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清伊歡的身影之時,伊歡的人影,已經在快速的圍繞著那個傢伙了,原本就被莫離搞得團團亂轉的傢伙,再有了伊歡的加盟,形勢更加不容樂觀。
兩條人影,便如同兩根鎖鏈,不斷地索繞,無間斷地縈繞著那個大傢伙,這個大傢伙被勒得喘不過起來,一點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幸好全身的火焰,便是它最好的防護,也是它最後的屏障,莫離和伊歡想要攻破最後的堡壘,令這個大傢伙命喪此地,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這個傢伙皮粗肉糙,整個身體又被火焰圍裹,一劍刺中肉身,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流的血也異常稀少,只是因爲這個傢伙脾氣不太好,總是嗷嗷大叫,聽起來悽慘無比罷了。
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淒厲的慘叫聲,聽起來慘不忍睹,看起來性命垂危,可事實絕非如此,它的速度一點也沒慢下來,掌風橫帶著無窮的力道,只怕沒有哪個血肉之軀,能夠承受它一鱗半爪的攻擊。
這個龐然大物的傢伙,前前後後,都是在不停地轉換身姿,藉此躲避二人的利劍,自身的消耗甚少,再者,人的體力永遠無法與動物相提並論,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漸漸地,伊歡和莫離有了新發現,這個傢伙是在裝蒜,裝出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樣,騙取他們,麻痹二人,趁著他們一個不注意的機會,就會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
一個有智慧的大傢伙,對付起來可就更加有難度了,可惜的是,它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遇到了伊歡和莫離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可沒哪個是省油的燈。
二人之中,無論是誰,無論心智武功,足可以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弄得一塌糊塗,搞得天下大亂,雞犬不寧,遇到這麼樣的兩個人,除了自認晦氣,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一個動作,只需一個簡單動作的變化,另一個人,立即就能察覺到對方的意圖,立馬加以配合,二人之間的默契程度,真不像是第一次合作,倒像是一起習練過無數次的呢。
伊歡和莫離爲了對付這個傢伙,做了一次史無前例的配合,這一完美至極的配合,不要說是一個只有點點智慧的畜生,即便是江湖第一人,只怕也逃不出丟失性命的厄運。
伊歡的身影,在虛空之中騰轉挪移,四下攢動,莫離也是如此,但是,莫離和伊歡突然停了下來,從急速到極靜,有如天地之間亙古便如此存在的一般。
一上一下,一個黑色的身影,一個白色的影子,黑與白,兩種截然相反的對立,兩種完全相反的極端,他們的存在,卻又是如此的密切,這樣的和諧,這般的自然。
渾然如天成,無懈可擊之,極端的兩端,一個事物的極端,是否變化成了另一個極端的本初,伊歡和莫離的身影,黑色與白色的醒目對照,極端中的極端和諧。
格外的震驚,盧漸離見到這黑白之幕,心靈被深深的震顫了,從來未曾想到過,極端的極端便是本初的初始狀態,盧漸離突然之間有了一種感悟。
極端的幻化,在腦海裡一閃而逝,盧漸離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曾明白,腦海中那想抓又抓不到,若明若無的感覺,深深的困住了他的心神,他的精氣。
極端不和諧裡的極致和諧,伊歡和莫離似乎進入了一種全新的境界之中,一個玄奇而又新穎,一種奇妙而又無法捕捉的感覺,一瞬間的心靈契合,全新的認知。
連那個大傢伙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種奇妙的變化,銅鈴般的眼珠子,目光了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之前暴戾恣睢的兇惡之態消失不見,正以好奇,而又複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變化。
一前一後,一上一下,伊歡的腳輕輕地踮起,宛如點水蜻蜓,輕飄飄的點在莫離的劍尖,手中的寶劍,平平舉起,直指前方,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他的人,
他的劍。
黑色的劍,深沉,而且深邃,空洞,而又迷離,好似蘊藏著無以計數的秘密,彷彿黑暗的世界,就是一個神秘,一個詭秘莫測,隱藏著數不盡的秘密的世界。
火焰在燃燒,全身燃燒的火,就好像是憑空,無須任何引燃物般的燒著,也好像是永遠都不會熄滅,讓人大爲懷疑,這個傢伙身上的火,得以支撐的原因,是否便是自身體內滴出的油?
誰也不會真的這樣以爲的,天地萬物之中,只怕是沒有這種一種生物,沒有這樣一種燃燒的火焰,自然造物之神奇,令人歎爲觀止,拜服不已,恐怕也做不出,這樣的天下奇聞,人間奇蹟。
風,沒有風,卻有風動,風在動,人亦動,兩個人的速度,風也無法追擊,風也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伴隨高速的移動,瞬息間的動靜交替衍生的。
依然是一上一下,一前一後,伊歡在上,攻於前,莫離在下,攻勢隨後而至,二人攻兩處,其上之伊歡攻敵頭,其下之莫離攻敵跨,上下齊攻。
人影閃動,劍芒閃現,寶劍飲血之聲隨之而來,哀嚎聲,淒厲無比,來自天地間最可怕的地段,比九幽之冤魂惡鬼,還要哀怨慟怕,悽悽慘慘慼戚,令人側目,不忍再聽,不願再聽,不能再聽。
從沒有聽過,也從未曾想到過,這個傢伙會發出如此不一般的哀嚎,沒有真正領教的人,只怕永遠也想象不出,這個聲音的悽慘程度,直可令山河爲之變色,天地爲之黯然。
耳膜遭受著巨大的音波衝擊,幾欲將之震碎,三個人的頭腦欲裂,宛如被摧殘般可怕,被敲打般疼痛欲裂,這個可怕的嚎叫,世間絕找不出第二個來。
泵噹的一聲巨響傳來,山壁石窟被震落下無數的泥土來,那一聲巨響,彷彿是要把整座山震倒塌,大地都在晃動不安,塵土飛揚,混沌不清,一片狼藉之狀。
黯淡了,原本火光通明,突然之間就變得黯淡無光,眼前一無所有,只有灰茫茫的黑幕,人的眼睛在光明之後,需要有段短短的時間,來適應黑暗。
塵沙落盡,飛揚的塵埃落定了,吸入鼻翼之中的塵埃,嗆得人咳嗽不斷,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三個人已經成了灰頭土臉,滿布灰塵的泥人了。
乾燥欲裂,喉嚨裡都快冒出煙來了,黑暗並沒有變得光明起來,不過,卻可慢慢的看清原本模糊一片的世界,他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這個適應的過程並不長,感覺上出了點錯覺,人在黑暗之中,總是會產生各種錯覺,時間的概念,好像是永遠無法適應黑暗世界的。
三個咳嗽聲,彼此都可以確定了,大家都沒有傷到更實質的傷害,平平安安地度過了有一個危機,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美好,妙不可言,就連令人難以忍受的黑暗,也似乎變得更加可愛了。
最先站起身來的是莫離,也只有莫離,這個永遠屬於黑暗世界的人,才能完全掌握黑暗的世界,把黑暗世界中的點點滴滴納爲己用,黑暗裡的精靈,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伊歡也站了起來,塵埃落定,咳嗽漸漸不復繼續,第一感覺,是有嗅覺引發的,血腥氣,一股血腥之氣開始瀰漫,空氣中的血腥味逐步的濃烈,濃濃地,如同化不開的離愁別緒。
眼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任何的東西都變得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伊歡差點被絆了一跤,一個踉蹌,他已經摸索到了那個大傢伙的屍體。
雙手在黑暗中胡亂地抓拿,一股流動的熱氣,沾滿了雙手,不用看,伊歡也知道是什麼了,血,在這個乾燥的洞穴裡,也只有是從屍體內流出的熱血,不用想也明瞭,都是一樣殷紅的血。
好粗的腿,伊歡首先摸到的地方,竟然會是不明生物的後胯,延續種族的命根所在,伊歡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無巧不巧的碰
到了這個地方。
是該爲生命的存在而欣喜不已,還是該爲生命的消失而悲痛哀悼,生之所繫,死之所倚,生與死,往往都在一線之間,一線爲生,一線即死。
生與死,何以總是靠得如此之近,何以生死之間的界限,會越變愈小,越是靠近生的所在,越是接近死亡,生與死總在交替上演,那麼,生之何意?死亦何懼?
這一刻,伊歡對生與死,又有了一種新的認識,一種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的認知,沒有生,哪有死,沒有死,何必生,生生死死,原來是這般的輕而易舉,這般的渺渺難測。
剎那之間的感悟,伊歡很快又恢復到了正常狀態,他繼續摸索著,直到手掌握到劍柄,一劍在手,一切的感觸都消失不見了,手中握有劍,彷彿便是握著自己的生命,生的希望。
不知何時起,劍已經成了生命的保障,生命的延續,劍就像是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伊歡沒有孩子,也許,將來會有,但,現在的他,已經像是在呵護自己孩子一樣的,呵護自己手中的劍。
劍本不是他的劍,是盧漸離的劍,可伊歡卻有一種衝動,一種想要永久保存的衝動,他並不是一個貪圖別人寶物的人,一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的伊歡,卻突然有了這種保護的慾望。
保護手中的劍,就是保護自己的性命,便是保護自己的舉措,這個念頭才閃現,伊歡立即把他打壓下去,這可不是種好現象,習武之初,便是從修心開始的,此列不可開,也不能開。
伊歡把劍還給了盧漸離,那種佔爲己有的衝動,也隨著這個動作消失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不該有太過明顯的弱點,更不應該有太過貪婪地慾望。
雖說,人的天性之中,就有一種貪得無厭的本性,可那並非不能掌控,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人,只會被物所控制,天下萬物皆由人創造,人不能反而變成物品的奴隸。
這一刻的心靈掙扎,即便是在大白天,也不見得會有人看出,更不用說身處黑暗世界裡,莫離和盧漸離壓根不知道,伊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經歷的掙扎歷程。
莫離還在想剛纔的進攻,如果剛纔一擊不中,現在會是種什麼情形,莫離很明白,很瞭解伊歡,伊歡很愛冒險,每次都一樣,但伊歡的冒險是經過計算的冒險,經過推敲的實踐。
本來,他不是一個愛冒險的人,這一次,他配合了伊歡的行動,也不知道那一刻是爲何,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被伊歡牽引著,不知不覺的就順從了伊歡的舉動。
那一劍刺出時,強烈的灼燒,襲擊而來,莫離從*傳過去,熊熊火焰幾乎燒掉、融化了自己,那一劍,莫離也不知道到底刺中了哪裡?他一直無法確定。
自己的身子剛剛穿出,自己剛剛立穩身形,就聽到了呼嘯的風聲,那是伊歡的,伊歡不是從容閃避躲開的,而是被那個傢伙甩出去的。
伊歡那一劍實在是太狠毒了,毫無花俏,只有快不可言的速度,直接刺中了眼睛,那是伊歡預演過的,一擊必中,也是伊歡遵循的原則。
一向很少浪費自己的體力,伊歡不出手則已,出手之時,必定已經找準了對方的弱點,一次性解決所有的問題,絕不戀戰,這也是伊歡的好處。
有時候,爲了一定的目的,人不得不心狠手辣,不得不無所顧忌的去做,即便有些殘忍,即便會有同情,會有不忍心,那也只能等到做過之後再說。
只有自己依然還活著,人的感情纔可繼續存在,纔將繼續存在,纔會有意義,生的意義,死亡,從來沒有任何的意義,一絲一毫都沒有。
刺中了眼睛,伊歡還想要把劍抽出來,卻發現劍被卡住了,怎麼拔也拔不出來,那個傢伙忍受著巨大的疼痛,死死的抓住了伊歡手中的劍,搖頭晃腦的,就把伊歡的人甩飛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