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襲人,從廚房傳出一陣青蔥的香氣,熱騰騰的麪條出鍋,在竈臺上放著,竈爐還剩下幾截燒殘的的柴火,火苗微弱,從燒殘的地方不斷的冒出煙來。
端著剛剛做好的麪條,閔哲恆離開廚房,朝廂房走去,一排排的房屋空空蕩蕩,寂靜冷清,穿過廂房前的長廊,幾級臺階橫在面前。
大雨沖刷之後的臺階,乾乾淨淨,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污垢,屋檐上時不時的還在滴答滴答的滴落著。
寂靜的夜晚,剛剛被清洗過一遍的夜,空氣格外的清新,吸入肺裡,清心舒暢,可是,內心卻是壓抑的難受,很不舒服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
漆黑的一片,只有東廂右數第三間房裡亮著燈,孤燈一盞,微弱的燈火,總好像黯淡無光,閔哲恆深深地吸了口氣,走過去,輕輕的推開門,端著熱氣騰騰麪條邁進去。
盧漸離和秦劍默默地坐著,麪條放在面前,可誰也沒有動筷子,飄香的麪條勾不起他們絲毫的食慾,吃不下去任何的東西,什麼都不想吃。
肚子裡空空如也,早就餓得不行了,可就是不想吃,不想動筷子,看著擺在桌子上的熱麪條,胃裡又開始翻滾,即便吃得下去,只怕也會倒出來的。
受傷不重的二人,還能夠完好的坐在這裡,已經是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了,騰騰熱氣越來越弱,麪條漸漸涼了,閔哲恆陪坐在一旁,卻沒有勸他們。
不止是他們,就連閔哲恆自己也吃不下,只要一想到大廳裡遍地的屍體,不吐出來已經很不錯了,誰還有吃東西的心情呢。
三個人坐著,默默地,毫無聲息,氣氛很壓抑,很沉重,盧漸離突然站了起來,打開房門走了。
一把鏟子,一把鋤頭,盧漸離一手拿著一樣,獨自一個人朝後山走去,盧漸離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拿起這兩件東西。
很少有人去後山,路也算不上是路,路上溼漉漉的,厚厚的草叢,雨珠打溼了盧漸離的褲子,半截的身子都已經溼透,卻渾然不覺,不加理會。
草叢裡生長著野花,花瓣落在一旁,上面還粘上了不少的泥土,一根根直直的花梗殘留著,雨打黃花殘,野花變殘花,一夜風雨變化多多。
一個小樹林,後面是更大的成片的林子,平整的地形,還比較開闊,盧漸離停了下來,挽起衣袖,拿起鋤頭開始掘土。
雨水打溼泥土,泥土黏在一起,濺落不遠,盧漸離的速度並不快,一鋤下去挖得卻很深,坑越來越大,一點也感覺不出慢來,很快就堆起了很高的泥土堆。
閔哲恆和秦劍不久也來了,三個人一起挖,自然不是一個人能相比的,一個大大的,深深地泥土坑出出現,他們辛勤的勞動的成果,但沒有喜悅。
幾個木箱子排成一排,很不呈規則,箱子很大,一共用了好幾個,才把所有的人屍體都裝進去。
木箱子被直接擡進了坑裡,填得滿滿當當的,一點寬裕都沒有,死了還有人埋,已經很不錯了,比之化成累累白骨,還暴屍郊野來,算是幸運的了。
木箱子既可以當棺材,又可以當匣子,一舉兩得,什麼麻煩都省卻了,挖個大坑,把所有的屍體一股腦全埋進去,也算是對死者的一個交代了。
所有的這些都做完,三個人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來了,忙忙碌碌的一整天,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神經還一直繃得緊緊的,早已感到精疲力竭,身心疲憊了。
烏雲散去,幽暗的天空亮了起來,沒有月光,卻也不是很黑,還能模模糊糊的看得清楚,這個時候,離天亮最多個把時辰。
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不把它踢出腦海,徹底的忘得乾乾淨淨,它就會成爲自己永遠的夢魘,像惡魔一樣永遠糾纏著自己,永遠在內心折磨著自己,吞噬自己的靈魂。
懺悔,救贖,懺悔是爲了拯救自己的靈魂,救贖是爲了讓自己把難以忘記的記憶抹去,心靈的懺悔,救贖的
是自己。
不要提及,不要想起,一點點的痕跡都要完全的抹去,可要做到談何容易,記憶如何抹掉。
一口井,甘洌清泉的井水,香甜可口,一桶桶的水提了進去,一桶桶的井水潑灑於地,甘洌清泉的井水頃刻被染成紅色。
流動的水,紅如血,揮之不去的氣味,抹之不掉的痕跡,衝之不盡的血跡,一遍又一遍地衝洗,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氣味還殘存在空氣裡。
氣味會變沒,空氣會變濁,痕跡也會變得模糊不清,血跡更會越變越黯淡,記憶會變淡,淡淡地,直到完全忘記,那隻需要時間而已。
時間,改變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任何的,無一會例外,無一物可以逃出時間的裁定,無一物可逃出的時間的掌握,無一物不再此列。
一物永恆,唯只它而已。
一個聲名顯赫的人物,突然間變得衣不蔽體,還能從容不迫,還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凌傲天不是一般人,不能以一般人的眼光加以審視,加以衡量,伊歡也一樣不是普通人,他也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無法想象的事情。
“了不起,了不起,你是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人了”,伊歡大加誇獎,話裡絲毫沒有諷刺之意,而是真心實意的認爲凌傲天了不起。
“小事一樁而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放得下心來,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大不了的,還有什麼大不了的了”,凌傲天說的很有道理。
世上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天又塌不下來,有什麼看大驚小怪的了,本來的確如此,可就有人總是放不下,把事情無限的擴大。
很多時候,不是事情大到自己無力解決,而是自己把一切看得太過重要,重要到了放不下,放不下的結果,則是自己更加束手無策,更加無能爲力。
沒有坦蕩的胸懷,沒有磊落的心胸,怎能看淡一切,看開一切,一切都不看在眼裡,也不放在心上,這有多難,只有試過的人才知道。
“可惜,我們立場不同”,伊歡對凌傲天是好感大起,他們可以成爲好朋友的,他們也應該是可以成爲好朋友的。
每個人都有無奈,每個人都立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個人也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站在每個人的立場來看,沒有一個人是錯的,可是,衆多的不是錯的綜合到一起,就有人會錯,就有人錯了,就有人不對。
伊歡要走,凌傲天並沒有再次的攔阻,只說:“下一次,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下一次,下一次是什麼情況,只有下一次才知道了,纔剛剛離開,伊歡就有些期待下一次了,騎在馬上忍不住去想,下一次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道路進入到一片密林,濃密的樹蔭,僅有的一點光亮也沒有了,密林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突然之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黑色深淵之中。
密林都是高大的喬木,長得很高大,高的足足有好幾十米,矮的也有十幾米,一騎一人闖入密林,貓頭鷹的叫聲在密林裡久久的迴盪著。
空寂一片,說不出的陰森,難以訴說的寂寥,突然,撲哧撲哧,一直嚎叫不停貓頭鷹突然飛走了,嚇人一跳,馬兒也差點受驚。
處處危機,莫名的危機感縈繞心間,密林的每一處,都似乎潛藏著致命的危機,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是最致命的殺機。
這一片密林突然之間變得殺氣騰騰,兇險萬分,貓頭鷹似乎就是感知到危險的存在,才急急忙忙的遠走高飛,才匆匆忙忙的逃離這片區域。
沒有了貓頭鷹的叫聲,安靜得出奇,靜得可怕,噠噠噠的馬蹄聲,每一次聲音,都不斷的傳來回聲,前後相連,令人分不出哪是原聲,哪是回聲。
聲音交錯,變得混亂無比,孤寂的密林,更顯得孤寂,危機重重地林子,還在不斷的加深,感覺,伊歡對危險的
感知。
生死之間徘徊多次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對危機的感知,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消失了,危機卻越來越重,越來越*人。
“哈哈哈哈”,突兀的笑聲,瞬間迸發,高亢的笑聲,激盪的笑聲,久久不絕於耳,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方位,每一處都有。
這個突兀之極的笑聲,存在於每一處,彷彿是從每一個地方同時發出,就好像是許許多多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一起發笑。
只有一個人,可以肯定只是一個人,一個人的笑聲,遍佈每一寸空間,能做到如此的人熟不簡單。
笑聲出現得太突然,人馬俱被嚇了一跳,馬兒又胡亂的縱躍著,好不容易纔被伊歡控制下來,可久久不絕的笑聲,強烈的壓迫著。
本來被伊歡控制得好好的,牽在手裡的馬,突然間發了瘋一樣的奔出,嘶鳴著朝前跑掉了,伊歡一時不慎,竟然讓馬從手裡跑掉了。
連馬兒都忍受不了這麼強烈的壓抑,扔下伊歡獨自逃掉了,跟著伊歡好像是件特變倒黴的事情,才半個晚上,已經三番兩次得被驚嚇。
如果馬能說話,只怕也要埋怨伊歡了,怎麼會惹出這麼多的麻煩來了,一個接一個的麻煩,沒玩沒了,還要不要活了。
笑聲,只有笑聲,只有笑聲在密林裡傳播,林子裡一遍又一遍迴盪這笑聲,所有在林子裡生存的小動物,早在笑聲剛剛傳來時,已經全部溜之大吉,逃之夭夭,跑得沒影沒蹤。
只有伊歡不能逃,對方是專程來找他的,就算是想逃,只怕也沒有這個機會,更何況,這種時候,伊歡是絕對不會逃走的。
越是神神秘秘的事情,伊歡越是要揭開來看看,看看這麼神秘莫測的人物,到底是個什麼鬼模樣。
劍在一手,一手在劍柄處,隨時都可以拔劍對敵,見不到的敵人最可怕,這麼神秘的人物,這麼突兀的笑聲,伊歡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應對。
激昂、高亢的笑聲,久久不絕,可見對方功力之強,內力之深厚,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激憤,對方似乎不知疲倦一半,震得伊歡耳膜欲裂。
雖然還沒見到對方的人,可對方的攻擊早已經開始,笑聲就是對方的武器,音波攻擊,對方用聲音對敵,不斷變化,不斷提升的音量。
就是爲了改變音波,改變聲波的節律,波動的旋律,達到攻擊的效果,實現傷敵的目的,令對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敗亡。
隱身於黑暗中,伊歡一直在黑暗中,對方一定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可自己對敵人卻一無所知,從一開始,伊歡就已經完全處在下方。
要如何做才能扳回劣勢,才能贏回主動,一邊在苦苦的支撐,還要一邊思索應對之法,對敵之策,伊歡是一點也輕鬆不了。
只有一點不用思考也是很明白的,自己在支撐,對方同樣也堅持,自己不好受,對方也一樣的。
任何一種武功,任何一種招式,只要與人對敵,就是一把雙刃劍,不傷敵,則傷己,敵我雙方都是相互的。
這個道理就像是:你要我等,你也一定要等,我等的時間越久,你也得等同樣的時間,你要我等多久,自己也得等多久,是一樣的。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動則已,動則驚天泣地,要等一動,必定要等到一擊必中,一勞永逸,永絕後患的最佳時機的出手。
這個時候,最考驗人的是耐心,伊歡是個很難把注意力,長久的集中在一處的人,但是,當人被*迫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而且是關乎生死之事,他的耐心一定比平時好很多。
喜歡玩樂的人,懂得玩樂的人,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命,小命玩完了,以後不就沒得玩了嗎?只有自己活著,才能繼續更好的玩,玩得也更精彩。
很輕很輕的舉措,伊歡的動作輕的微不可查,輕功絕佳的伊歡,時不時的挪移自己的位置,無影無痕那是毫無問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