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碧靈道君坐在九仙峰摩云崖,俯覽九州河山。曲師道垂手立在恩師身后,隨他一起觀望中土世界的紛爭。
看到那一位位道君、魔君的斗法,曲師道心神搖曳,露出向往之色,心道:待我把鈞天仙尺找回,也是時候開始閉關(guān)潛修,演練我的大道神相。
碧靈道君望著中土,自語道:“唔……玄都宮手段未盡,伊師叔不曾出手,莫非還有試煉門人的心思?”
“碧游宮在伏魔殿?那邊的確是個麻煩,不過師叔瞧著沒下狠手,未祭誅仙四劍,許是提防海龍族?”
對人間善萊菩薩晉升,碧靈道君并不在意,安坐山巔耐心等待結(jié)果。
曲師道在旁看了一陣,忍不住問:“師尊,云霄峰派人入世,想來是為佛宗三乘法門,我們要不要插一手?”
“讓你師叔折騰去,他要觀察善萊證道的經(jīng)驗,以便于他參合仙佛兩脈,為云霄峰走出全新道路。咱們何必操心?讓他們幾峰碰碰頭,反倒是好事。”
碧靈道君保守行事,不肯親自動手,曲師道自也不好說什么。
師徒二人一站一坐,靜觀善萊菩薩證道的氣象。
隨著各地廟宇被毀,信仰洪流出現(xiàn)暴動,無數(shù)愿力潮水相互碰撞,形成一疊疊暴動的怒潮。
彼時,一朵紅蓮愿力洪潮綻放。花中托起一尊超拔自在的羅漢法身,形成全新的錨點,把信仰源力收走。
曲師道作為元神大修士,心中明白。
善萊菩薩是佛門“緣覺乘”轉(zhuǎn)“菩薩乘”。由自身煉己轉(zhuǎn)入濟世度人,借眾生信念凝聚外相。但縱然信仰洪流不在,善萊菩薩也有元神道行。如今她以自身法力強行疏導(dǎo)愿力。雖然比不得廟宇增幅,但也可繼續(xù)晉升之舉。
曲師道心忖:“這次倉促晉升,看來背后魔教出力不小。是真要幫她證菩薩果,打我們仙佛雙家的臉面。”
“咦——”
突然,曲師道聽到自家?guī)熥鸬脑尞悺Kь^望去,漆黑長夜有一道赤光乍起。那道仙光祥瑞斬向愿力洪流,直接劈碎善萊菩薩的證道進程。
在深夜,那一道赤光越發(fā)明曜,且毫無疑問的展露昆侖純陽法力。
曲師道倒吸一口冷氣:“鈞天道友?他怎么摻和到這件事里了?”
天空中,響徹年輕爽朗的聲音:“菩薩倒行逆施,以邪鬼之術(shù)迷惑信眾,禍害人間。貧道‘鴻鈞’,特前來阻你證道!”
赤光一頓,朵朵純陽金蓮從信仰洪流中綻放,化作光海將菩薩法身點燃,以純陽神火焚滅。
“鴻鈞?”曲師道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任鴻的‘鴻’,鈞天的‘鈞’?他倆此刻在人間?”
碧靈道君面沉如水,伸手探入虛空卜算一盤“大衍算局”。但因為此刻道君、魔君齊出,他的算局模糊混亂,難以算定結(jié)果。
“師兄,這是怎么回事?”九條火龍須臾而至,糾纏成一尊道君法相。
緊隨其后,又有兩位道君仙光來到九仙峰。
“鈞天純陽仙光,這是我昆侖鎮(zhèn)派仙器的特征。鈞天道友怎么在人間?”
鈞天玉尺本體刻錄中土一百零八道純陽伏魔禁法的總樞圖。萬一被魔君擒下,昆侖鎮(zhèn)壓的三十六路魔君和十八魔主方位,就會直接暴露。
見三位師叔前來問罪,曲師道心知不妙。
碧靈望著火龍、青光以及紫氣,神情復(fù)雜。知道瞞不過去,便道:“鈞天道友前些年帶著一個小弟子逃下山去。”
乾元峰兩位道君沒有開口,反倒是紫陽峰的那位道君同門恍然道:“是任鴻那小子,我聽剛?cè)腴T的兩個女弟子提及,那小子當(dāng)初救了她們一命。”
“是啊。”金河道君在旁譏諷:“人家救下五六個女弟子,不知惹了哪路神仙,非要指責(zé)人家有錯。那事的根底,咱們誰不清楚?”
樊玉春受妖狐蠱惑,前往煉妖洞嘗試筑基。結(jié)果同舍幾個女弟子得知后,不敢聲張驚動師長,偷偷跑去找人。但齊瑤覺得不妙,暗中傳訊任鴻。
任鴻得知這群女弟子膽大包天跑去煉妖洞,一面趕過去救人,一面跟負責(zé)南宇山的南羽、羅鈺等人傳消息。
也幸虧他趕到及時,將幾個女弟子一一救下。但樊玉春此刻已嘗試筑基,引妖狐精魄入體。未免妖狐奪舍,任鴻只得引動煉妖洞防御禁法,把妖狐逼出她體外。后來琵琶精和雉雞精偷襲,任鴻再度利用禁法反抗。也就是此時,三妖趁防御禁法破綻逃走。
但事后南羽等人趕來善后,任鴻被帶去九仙峰時,邱玉子直接判他有罪,招呼十二仙峰同門將任鴻逼下山,反是樊玉春從這件事中摘得干干凈凈。
“……”碧靈道君沒有理會乾元峰的諷刺。這件事說到底,的確是九仙峰有愧。
他默默推算任鴻的近況。
“雖然有鈞天道兄相助,但短短三年時間便修道有成,能直面一位元神大圓滿的鬼王,的確不錯。”
碧靈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昔年若任鴻沒有離山這件事,恐怕乾元峰又要多出一位天才吧?
但此刻,顯然不是他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碧靈道君站起身:“三位師弟,我欲前往人間,請三位坐鎮(zhèn)昆侖,以防宵小。”
“你要下山?”三道君語氣各異,但他們明白碧靈下山的風(fēng)險。
如今除玄都之外的道君都沒行動,不正是擔(dān)心那隱藏起來的幾位魔君偷襲嗎?
槍打出頭鳥,這道理大家都懂。
“關(guān)乎仙器,不能不出手。”
碧靈道君面色復(fù)雜,望著天空中那一道赤光蛟龍:“事已至此,索性便大張旗鼓鬧一場吧!”
昔年玉虛上人曾評價碧靈道君這位大徒孫。
“碧靈多謀而少斷,多思而少行。可出謀劃策,可守道統(tǒng)傳承,但絕難大興我道。”
遇到事情,碧靈道君能想出種種對策,但卻很少親自下決斷。
玉虛上人在時,有師祖進行大方針決斷。徐陰陽在時,有師尊主持大局。他只負責(zé)一些細致的庶務(wù)和旁支末節(jié)。
徐陰陽這次閉關(guān),徹底把宮權(quán)下放,何嘗不是歷練自己的大徒弟,希望他能早日成長起來?
金河沉聲道:“師兄下山,必有魔君偷襲,你可要想好了!”
“鈞天道友逃走,跟我九仙峰有關(guān),總要有人出來善后。”
碧靈清楚,眼下三位道君好說話。可回頭把鈞天仙靈帶回來后,少不了一頓對九仙峰的聲討。
唯一之計,就是自己親自把鈞天道友請回來。并且收徒任鴻,把齊瑤和董朱那倆可能繼承昆侖別傳的弟子一并帶回來。
那樣一來,昆侖聲勢更勝一籌,才能彌補這件事。
“我臨凡塵,必有魔君相阻。此刻必須拿出我們昆侖的威勢,以震懾八方宵小。師道,我九仙峰宮務(wù)暫且由你執(zhí)掌,莫要理會你那幾位師叔。”
“三位師弟,請你們鎮(zhèn)守昆侖,提防九煞翻天。”
說完,青光沖霄而起,紫極神圖有一列列天兵浮現(xiàn),伴隨碧靈道君入世。
……
任鴻和鈞天仙靈合力,發(fā)揮元神層次的力量,出手打破善萊菩薩收攏愿力。
那一刻,天空傳來尖銳的唳鳴。滾滾愿力洪流凝成一只猙獰兇鳥,狠狠抓向任鴻。
“混賬,死來——”
兇鳥依托信仰而起,無邊懼意從任鴻心頭升起。
叮——
玉尺響起道音,驅(qū)散這元神層次的恐怖魔意。仙靈急促道:“任鴻,我們已經(jīng)引碧靈出來,該走了!”
“萬神圖起!”任鴻心念一動,施展玉清道箓,以萬神圖進行敕封。
流光飛轉(zhuǎn),一縷縷大道靈韻在任鴻雙手間聚為圖卷,上繪天地星雷神紋。
“玉清符詔,呼風(fēng)為神!”
玉清仙光從任鴻頭頂沖起,一縷縷清氣盤結(jié)靈云,引八方之風(fēng)形成一尊神明虛相。
這是任鴻把方圓千里的神風(fēng)拘禁,所化作的風(fēng)君。
風(fēng)君玉冠青衣,朦朦朧朧站在信仰洪流對面,以九霄之風(fēng)抗拒善萊菩薩的攻擊。
兇鳥之畔,一根根青色風(fēng)鏈乍現(xiàn),將愿力魔鳥重新打碎。
趁此機會,任鴻招呼鈞天仙靈。
“道兄,撤了!”
純陽仙光一閃,裹著任鴻從天地間消失。
剛一離開,風(fēng)君之神被暴怒的善萊菩薩以無量愿力碾碎,只有一縷縷清風(fēng)四散在天際。
“昆侖,該死的昆侖道人!”
善萊菩薩大怒之下,繼續(xù)調(diào)動信仰洪流凝成法身,追蹤任鴻下落。
此時,好幾位魔教真人現(xiàn)身,出現(xiàn)在“鴻鈞道人”剛才的位置,尋覓其蹤跡。
鈞天仙器!
旁人不曉得此物的根底,這些魔教嫡系巨魔可清楚。
其中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拱手對天空愿力金光道:“菩薩,你安心證道。此人交給我們了!”
說完,他扯出兩只紙鶴,捕捉任鴻一縷氣息,順著任鴻逃走的方向追去。
其他幾個大魔對善萊菩薩頷首示意,紛紛追上去尋找任鴻。
善萊菩薩怒氣難消,但隨后她臉色一變,立刻收攏自己積蓄的信仰愿力,加速證道進度。
昆侖山中,有道君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