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區果然名不虛傳。
懷榆趁著煮飯的功夫四周逛了一圈,發現果然周圍都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沒什么感情的植物。
雖然其中不乏異變后形狀變得古怪的物種,還有高高低低長得亂七八糟的,但卻都沒什么智慧,只沉默的將這片地方隔出了厚厚的隔離帶。
據說在這里,任何爭執與糾紛都不允許,為的就是保證安全。
而懷榆看了看,忍不住從挎包里摸出一顆瓜子來:“周潛哥,我能在這里種向日葵嗎?”
小葵的種子在家門口試驗過,種出來的向日葵又高大又閃亮,但卻并不像它那樣有思想,只是個無情的開花機器罷了,甚至結瓜子都不太情愿。
總之,小葵的家族結瓜子十分有保障,但小葵本身結出來的瓜子,出來的種子都是這個德行。
周潛想了想,點頭道:“往樹林里種種,不要種在休息區邊緣,過幾天說不定就有人來了。”
雖然它這么醒目,種在林子里也不會發現不了,但是是人為的、還是不經意間生長的,總能迷惑一下的。
懷榆點了點頭,而后很快鉆進稀疏的叢林里,找準了一個更稀疏的位置。
隨身小鏟子隨便別個坑,都不用特別深,在能力的推動之下,小小的瓜子迅速破殼,探出了嫩綠的芽。
而后一切仿佛都被加速了。
嫩芽一路迅猛向上生長,兩側枝葉對稱舒展,葉片上扎手的絨毛都格外稠密。周潛正在車廂上檢查油桶,見狀也不由靜下心來看了一會兒。
異能真是神奇。
在懷榆的能力催動之下,原本需要漫長歲月才能醞釀出的生長和蛻變,只在頃刻間就在面前上演。
向日葵瓜子小小的外殼早已被土壤和根須覆蓋不見,細細的根須向著土壤深處扎去,汲取著地里豐富的營養和水分。
而地面上的枝干越來越粗,越來越粗,最后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壯!
而頂端,已經高出一旁的普通樹木一倍還多,對著冬日毫無遮掩的明晃晃太陽,露出了那金屬片一般反光又閃爍的古怪黃色花朵。
周潛多看兩眼,只覺得也要淌下淚來。
而后他四周看了看,確認這種反光是散射性的,只要不是小葵本葵在此,并不會因為反射太陽光就將面前的區域灼燒出洞來。
不然在荒原上萬一折出火來,那可是造孽了。
只是……真的好閃。
在叢林中開車倘若看到了,說不定還要影響視線呢。
他張嘴,本來想說要不稍稍把花修整一番,但看懷榆站在樹下,如童話故事中的少女一樣認真仰望著這高壯的巨大花朵,不由又將話咽了下去。
“我想好了。”
察覺出周潛的視線,懷榆歡歡喜喜的回來,而后做出決定:
“接下來每經過一個區,我都要種下這樣一棵向日葵!等到了中心處,更要種的又稠又密才好。這樣就算我們找不到正確的路線,最起碼不會迷路。”
這個周潛反駁不了一點兒。
他抬手看著通訊器,上頭已經沒有一丁點信號了,叢林各種異變的磁場影響著一切通訊和衛星,因此,一個可靠的路標少不了的。
他只耐心問道:“瓜子帶夠了嗎?”
“帶了!”
懷榆拍了拍挎包:“我什么都帶了。”
別的向日葵的瓜子帶了一包,炒的瓜子帶了好大一包。小葵的種子家里留了20顆,其他全帶來了。
周潛點了點頭,已經同意了她的想法。
使用過異能之后,懷榆很快餓了,但飯也馬上就好,兩人對坐吃得香噴噴的,全然沒有一點身處荒原的警惕與焦灼。
周潛一邊暗自提醒自己這不應該,一邊又聽懷榆好奇的問道:“周潛哥,他們說那個吳越要從C9區進——C9區是怎么分的?”
周潛撿了根樹枝,在旁邊的地面簡單畫了圖:
“荒原中有大片平整區域,當初被植物侵襲的十分徹底。因此它的占地面積差不多相當于如今國境的1/3,而且是在最中心處。”
簡而言之,主要糧食產區都被占了。
同時,荒原的邊緣銜接著一二十個城市,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區域劃分。
“C9區就是咱們花城一貫推進的些片區中的一個,從最外圍的C1區開始,地盤劃分是以當初推進時遇到的變異植物來決定的。”
“你也知道,強勢的變異植物會將自己的地盤劃分,每清繳一個區域,代表著我們就要將那個生物清理干凈。因此,最最初的區域劃分就是這么形成的。”
所以他們不是特定面積,也不是特定距離,只是一路向深處推進。
但越到深處,變異生物的能力就越強。
而且林中的干擾就越發厲害。
在火系受限制,火力覆蓋不被允許,且軍需補給很難運送的荒原深處的處境下,災變六年,至今還有大約1/3的面積完全沒有探索。
想了想,周潛又補充道:“我們花城有薔薇走廊作為起止點,其實一開始的探索還相對更容易一些。”
懷榆靜靜聽著這一切。
她很愛周潛講的這些,因為沒有切身體會過其中的困難與風險,因此反而像是在經歷一場童話般的幻夢。
少年冒險故事不都是這樣的模式嗎?
區別在于,這個荒原中目前所展露出的變異生物特性,都比冒險故事還有意思。
放臭屁的黃鼠狼,熱愛種植的蒲公英,喜歡一切亮閃閃的灰喜鵲和烏鴉……
她臉上的表情不做遮掩,周潛看一眼就知道她大概所想——
其實再往前去往 C9,里頭也有一組灰喜鵲組合,但他們擅長的是將斷臂殘肢的骨頭抽出去搭建結實的窩。
好在上次遭遇蜘蛛之后的第二個月,他們就將那些清理干凈了。
不過,整體來說,已經清繳完的C9去之前的路程都是這樣沒什么風險的。所以周潛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反復去強調其中的苦難。
當他作為防御軍在一線奮力苦戰的時候,最想守護的,難道不正是這樣的童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