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該怎麼解釋,自己纔打了個孩子,尚未到一個月,大夫交代過,期間不可同房,若然直說,讓他曉得孩子的存在,萬一他去找太夫人,那太夫人又會怪責(zé)於她。有所顧忌的春凌不敢道實情,藉口推諉,
“奴婢……我……我只是身子不適,不方便伺候少爺,不如……改日罷?”
“我難得回來一趟,很快就要離開,如何改?”問她哪裡不舒坦,她也說不清楚,又不是來月事,奎林便覺得她是找藉口,心有不悅,她越是不願意,他越不肯憐香惜玉,又一次強要了她!
那感覺撕心裂肺,好似頭一回那般疼痛,明知呼喊無用,他不會心疼,只顧一味索取,春凌乾脆緊抿著脣,默默承受著。
雖然擁有了她的身,可奎林總覺得她的心在漂浮著,似乎不在他這兒安定,難道還在念著亦武?否則爲何總是這樣若即若離?縱有懷疑,他也始終忍著沒有問出口,擔(dān)心問得多了,她會覺得他不信任她,更不願亦武這個名字橫亙在兩人中間,便想用這種佔用的手段,證明她是屬於他的!
事後奎林便睡了,徒留春凌一個人,捂著腹部直冒冷汗,仍舊強忍著不肯喊人,直至後來實在忍不住,暈厥過去,半夜渴醒的奎林迷糊喚了一聲,“春凌,倒杯茶。”
喚了兩聲也不聽她應(yīng),奎林詫異睜眼,扶著她的肩膀晃了晃,但見她緊閉雙眸,一動不動,奎林這才慌了神,忙差人去請大夫,大夫大半夜的也睡不安省,聽到消息就慌忙趕來,詢問狀況,奎林也是莫名其妙,只道她之前還好好的,兩人行房時也沒事兒,不知爲何會突然暈厥。
大夫聞言,暗歎不妙,“春凌姑娘才小產(chǎn)沒多久,一個月內(nèi)不得同房,少爺怎麼還強求呢?”
“小產(chǎn)?“奎林聞言,大吃一驚,”何時小產(chǎn),我怎的不知?”疑惑的看向身邊的丫鬟,丫鬟嚇得趕緊跪地,問她怎麼回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惹得奎林勃然大怒,
“春凌怎會小產(chǎn)?爲何我回來之後沒一個人告訴我?她不敢說,你也不敢說,到底是意外還是被害?”
眼見瞞不住,丫鬟只得冒險說出實情,“是……是太夫人要求姑娘打胎,說是您尚未大婚,她也沒有正式成爲您的妾室,不可生孩子,所以要求她喝下打胎的藥。”
忍著怒火,奎林又問,“多久的事?”
“大約……十日之前。”
軍營離此不遠,已然過了十日,居然沒人去通報!此時的春凌仍在昏迷之中,小臉煞白,毫無血色,心疼又氣憤的奎林心知數(shù)落丫鬟也沒用,交代她好好照顧春凌,隨即趕往德輝院,找他祖母要個說法。
儘管交代過下人不許透露,但太夫人已料到,奎林遲早會知道,面對孫子的質(zhì)疑,太夫人不禁冷哼,“春凌那丫頭果然是管不住嘴的,你一回來,她就裝可憐告狀,你還說她單純,我看是兩面三刀纔對!”
奎林算是看透了,祖母永遠都這麼自以爲是,從不認爲自己的決定是錯的,總習(xí)慣將責(zé)任推卸到旁人身上,
“就是因爲她聽從你的要求不敢說,才釀成大禍,我若是曉得她小產(chǎn),定然不會欺負她,可她怕您,不敢說真話,導(dǎo)致我誤會她,跟她鬧彆扭,纔會造成現(xiàn)在的局面!”
這種小事,也值得來追究責(zé)任?“我有威脅過不許她說麼?她自己愚笨,不懂得隨機應(yīng)變,又能怪得了誰?”
的確也怪他魯莽,奎林深知自己也有責(zé)任,沒再繼續(xù)質(zhì)問這一點,“此事暫且不提,那她有孕的消息爲何我不知情?我的女人有了身孕,祖母最起碼應(yīng)該派人知會我一聲罷?”
正是因爲了解他的性格,太夫人才決定瞞著,“跟你說你會如何?會同意打掉麼?肯定又捨不得讓她受罪,跑回來百般攔阻,與其這般折騰,還不如直接打掉!“
“怎麼決定是我的事,倘若我胡攪蠻纏,您可以隨意訓(xùn)斥我,但您連說都不說,直接把我的孩子打掉,有否考慮過我的感受?”
她若是不考慮,就不會管這麼多閒事!好心得不到感激,反而被指責(zé),還敢站這麼近的逼視於她,怕是要造反!恨鐵不成鋼的太夫人也不示弱,拄著柺杖站起來揚著眉始終堅定自我的與他對峙,
“我這是爲你的將來考慮,希望你能有資格娶一個更好的夫人!她不過是個小丫頭,你可以寵她,但始終要以大局爲重,不能爲了她而自毀前程!”
他一直都謹記福靈安的勸導(dǎo),試圖忘了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與祖母和平相處,可祖母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及他的底線,傷害他珍惜的人,踐踏他的尊嚴!
“毒死我額娘,殺死我的孩子,您總是喜歡自作主張!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這個家的所有子孫對您而言不過是傀儡,是被你利用的工具!所有人都要聽從您的安排,不得違背,否則就是十惡不赦!”
本以爲他已然成長,懂得她的苦心,只要解釋清楚他就能理解,可他居然這般痛恨她,至今記恨著那件事,還爲此而跟她大發(fā)雷霆,實在令她失望至極!
“我利用你什麼?你若不是我富察家的子孫,憑什麼穿金戴銀,享受呼風(fēng)喚雨的人生?你所擁有的一切好日子都是因爲富察二字!而你居然忘恩負義,非但不知感激,還敢埋怨我?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膩了,纔敢在這兒找事兒挑刺兒!
我身爲一家之主,爲你的前程打算,纔不許她生孩子,一心爲你設(shè)想,你竟然爲一個下賤丫頭而以下犯上怪罪於我!打個胎怎麼了?她死了嗎?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值得你在長輩跟前兒大呼小叫?再敢口出狂言,我立刻要了她的命!看她還怎麼作妖!“
她的悲憤並不能令他感到愧疚,只有無盡的怨恨與不屑,“少在這兒避重就輕,我說的是你故意瞞著我的事,倘若您提前說清楚,我若還是攔著,那算我不識好歹,狼心狗肺,可您連提都不提,就這麼直接把她的孩子打掉,我喜歡的女人你瞧不起,那就等於看不起我!
既然您這麼不在乎我的想法,那好,我也不在這兒礙您的眼,我走便是,再不享你們富察家的榮耀,也不必歸您管束!“
道罷奎林咬牙冷哼,拂袖而去,渾然不顧身後的祖母被他氣到發(fā)顫,險些站立不住,顫巍巍的指著他倔強的背影,瞋目切齒,
“這個春凌是個妖精罷!居然把我這好好的孫兒狐媚至此,離間我們祖孫感情,該死!該殺!”
然而鬧到這一步究竟是誰的錯,鳶兒也不敢吭聲,只在一旁扶著太夫人,一再勸她莫動怒。
大喘著氣,太夫人心有不甘,“這個女人留著始終是個禍害,瑜真還說讓等等看,不必等了,必須除掉,否則奎林只會被她迷得失了心智,不分是非,枉顧人倫,大逆不道!”
若然太夫人下定決心,只怕九夫人也無法勸動,鳶兒不禁哀嘆,這春凌怕是要遭殃了!
跟祖母論不出個所以然來,擔(dān)心春凌的奎林先行回房,想看看她的情形,所幸她已然醒來,正在喝藥,奎林總算放下心來,揮退丫鬟,坐於牀畔,瞧著她不言不語的瘦弱模樣,又是一陣心疼,
“都是我不好,不顧你的意願,對你用強,只因我不曉得你小產(chǎn)一事,還以爲你拒絕是因爲不喜歡我,心裡頭生悶氣,纔會那樣對你,抱歉,春凌,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你原諒我好麼?”
這般低微的態(tài)度,不該是一個少爺該有的,強忍著腹痛,春凌兀自笑笑,“少爺言重了,我哪敢怪罪您,沒有的事,更不存在什麼原不原諒。”
不敢兩個字,著實生分,非但沒讓他寬慰,反而令他越發(fā)自責(zé),“你越是這麼說,我心裡越難受,我沒把你當丫鬟,只當你是我的女人,你可以跟我生氣撒嬌,怎樣都好,我最怕的就是你對我不理不睬,態(tài)度冷淡。”
這般低聲下氣,反倒教她難爲情了,“你沒必要對我這樣,也不是你的錯,怪我自己沒說清楚。”
“我曉得,都曉得了,你是怕祖母怪你,纔不敢說出來對不對?“說來他就痛恨,”祖母實在太過分,居然什麼都不告訴我,若不是你出事,我至今仍被矇在鼓裡!”
太夫人要顧大局,春凌只能認栽,“罷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這不是沒事兒了嘛!你莫要爲此跟太夫人置氣,她也是爲你著想,立場不同罷了!”
她膽小不計較,奎林可不會就此罷休,“此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我不能讓你白白受苦!這回她敢揹著我讓你打胎,下回指不定又會揹著我對你動什麼手腳!這個家,已經(jīng)不是我的家,她根本沒把我當人看,我也不放心將你留在這兒,咱們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