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確實不同了,他不止有她,管平看著她如今仍舊平坦的小腹,只笑了笑。
因著盛明珠有了身子,墳地又多陰涼,只讓身邊伺候的僕人拿著蒲團,兩人拜祭過後,盛明珠擡頭,卻有些狐疑,“我觀這香似乎是前些日子剛上過的,還有紙錢的痕跡,你在這附近還有親眷嗎?”
罷了又自己敲了敲腦袋,她腦子還只記得從前的傳言,說管平是個天煞孤星。無父無母的,卻忘了如今府中還住著一個管平的表妹呢,那沈家離這裡該本來就不遠(yuǎn)了。管平扶著盛明珠起來,臉上神情倒是淡然。
“想來是有人過來整理過了?!?
不然他一年不在,墳頭雜草早該旺盛起來。
兩個人說話間,有馬蹄聲兒噠噠噠的傳過來。因著這裡地方偏僻,那馬蹄聲陣陣,便顯得格外大,應(yīng)該是行列整齊,一大羣人馬過來,竟有種震耳發(fā)聵的氣勢。這兩天盛明珠本就頻頻作嘔,猛聽到這樣的聲音,只覺得腦袋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晃盪了一下。
管平瞧她似站不穩(wěn)的樣子,忙扶了她一把。還未待說些關(guān)心之言,那震耳的生源便已極眼前了。
夫妻二人一齊看著。
與盛明珠想象中的人數(shù)不同,居然只有數(shù)十人而已,穿一身鎧甲。只因著行列整齊,所以聲音也格外震耳。領(lǐng)頭那人也格外醒目,一張俏臉?biāo)坪e的白梨,從馬上下來,一身戎裝,卻也有種長身玉立的氣質(zhì)。
“回來了怎麼都不說聲?”沈側(cè)開口,看著自己這個表弟。
“昨個兒剛道。”
管平回了一句,沈側(cè)又看著盛明珠,“聽沈蓉說你成婚了?!?
盛明珠聽他提及沈蓉,稍作思索便反應(yīng)過來他是誰了。鎮(zhèn)西將軍沈側(cè)——素有玉面將軍之稱,年紀(jì)輕,人生的英俊,如今又大權(quán)在握,想了想,到底是管平親戚,便向前幾步,垂頭衝他行禮,“堂兄好?!?
沈側(cè)如今二十八的年紀(jì),跟管平一樣大,只是月份上稍大他幾月。幼時他佔著這個便宜總是讓管平稱他一聲兄長,只是管平是個嘴皮子緊的,十多年來一聲都沒叫過——如今也算還願了。
也許是幼時執(zhí)念上了,沈側(cè)瞥了一眼管平,竟有些得意。
“既回來了,去府上坐坐。”沈側(cè)說了一句。
管平原是打算今兒拜祭過母親之後就走。畢竟他當(dāng)年和沈側(cè)話不投機,如今也沒見的有多少話說。只是剛纔她身子有些不對,畢竟是頭一次當(dāng)父親,管平便像任何一個愣頭青子一樣,如今也想不到許多。
到底到了沈家,沈家的名醫(yī)總比其它地方要好。
‘也好,很長時間沒見過姨母了。’管平點了點頭,盛明珠擡頭看著他,管平只握著她的手,垂頭湊在她耳邊道,“沈家離這裡,你如今身子不穩(wěn),先去那裡看看,安頓好之後在啓程?!?
盛明珠只是剛纔被聲音震的,不過到底他這樣心細(xì)的關(guān)心自己,心裡頭也有股子甜意兒冒了出來。一旁身側(cè)便看這裡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成了親的管平和之前不同了,身上那股子厭世嫉俗的味兒似乎都淡了不少。
沈側(cè)道,“這一路都不太平,我軍中還有事,一會兒先送你們到沈府?!?
管平點了點頭,幾人沒再說話。
很快管平便扶著盛明珠上了馬車,沈側(cè)在前頭開路。盛明珠原本掀開簾子想看看外頭的景兒,卻被管平合上了,“外頭風(fēng)沙大?!彼剖侵浪闹兴?,管平很快又補了一句,“從這裡到沈家,一路都是這樣的景色,沒什麼可看的?!?
已經(jīng)走了寫路程,路上卻沒什麼奇景。
“你靠在我肩上睡會兒,等到了我便叫醒你?!惫芷降?。
許是馬車上顛簸,也許是管平這麼一說,把盛明珠的瞌睡蟲給勾了出來。原本還不打算睡的,昨個兒她睡了一天,如今走著走著睏意便襲來,只將頭靠在管平肩上,沒多會兒時間便去會見周公了。
——
沈側(cè)接到管平回來的消息還是他母親說的,說是昨個兒老宅那邊的消息,說是有人回來掃動了。
沈母原先就知道管平每年這段時間都會回來拜祭妹妹,只是老拿捏不準(zhǔn)他的時間,錯過了幾回。後來便讓人盯著老宅那邊,偶爾有幾次能把人捉回來的。如今心裡頭便著急,因著害怕侄子跑沒了影子,一大早她便督促兒子去接。
只是這都快到晌午了,還沒有見到個人影子。
“夫人,喝口茶吧。”旁邊丫鬟替沈母端上來一杯涼茶。
與大魏的時節(jié)不太同,大魏已經(jīng)是夏末了,如今這裡還是盛暑的天氣,沈母在院子裡坐了一晌,臉皮都被曬紅了不少。便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抿了兩口,罷了又有些心急的走來走去,“你說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還不見影兒?”
要放在以往,沈母還不會這麼著急。
畢竟侄子再怎麼樣已經(jīng)是大魏的定國侯,裡外都知道的事情,功成名就,也不擔(dān)心他有什麼危險。只是如今她那不成器的閨女大老遠(yuǎn)的跑去了大魏,說要跟表哥完婚——如今沈母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章程。
她只接到侄子的信兒,說是成婚了。
沈蓉那是個臭脾氣,沈母是真擔(dān)心她想不開真跑去做妾了。心裡雖然知道管平該不會同意,可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沒不心疼的道理。
“夫人,夫人,回來了?!?
門口的門房來通報,沈母忙放下手裡的茶杯,匆匆跟著幾個丫鬟往外頭趕。
大門外頭沈側(cè)還未下馬,只在沈家的大門口勒緊了馬,“我還有事,便送你們到這裡?!庇挚戳搜凼⒚髦?,瞧她臉色紅潤,氣色佳,可就不知什麼個原因,管平一路上一直扶著她,彷彿得了什麼重病,走一步就怕碎了一樣。
“弟媳是身子不太妥當(dāng)嗎?”沈側(cè)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盛明珠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管平扶著她的手,管平點了點頭,“到是要勞煩幫忙請大夫。明珠剛有了身子,一路舟車勞頓,我怕她身子不妥?!鄙騻?cè)看了眼管平,他臉上微微笑。
“我看弟媳面色紅潤,到?jīng)]什麼不妥。”年近三十膝下尚無子的身側(cè)彷彿被人戳了一刀。
“堂兄未曾當(dāng)過父親,怎知其中道理。”
這廝終於叫他堂兄了,可沈側(cè)聽著,卻沒有意料中的快感。他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夫妻二人,很快勒緊的繮繩轉(zhuǎn)頭策馬奔去。
管平瞧著那人身影,一笑,正要拉著盛明珠入門,門卻應(yīng)聲而開。從裡頭走出一個青黑衣料的婦人,這衣料算普通,上頭並沒有多餘的花紋裝飾,婦人頭上也沒有繁瑣的髮髻,只簡簡單單一個青龍簪。
只是渾身的氣度卻很好,瞧著這股子大將風(fēng)範(fàn),便也知道和剛纔的沈側(cè)沈?qū)④娛鞘颤N關(guān)係了。
盛明珠微微垂頭,只等著管平向眼前這位姨母介紹自己。
卻沒想到管平還沒開口呢,沈母卻已經(jīng)過來笑盈盈拉住她的手,“剛纔在裡頭走得急,聽著你們說話,明珠,你可是有了身子?”剛纔聽外頭侄子這般叫侄媳婦,該是沒錯。
盛明珠瞧這姨母一臉高興的樣子,原本忐忑也去了幾分。本就是頭一遭做母親,如今有個長輩在身邊總覺得心裡安頓了不少,點了點頭,便又道,“只剛一個月?!?
沈母眉頭稍皺,又突然道,“快快快,進屋。這裡不比你們大魏,外頭太陽風(fēng)沙都不好。先回屋,當(dāng)心曬著你。”很快盛明珠便被她拉進了屋,倒是一路上念著的管平成了個沒人理的,好在管平也不在乎這些個。
——
“你這身子嬌貴,我瞧著這邊倒是不能久留?!?
沈母有些可惜,若是侄媳沒懷著,她還想多留他們些日子。大魏貴女大多底子虛的毛病她還是知道,如今趁著月份小早早回去養(yǎng)著,倒地不能留在這裡產(chǎn)子。
盛明珠順從點頭。沈母瞧她鬢角青絲烏黑,人又生的乖巧,不免又多愛了幾分。
“初次見面,姨母這邊倒沒什麼貴重的東西,”招了招手,身邊丫鬟便端上來一個檀木盒子,“你如今懷著孕,這人蔘正能補身子,只是切忌不能多吃,你年輕,每日切一片兒泡茶就是。”
那盒子扣的不嚴(yán),盛明珠看了一眼,便瞧裡面躺著一個血紅的人蔘。血蔘少見,這樣形狀的就更少見了,少說也五百年了——這樣的東西都是世家不外傳用來吊命的,盛明珠怎麼敢收。
“姨母,這東西太貴重了?!?
“貴重什麼?”沈母一笑,想起什麼,“這確實好東西,大魏那裡少,可我們這荒涼的地方什麼東西沒有,偏就血蔘多,山上一採就是?!钡挂矝]沈母說的那麼誇張,血蔘是吊命用的東西,之前沈側(cè)挖了幾株給了她。
只是她現(xiàn)在年輕又無病痛,加上屋裡還有,用不著只能存放的東西,自覺得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