”
有求于人,不能不低頭,云歌老老實實,卻沒好氣地回答孟玨:“有天晚上我們都睡不著覺,就在我的榻上吃東西聊天,后來糊里糊涂就睡過去了。”
“他睡不著,很容易理解。他若哪天能睡好,倒是該奇怪了。可你卻是一睡著,雷打不動的人,為什么會睡不著?”
云歌低著頭,不回答。
孟玨見云歌不回答。換了個問題:“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云歌因為那天晚上恰和劉弗陵掐指算過還有多久到新年,所以一口答道:“十二月初三。”
孟玨問時間,是想看看那幾天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云歌捆擾到失眠。思量一瞬,覺得宮里宮外并無什么大事,正想在問云歌,突想起那天是劉病已第一次進宮見劉弗陵,許平君曾求他去探看一下劉病已的安危。
孟玨想著在溫室殿外廊間閃過的裙裾,眼內尖銳的鋒芒漸漸淡去。
云歌看孟玨面色依舊寒意譫譫,譏嘲:“孟玨,你有什么資格介意霍成君的話?”
“誰告訴你我介意了?再提醒你一下,現在是你請我辦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云歌拂袖離去,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住,深吸了口氣,輕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微笑,轉身向孟玨行去,“孟公子,您要什么條件?”
孟玨思量地凝視著云歌:“這件事情對他很重要。”
云歌微笑著說:“你既然已經衡量出輕重,可以提條件了。”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那么多劉姓王孫,為何只詔昌邑王到長安?我憑什么相信他?”
云歌的假笑斂去,鄭重地說:“孟玨,求你信我,我用性命和你保證,劉賀絕不會在長安有危險,也許只會有好處。”覺得話說得太滿,又補道:“絕不會有來自皇上的危險,至于別人的,我想他這點自保的能力總該有。”
孟玨沉思。
云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孟玨說的是“信”她,而非“答應”她,云歌笑問:“你要我做什么?你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不要開買家付不起的價錢。”
孟玨沉默了會,說:“一年之內,你不許和他親近,不能抱他,不能親近他,不能和他同榻而眠,什么都不許做。”
“孟玨,你……”云歌臉漲得通紅。
孟玨卻露了笑意,“他畢竟深受漢人禮儀教化,他若真看重你,一日未正式迎娶,一日就不會碰你。不過,我對你沒什么信心。”
“孟玨,你到底把我當你什么人?”
孟玨眼中一暗,臉上的笑意卻未變,“我說過,我輕易不許諾,但許過的絕不會收回。對你的許諾,我一定會實現。”
云歌滿臉匪夷所思地盯著孟玨,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難理解嗎?
孟玨淡淡笑著說:“你現在只需回答我,‘答應’或者‘不答應’。”
云歌怔怔發呆。孟玨用一年為限,想來是因為許姐姐告訴他陵哥哥和我的一年約定,只是他怎么也不會料到陵哥哥想做的。將來,不管是劉病已,還是劉賀登基,憑孟玨和他們的交情,都會位極人臣,整個大漢的秀麗江山都在他眼前,他哪里還有時間理會我?何況只一年而已。
孟玨看著一臉呆相的云歌,笑吟吟地又說:“還有,不許你告訴任何人你我之間的約定,尤其是皇上。”
云歌眼睛骨碌轉了一圈,也笑吟吟地說:“好,我答應你。若有違背,讓我……讓我此生永難幸福。”
孟玨微一頜首,“我送你回去。”
馬車內,云歌不說話,孟玨也不做聲,只車轱轆的聲音“吱扭”“吱扭”地響著。
快到宮門時,孟玨道:“就到這里吧!那邊應該有于總管的人等著接你了。”說完,就下了馬車。
云歌掀起車簾,“這兒離你住的地方好遠,我讓富裕用馬車送你回去吧!我走過去就可以了。”
孟玨溫和地說:“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云歌,照顧好自己,不要顧慮別人,特別是宮里的人,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云歌微笑:“孟玨,你怎么還不明白呢?我和你不是一樣的人。”
孟玨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更像是自嘲,“我的問題不在乎我不了解你,而是我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你。”
云歌愕然。
孟玨轉身,安步當車地步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