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琴瞇著眼睛,神情間到不見太多緊張之情,只是隱約有一股憤怒壓抑在心口,噴薄欲出。
憑什么?連只孤魂野鬼都敢欺負她!
她從十六歲看到林旭,就一見鐘情,癡癡地等了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喜歡自己?
為了等他,自己不肯成親,別人都勸,唯獨林公子笑道:“女兒家在世上已是很難,若不能挑一個合心意的丈夫,那到不如不嫁,以琴不必著急,有緣人總會來的,一年不來,我就養你一年,兩年不來,就養你兩年,無礙無礙。”
這樣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喜歡?
夏紅塵算什么,是郡主又怎么樣,難道林公子是那等貪戀權勢的人嗎?
想她宋以琴的容貌,整個鬼谷也挑不出第二個比她更美的,又和他算是表親,再合適不過,怎能讓一個外人來截胡?
黃紙拿在手中,點燃。
宋以琴咬牙切齒,閉上眼默念咒文。
旁邊小米和陶器幾乎要哭出來。
尤其是陶器,他都恨不得撲到公子足下痛哭,時間要是能重來,他前腳被主子給了宋姑娘,后腳馬上找根繩子吊死,再也不說什么不負厚望的話,他做不到!
小米小聲道:“小姐,還是趕緊讓邢婆婆找幾位長老過來給您看看吧。”
宋以琴一眼瞪過來,小米頓時再不敢出聲。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邊忽然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細弱哭聲。
小米和陶器精神緊繃,宋以琴的臉上到露出幾分喜色:來了!
她連忙伸手從袋子里抓出一把有點兒怪異的五谷雜糧,揚起,灑在地上。
糧食在陽光下。居然好像鍍了一層金光,熠熠生輝,濺起地上的沙塵,仿佛薄霧。
正午的陽光熾烈,天邊卻忽然也有了云霧,淺淺一層,籠罩下來。和地上沙塵一起。把宋以琴隱藏在一下片陰影下。
燭火晃動,奄奄一息。
起了風,風越來越大。
一個黑色的影子由遠及近。徘徊而來,晃晃悠悠的,十分迫不及待,撲到眼前。站在地上,腳下就是無數糧食。
宋以琴臉上大喜。高喊一聲:“收!”
話音落下,她身上的竹棍一聲爆響,地上的黑影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痛毆了一樣,躲躲閃閃。縮著身子向炭盆的方向跑過去,飛一樣的速度。
小米也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看樣子挺順利!希望一切順順當當。她們家小姐從此安安穩穩的,別再出任何差錯,她們這些當下人的也不容易!
她和陶器在那兒求了半天,只聽宋以琴忽然嗷了一嗓子,捂住臉蹲下身。
小米嚇了一跳,撲過來才看到自家姑娘的臉上多出一個黑漆漆的瘤子。
而且見風就長,本來初看,是拇指蓋大小,一眨眼的工夫,變得有半個拳頭那么大。
宋以琴自己甚至都能隱約看得見,嚇得渾身發抖,嘴唇都被咬出血來:“怎么回事兒?怎么回事兒?為什么失敗了?明明都對啊!”
就在剛才,她幾乎覺得要成功的時候,瞬間有一股怪異的力量撞了她一下。
她也說不出那是什么,可本能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強烈的恐懼感讓她一下都動彈不得,下一刻,那個黑色的鬼影就撲到她的臉上,長出這么一個黑色的瘤子。
宋以琴腦袋暈乎乎的,驚懼交加,耳邊又傳來一陣又一陣的低啞的笑聲,令她毛骨悚然。
小米她們也嚇壞了,飛奔去叫邢婆婆:“邢婆婆,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
邢婆婆看出宋以琴身上出了問題,一早就出去找幾個擅長此道的長老過來幫忙看看。
她走得早,對這事兒也上心,宋以琴到底是家里養的姑娘,不可能不疼愛,這會兒領著人都上了山,還沒進門,就聽見小米跟哭喪似的那么喊,也大吃一驚。
這回和她一起來的,是南邊牧水居的長老,牧水居依附鬼谷都有幾十年,算得上是一家人,鬼谷的供奉們長年累月在外面跑,除非是鬼谷先生發話,否則別人可找不到,不過,平常有個什么事兒,拿著牌子跑一圈兒,江湖上愿意出手幫忙解決,好討鬼谷先生歡心的高手們數不勝數,到也用不著那些個老供奉們多費心。
邢婆婆皺眉,一把拽住小米的胳膊:“怎么回事?”
家里的丫頭們都是精挑細選,小米別看老哭,瞧著不著調,可也是個利索能做事的,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楚,邢婆婆臉色都大變。
牧水居這位捋了捋胡須,快步過去,進了院子就看宋以琴的房間大門緊閉。
屋里屋外都圍著人,小聲勸慰,但里面還是時不時傳來砸碎了東西的動靜,邢婆婆搖了搖頭,也不縱著她,找人開了門,“夏侯長老,您給我們宋姑娘看看吧。”
夏侯長老一開始也沒太在意,世上敢找鬼谷麻煩的人還沒幾個,想來就是有點兒不干凈,也算不上大事。
“別怕,別怕!”
笑瞇瞇地進去,拿出一個小印,沖著宋以琴蓋過去,按照他的想法,無論那是個什么邪物,都該一觸即退,沒成想,印章剛一靠近,忽然就一聲哀鳴,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夏侯長老愣了下。
邢婆婆也愣住。
“……”
半晌,夏侯長老才一臉不可思議,蹲下身把自己的小印章撿起來,捏在手心里,眨了眨眼:“它剛才……說話了?”
邢婆婆慢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夏侯長老一輩子也沒見過會說話的法器,而且他這小私章是當年拜師的時候師父給的,后來年復一年地開光打磨,終于有了現在的品質,但他收藏的法器里頭,這個絕對不是最好的,最多只能算用的時間最長,最為趁手而已。
想了想,他試探性地拿著印章再靠過去,這次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印章拼命掙扎,很是恐懼。
邢婆婆和夏侯長老面面相覷,細細一想,出了一身冷汗!
兩個人同時看向宋以琴。
宋以琴躺在床上,呆愣愣的,一片木然,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臉上的瘤子已經遮蓋了右邊的臉,高出來意大截兒,還一個勁蠕動,十分駭人。
她也沒了剛才的精神氣,甚至連亂喊亂叫,砸東西的力氣也沒有,身體劇烈地顫抖,眼睛里全是害怕,淚光閃閃,嘴里哼哼著,伸手去夠邢婆婆。
夏侯長老皺眉,腦子里閃過點兒什么,卻又想不起來,只能搖搖頭:“看她身上陰氣環繞,的確是招惹了不干凈的東西,可這東西竟然不怕烈陽之氣,如此頑固,怕不是好惹的,且附在宋姑娘身上,咱們投鼠忌器,確實不好對付。”
邢婆婆瞇著眼睛:“也罷了,不妨事,宋姑娘有運氣,過一會兒白仙姑就來了,讓仙姑給她看一看便是。”
夏侯長老冷哼了聲,扭頭甩袖子立在一邊去,再不肯說話。
邢婆婆也不生氣,牧水居當年被白仙姑的師父,一個人就給挑了,要不是鬼谷先生出面說和,恐怕牧水居現在在還是不在,尤未可知,夏侯長老聽見白仙姑的名字,哪里還會有好聲氣!
小米她們卻是松了口氣。
“幸虧白仙姑忽然要過來,否則我們去請人,怕是要耽誤了。”
看宋姑娘臉上那瘤子蔓延的速度,連邢婆婆都知道,再耽誤兩日,恐怕要丟了小命。
等了有小半日,白仙姑終于攜侄子到了,剛進門還沒喝口水,就被拽到宋以琴的房門前。
“是那個什么宋以琴?”
白仙姑立時皺眉。
她做道姑打扮,長得甚美,一把年紀,卻比普通年輕女孩子有韻味的多,這會兒臉上不悅,略帶怒氣,依舊很漂亮。
邢婆婆苦笑:“她一個孩子,仙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白仙姑因為師門舊事,最討厭的就是不把規矩當回事兒的人,尤其重視生命,連人死之后的魂魄也憐惜,偏偏那個宋以琴是從北燕長大的,性子里面多多少少有些狠辣,又學了一身邪門的功夫,每次出手,都惹出大亂子,所以自來白仙姑就不喜歡她。
這會兒邢婆婆把事情一說,白仙姑隔著窗戶看了一眼,就冷笑:“這都看不出來,她是招了怨氣,自作孽不可活,就這么個東西,何必管她!”
話雖如此,白仙姑卻是個厚道的,不待見歸不待見,看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還是搖搖頭,走上前去,取出隨身的符紙,拿來朱砂,打算先驅除她身上的邪氣。
宋以琴眼睛通紅,一臉激動,看著白仙姑更是如看救命稻草。
就在床頭寫了符,白仙姑已經到了揮灑自如的境界,寫符紙毫無問題,此時卻愣住。
邢婆婆也愣了下。
“咦?無妨,偶有失手,也是常事,我馬上讓他們再去準備。”
那符明明畫成功了,可只一眨眼的工夫,靈氣四散而去,又是一張廢符。
白仙姑猛地站直了身子,擺了擺手:“不必了。”
她低下頭,仔細看了看宋以琴,伸出手一點她的額頭,就見她額頭上飛出一個奇怪的像是萬字符的火焰標識。立時一驚,深吸了口氣,慢慢地直起身體就要向外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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