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健在朵兒的陪同下來到趙厚禮的房間時，他正拿著毛筆在書桌上寫著字。他的書桌很乾淨，除了筆墨紙硯外再也見不到其他的東西，書桌也被他收拾得整整齊齊。

“來，喝茶。”趙厚禮將二人領到了旁邊的茶桌邊，爲二人泡上了一壺好茶。

“三哥，你這泡茶的手藝，都快要超過爺爺了呢！難怪爺爺總說你最像他年輕的時候。”朵兒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

“你這小丫頭就是嘴甜，難怪老爺子總喜歡把你留在他身邊。”趙厚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三哥我平日裡沒有什麼事做，就只剩下在家裡泡茶寫字了。”

朵兒聽出了趙厚禮言語中的無奈之意，問道：“三哥。大哥真的像二哥說的那樣，對你們不好嗎？”在小姑娘的記憶中，自家的四兄妹一直都是友愛的，而大哥也總是很關心自己。可自從父親去世後，朵兒便一直跟在爺爺身邊，這次回來，卻見到二哥說起大哥像提到一個仇人一般。

二哥那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朵兒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只能詢問這溫和有禮的三哥。三哥說話做事，一向是最爲客觀公正，就連趙老爺子也對這個孫子讚不絕口。

趙厚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李健，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旁邊，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既然朵兒都不避諱他，他也不必再掩飾些什麼。

“一言難盡，大哥如今已不是當年的大哥了……”趙厚禮嘆氣搖頭，還是說道：“這些破事你就別管了，這邊的事完了，你就回爺爺那邊去。”言語中對於自己妹妹的關愛之意無須多言，這裡本就是一灘泥潭，妹妹這朵純潔的荷花本不應進來。

只是這次大哥和二哥實在是投入得過多，自己也勸不住。才把妹妹帶了進來，否則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回來。

本是親兄弟，卻弄得跟仇人一般。正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家大業大的趙家也不能免俗。李健忽然想到了陸鳴，也不知道那小子這幾個月在西藏過得怎麼樣？

“汪！”書桌那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狗叫，李健循聲看去，小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跳到了桌子上，正對著方纔趙厚禮寫的那副還沒有收起來的字聞得如癡如醉。

“你這搗蛋鬼！”李健罵道，這小東西總是不讓人省心。李健想起了趙老爺子那被打碎了一地的花盆和自己這三個月的苦工。

李健生怕這小東西又出什麼幺蛾子，連忙走上去一把拎住這小傢伙的脖子，想將它從書桌上提下來。

小黑正聞著書桌上的字，忽然被人一把揪住脖子，一雙腿連忙在空中撲騰，卻一下子踢翻了硯臺。

“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李健這些日子跟著老爺子也熟讀了《老子》，自然認得趙厚禮寫的這句話正是出自其中。此時硯臺被小黑不小心打翻，饒是李健眼疾手快一把將硯臺扶起來，濺出的墨水仍舊污了這幅字的前半句。

“對不起，對不起！這小東西總是愛搗蛋！”李健連忙朝著趙厚禮道歉道，這趙厚禮溫和有禮，給李健的印象極好，卻想不到第一個就給他惹了麻煩。

趙厚禮皺著眉頭走上前來，將那幅字拿了起來，墨汁已經滲透了紙背，浸在了書桌上。趙厚禮用力地擦了幾下，卻沒能將書桌上的墨漬擦去，索性拿了一本書將那污漬蓋住，似乎不像見到那墨跡。

“我這三哥哪裡都好，就是從小就有點兒潔癖，最看不得書桌被弄髒。”朵兒吐著舌頭，在李健耳邊輕聲說道。

“你這小東西！”李健一巴掌拍到了小黑的腦袋上，又是朝著趙厚禮連聲道歉。

“算了，不妨事。等晚點兒我再弄吧！”趙厚禮搖頭道，他最是愛惜自己的書桌，向來連打掃衛生的傭人都不能碰，只是他自己打掃。

“你這小黑狗的鼻子還真行。”趙厚禮的目光又投向了被李健拎在手裡，一臉無辜的小黑：“我的墨汁里加了特殊的香料，想不到這小東西竟然能聞得出來。”

李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小東西別的本事沒有，就這個鼻子和逃命的功夫是一絕，就連趙老爺子埋在地底下的老酒，都能被它從地裡挖出來。

“老三、小妹，吃飯了！”外面傳來趙厚義的聲音，他的嗓門一向是極大的。

“走吧，吃飯去！”三人走出了房間，趙厚禮帶上了門，生怕那搗蛋的小東西又跑到自己的房間來造反。看來趙老爺子說的沒錯，趙家三兄弟中最像他老人家的就是這老三，連被小黑糟蹋東西的都是他。

……

“來，乾杯！今天給小妹接風洗塵，也歡迎李兄弟到咱們家裡來做客！”趙家似乎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趙厚義也顯得很開心，一杯昂貴的紅酒就這樣被他一口喝了下去。

就連桌子底下的小黑也得到了一飽口福的機會——這肯定是它狗生中喝得最貴的一杯酒。但小東西用舌頭舔了舔後，卻撇了撇嘴，似乎這酒給它的感覺還不如老爺子自己泡的烈酒。小傢伙此時已有些想念老爺子和他那幾乎被偷喝乾淨的酒了。

趙厚禮卻不習慣如二哥那般牛飲，他喝起酒來就如他的人一般，有條不紊。輕輕地抿了一口便將杯子放下，朵兒也不是個能喝酒的人，學著三哥的樣子也抿了一口。

只有李健，硬著頭皮陪趙厚義將一杯酒喝完。

“李兄弟好酒量！”趙厚義見著此時真有人陪自己乾杯，眼前一亮，大有和李健相見恨晚的味道，大聲笑道：“這樣喝酒纔像個爺們兒嘛！來來來，李兄弟滿上！”旁邊的傭人連忙給二人把杯中的酒添滿。

饒是知道二哥一向是有口無心，趙厚禮此時也是老臉一紅，差點一激動就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喝乾淨了。

就在四人喝酒吃飯的時候，門口開門的聲音忽然響起。

“大少爺！”只聽得門口的傭人恭敬地說道。

“小妹，你今天回來怎麼也不通知大哥一聲？”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從外面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他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眉宇之間與趙家兄弟有著三分相似，只是卻有一些發福了。

來人便是趙氏三兄弟的老大——趙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