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主發(fā)話,丫鬟婆子們自然不敢違抗,拉著聶微月便要往外走。聶微月這才回過神來,甩開丫鬟的手,跑到聶仲昆身邊,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搖著他的胳膊道:“爹,您一定要給女兒做主啊,杜哥哥是我的,我一定要嫁給他。
聶仲昆抬頭看著迎風搖擺的柳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女兒道:“知道了,你先回去。你也知道,這件事情不是爹說怎樣就怎樣的,還得看浩然的意思?!闭f完轉身就往杜浩然所在的方向走去。
“月兒,聽你爹的話,趕緊回去吧?!甭櫡蛉藦奈葑永锍鰜?,對聶微月道,“你爹的心情不好,你別再惹他生氣?!狈蚱薅嗄?,她自然看得出,聶仲昆此時的心情很不好。他對聶微月溫言相勸,只不過是因為怕聶微月在這里鬧起來,使杜浩然的火氣更大,讓事情一發(fā)不可收拾。
聶微月也不笨,自然知道今天的事鬧成這樣,會很麻煩。她仰著下巴看著聶夫人:“娘,如果你們想讓那姓葉的女人嫁給杜哥哥,你們就等著為女兒收尸吧?!闭f完轉身就走。
聶夫人看著女兒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往葉琢所在的屋子走去。
葉琢所吸入的藥本來就不多,再從屋子里出來由涼風這么一吹,她的感覺便好了不少。被關氏和鄭氏扶著往前走著,她見聶家的人并沒跟來,便趕緊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跟家里人說了一遍,當然,她并沒有道出這些事都是自己特意去惹來的。此時家人只需要知道她受了委曲,要跟聶家討回公道就是了。別的事,完全沒有必要知道。
楊建修思維縝密,經過了嚴慶春、龔志民的事。也算是了解了葉琢的個性與能力,從葉琢的敘述里自然聽出了一些端倪。不過他并沒有提出疑問,只是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是想繼續(xù)留在聶府,拜聶大師為師,還是想回家去?”
這是問題的關鍵。這決定他們一會兒面對聶家時,要持怎樣的態(tài)度:葉琢留在聶家,那他們就得給聶家顏面,需得諸多忍讓;葉琢要回家,那他們就可以放開來大鬧。不必顧忌太多。他需得知道了葉琢的想法才好決定一會兒怎么做。
可楊建修的話聲剛落,關氏就嚷嚷起來:“當然是回家。你看看,才來了三、四天。就差點丟了性命、失了清白。這樣的地方,還能呆嗎?一會兒咱們就回家去,回家吃糠咽菜也比在這里被人欺負強。”
聽了這話,不光是鄭曼文,便是葉予期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嗯,祖母,一會兒我就跟您回家,再不來這地方了。”葉琢將頭靠在關氏肩上,一臉的疲憊。她真累了。
看到葉琢那清瘦而疲憊的臉,關氏和鄭曼文一陣心疼。關氏恨恨地道:“一會兒一定得跟聶家算算賬。我們家的孩子??刹荒芫瓦@么被人白白欺負了。就算他們聶家家大勢大,也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關氏和鄭曼文都是強硬性子,葉予期也是個剛直不阿的;他們又把葉琢疼到骨子里去了。自然會全力為葉琢討公道。只是楊建修……
葉琢看向楊建修,輕聲道:“楊大叔,您要不先回去?您呆在那個位置上,不比我們,要為難得多。我們能理解的?!?
鄭曼文就拿眼睛看著楊建修。
楊建修本是為難的。但葉琢這樣為他著想,他倒是心里感動。再被鄭曼文這么一看,更是豪氣頓生,挺直腰背道:“我們現(xiàn)在也算得是一家人。自家孩子受了委曲,我這作長輩的自然得討個公道。連自家孩子都護不住,還算得男人嗎?要這官位來做什么?”
這話說得鄭曼文兩頰飛紅,一雙美目定在楊建修臉上,明亮異常。葉家明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擔當?shù)哪腥?,有了什么事就只管找葉予章拿主意;便是他年輕時貪圖鄭曼文的美貌,娶了鄭曼文進門,也從未呵護過她,讓她受盡了姜氏和王姨娘的氣。所以楊建修這番話,格外地讓她動心。
鄭曼文這副樣子讓楊建修心頭一蕩,越發(fā)的覺得自己的決定英明。
說話間,大家都已進入到聶仲昆所指的屋子里。葉琢中的既是**,葉予期和楊建修不好再跟進去,便留在了門外。
而這個時候,聶夫人趕了上來,向他們倆問道:“葉姑娘還好吧?”
葉予期和楊建修還沒說話,正準備關門的關氏聽了,沖口道:“一個大姑娘中了**,聶夫人你說好是不好?”
聶夫人臉上的表情一滯,她終于明白葉琢那氣死人不償命的脾氣是如何得來的了。合著這一家人說話就是這種風格,全不知道溫柔敦厚、含蓄得體為何物。
“你是葉姑娘的祖母?”她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關氏。她做聶仲昆的妻子二十來年,跟過無數(shù)的平頭百姓打交道,最知道在他們面前如何說話做事才會讓他們心生威壓之感。像現(xiàn)在這樣,她只需要端著架子,滿臉肅穆,說話時居高臨下,露出些淡淡的震懾之力,再加上她滿身的綾羅珠翠,身后七、八個丫鬟婆子,就足以讓這些鄉(xiāng)下來的婦人自卑怯懦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還別說,關氏這一輩子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接觸的地位最高的女人,大概就是楊建修的繼母了。要不是葉琢前面一番話勾起了她頭的怒火,她此時一定會被聶夫人的這番氣派威懾住,將自己的脾氣收斂起來??涩F(xiàn)在,剛剛聽得葉琢敘述這幾天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關氏正一肚子的氣呢。讓她的寶貝孫女受委曲的,就是天王老子她都敢罵。所以禮也不行,就這么直直地看向聶夫人,口氣冰冷:“老身正是琢兒的祖母。我現(xiàn)在想問問,我孫女不過是應你家五公子的邀請進行一場玉雕比試,怎么就會中**呢?三天前的腹泄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才到你們聶家?guī)滋?,要不就差點丟了性命,要不就差點丟了清白。到底是你們聶家本來就這么亂,還是有人專門針對她?聶夫人是聶家的當家主母,這個家都是你管著,想來這些事都逃不出你的眼睛。那么就請聶夫人好好跟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聶夫人沒想到關氏一個鄉(xiāng)下老婦,竟然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她要是說不清楚這事,她就是自認無能,管家無方,任由這種事發(fā)生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就是生生地打她自己的臉;可她又萬萬不能說她知曉這事。如果她早就知道這事還任由事情發(fā)生,那豈不是說給葉琢下藥的最魁禍首,那就是她自己了?
不過聶夫人可不是普通女人,深宅大院里長大的女子,又豈是關氏這么幾句言辭能逼問得住的?她從容地從關氏身邊坐過,掃視了屋子里一眼,在婆子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了,這才開口道:“家中幾百口子人,哪能沒有點摩擦與矛盾?我們聶家,還算好的了,我家老爺處事公正,獎罰分明,家中上下井然有序,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事發(fā)生。這么多年收的徒弟,來來去去的也有十幾人,哪個不是在這里住得好好的?也沒見出什么事。倒是你家這孩子,不是我說,要是能貞靜淑德,言行得當,不到處招惹是非,又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們這些作長輩的要好好教導她才行。一味的縱容,只會害了她?!?
關氏一聽氣極了。在她眼里,這天下最好的孩子就是她家葉琢了。聽得聶夫人這樣說,她哪里忍得???冷笑一聲道:“哦?聶夫人的意思是,我家琢兒言行不當,又招惹了是非,所以這給她下的泄藥、**就是聶家對她的懲罰?聶家懲罰人的手段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我們進了一回聶府,好歹是長見識了,回去一定要跟人好好說道說道。”
聶夫人將臉一沉,一拍扶手,怒喝道:“放肆!我們聶家皇親國戚,身份尊貴,豈能容你這老婦隨意侮辱,任意抹黑?要不是看在你年老,又是葉姑娘的祖母,我非得將你送官,告你個誹謗之罪不可!剛才這事,暫且記下,如再有對聶家不敬的言論,立送知府衙門!”
“聶夫人不用拿身份嚇唬我這老婦,也不必暫且記下,現(xiàn)在就把我送到府衙里去好了。反正我家琢兒在你們聶府被人下藥是事實,我還正想去衙門讓官老爺為我們主持公道呢?!标P氏雖沒什么見識,但她腦子轉得快。知道這種事,聶家隱瞞還來不及呢,哪里會把她送到官府去宣揚得滿南云城的人都知道?所以挺直腰桿,毫無懼色。
聶夫人身后的老嬤嬤一見關氏這態(tài)度,趕緊出來打圓場,笑道:“這位老嫂子,真要把你送官將這事一說,你家姑娘的名聲可就毀了,以后的親事難辦不說,還要遭人指指點點。你還不快快跟我家夫人陪個不是,求她饒了你這大不敬之罪?我家夫人最是菩薩心腸,你只要態(tài)度好些,她便不會追究你的。”
(謝謝曉丹妮打賞的平安符和丟失指環(huán)打賞的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