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十九
何夫人喝了一口茶,說道:“今兒大家無意間談論起令叔嬸,那時候你大概記事了,可還記得賢嬸的樣貌?”
譚慶生原本帶著笑容,夫人見他臉色驟然黯了下來,滿臉恭敬之色:“慶生自幼喪母,幼年多蒙五嬸疼顧,即使過了二十餘年,慶生對她的印象頗深,五嬸秀外慧中,如琬似花,模樣兒跟胡妹妹倒有七八分相似。”
何夫人掃了胡佳紅一眼,端杯的手微微抖了抖,茶水傾出,雖已知祝兒身世,可冷不丁從譚慶生口裡說出李閏樣貌,何夫人心裡忽地慌亂起來,沒想到譚兄口中的‘拙荊只是普通女子’,竟是如此風華絕代。
譚慶生伸手托住茶杯,何夫人臉色微變,忙定了定心神,把茶杯扶正:“老了,手腳也不聽話了,沒燙到你吧。”又笑道:“佳紅的容貌跟我們家祝兒一樣,又像你五嬸,所以覺得有些吃驚。”
佳紅笑道:“這有何奇怪,美人難尋,似我這等中人之姿,自是隨處可見。”
譚芷笑道:“你若是中人之姿,天下又有誰敢稱美人!怪不得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眼熟。前年回故居時,牆上掛著一張嬸嬸和叔父的合照,就想叔父命真好,有如此**相陪,即使於地下也該心安了。”
佳紅聽譚芷誇她美貌,抿嘴笑了笑,擡頭正對上何靖華關切的目光,臉微微紅了紅,低下頭,靖華看了看佳紅,又看了看何夫人,想起祝兒迴文錦上那首詩,剛說了句:“媽。”何夫人打斷他的話問道:“給大帥安排住的地方沒?”
靖華道:“已命人把上房收拾出來兩間,一間給大哥,一間給表弟。”
何夫人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推說身子累了,起身走了。
夫人走後,佳紅也說累了,讓玉露送她回去,玉露扶著她回了屋,清泉正坐在廳裡縫著什麼,看她們進來急忙迎了出去,玉露笑道:“這會兒都忙著,你怎麼倒閒了。”
清泉笑道:“我媽讓我回來幫著縫幾個墊子,留著明兒給夫人磕頭用的,原來的都舊了。”玉露見地毯上放著幾個火紅金絲絨面兒的拜墊。
佳紅走進屋對清泉道:“你忙你的,我歪一會兒就好。”
清泉幫著佳紅脫了鞋,扶著她躺到牀上,轉身出去了,玉露坐在她身前的榻子上,幫她把一條薄毯子蓋到身上。
佳紅忽然道:“你說六姨太那麼精明的人,今兒怎麼會失禮?”
玉露笑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剛剛聽雯藍說祝兒原本不姓方,只是姓方的養女,原以爲是家裡的親戚,我想她的身世,夫人或許已猜到七八分,否則沒事兒問起譚夫人的相貌做什麼?而且當她聽到和你相像時,險些打翻了茶碗。”
佳紅笑道:“和我相像,自然就和祝兒相像了。若祝兒真有那樣的身世,如今屈尊在何府做個妾,也難怪她難過了。”說著嘆了一口氣。
玉露道:“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何府現今的身份,別說是妻妾,就是個普通丫頭,也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你身子沒好,不要再操心了,乏了,就睡一會兒。”
佳紅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幫我把帳子放下,就回去吧,你坐在旁邊,我怕冷落你,反倒睡不著。”
玉露笑了笑,起身把帳子放下來:“一會兒吃晚飯,我再過來叫你。”說著帶上門走了出去,她本想順道回自己屋裡取點兒東西,見院門緊閉著,剛要推門,聽裡面雯藍的聲音:“你軍務繁忙,打發人送點禮,應一下景兒,我們就榮幸備至,何必還親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