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榆林學(xué)院。
凌天宇和夏美分手了?夏美和陳俊林在一起???這件事情在學(xué)校傳的沸沸揚揚。凌天宇和夏美,這對曾讓學(xué)校女生嫉妒又羨慕的情侶竟然分手了??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啊,歡喜的是凌天宇的愛慕者,憂的是陳俊林的愛慕者。許多女生都跑去問凌天宇此事是否真實,凌天宇也只是淡淡地微笑沒有回答,再看看夏美和陳俊林每天形影不離,十分親密地樣子,大家猜想,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每天上學(xué)下課,放學(xué)的時候都看的到陳俊林和夏美,手牽手走在一起,形影不離,大家納悶,有必要天天黏在一起嗎?他們哪里知道,這兩個形影不離的人是多么珍惜現(xiàn)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夜晚,風(fēng)輕輕吹過。夏美和陳俊林坐在公園的草坪上,望著滿天的繁星,陳俊林的心十分舒服,他想:如果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那該多好,和夏美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可是,近來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有時一天會暈兩次,而且經(jīng)常住院,恐怕……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心里一直在吶喊著:老天啊……求求你不要帶走我……
他望著滿天的繁星,低吟:“夏美,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呆多久呢?”夏美的心咯噔一下,她驚慌地看著他。陳俊林回頭,看著她,慢慢的,他露出了溫和猶如天使般的笑臉……猶如當(dāng)年……多久不曾看到這樣的笑臉了……
夏美愣愣地看著他,勉強地勾起嘴角,說:“別說傻話了,你會在這個世界上很久很久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所以,請不要再講這樣的話,不要再講了……”
他心疼地把她攬在懷里,低聲說:“好,我不會再講了。”夏美緊緊地偎依著他,雙臂抱著他不放,她將自己布滿淚水的臉抵在他胸前,傾聽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
陳俊林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他已經(jīng)無法上學(xué)了,只能在醫(yī)院住院,因為隨時都可能病發(fā)。夏美每天除了上學(xué),就是醫(yī)院兩邊跑,還說服了父母在醫(yī)院里過夜。父母沒辦法,也十分同情俊林,并說只要不曠課,不耽誤學(xué)習(xí),就可以讓她留在醫(yī)院。
今天放學(xué),夏美整理課本后,走出教室,門口站在三人,是凌天宇,楊峰和曉櫻,他們神情十分擔(dān)憂。
凌天宇看著憔悴的她,心疼地問:“夏美,需要我們幫忙嗎?”
她淡淡微笑:“謝謝,不用了,我沒事。”
“可你每天都學(xué)校,醫(yī)院兩邊跑,很少休息過,你不累嗎?”曉櫻著急的說。
“累也沒關(guān)系,我只想多陪陪他……”她低下頭,讓人無法看到她的表情,而后,她抬頭,露出苦澀地笑容說:“謝謝你們,對不起,近來可能會很少跟你們在一起,請原諒,我得走了,再見。”說完,她跟他們點頭微笑,向前走去,留下無奈的三人。
醫(yī)院門口,一個紳士模樣的男人被幾個年輕男子圍住,夏美正想從他們身邊走過,卻聽見一個男子用低沉的聲音對中年男人說:“快把錢拿出來,否則有你好看!”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夏美聽見了。
只見中年男人十分鎮(zhèn)定,用沉穩(wěn)的口氣對他們說道:“你們這是在打劫嗎?”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威嚴,令那些男子微怔了下。
打劫!!!!不是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醫(yī)院門口打劫!!不行!我得幫他!夏美靈機一動,突然大喊:“警察,警察來啦!”那些男子做賊心虛,一聽到警察就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夏美跑到中年男人面前,慰問道:“叔叔,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他淡淡的微笑,這笑容竟有些熟悉。
夏美上下打量著他,只見他一身正裝打扮,身上穿的都是名牌,難怪那些家伙會盯上他。他一臉英氣,有種說不出的威嚴,可笑起來卻又是慈祥親切。這笑容……似乎在哪里見過。
他望著醫(yī)院,皺眉,眼神十分憂郁,有種說不出的痛苦在他心中蔓延。夏美看著他,有些疑惑,問:“叔叔,你不進去嗎?”
“不……”中年男人十分悲傷,眼睛有些紅潤。
夏美有些不知所措,焦急的問:“怎么……怎么了?我說錯了什么嗎?”
“醫(yī)院……在我以為幸福會永遠下去的時候……我的愛人,她卻永遠地沉睡在那里,我……討厭……醫(yī)院……而如今,我的兒子卻也……為什么,要把我愛的人一個個從我身邊奪走……”他聲音沙啞。
夏美聽到這樣的話,想到了俊林,心里十分傷心,她安慰道:“叔叔,你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你的兒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閉上眼睛,搖頭,繼續(xù)說道:“不,我沒有資格做父親,對我的兒子,我虧欠太多了,我的妻子死于心臟病,我兒子也遺傳了。妻子死的時候,我沒有去見她最后一面,因為我害怕離別,妻子的死對我的打擊很大,我害怕再一次失去兒子,害怕他也突然離我而去,所以,我慢慢疏遠他,不管他是生病,住院,我都沒有去管他,我無法給他太多的關(guān)懷,只能全身投入工作,盡可能讓自己忘記所以的不安。可是,我愛他,很愛他,卻又十分害怕著……”
他看著夏美,只見夏美此刻已經(jīng)成了一個淚人,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男子憂傷地問:“你怎么了?”
夏美泣不成聲,擦著眼淚,說:“沒什么,只是聽了很難過……”
男人摸摸她的頭,苦澀地說道:“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跟你說這么多,這些壓抑在我心底很久的話,我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過,可是今天看到你,我就情不自禁地說出來了,或許,我跟你有緣吧。”
夏美看著他,抽泣道:“叔叔……為什么呢……竟然知道他有一天要離開,就應(yīng)該在他還在這個世上的時候,給他所有的愛,讓他活著的時候有著美好的回憶,不要逃避,不要丟下他一個人,不要讓他失去母親后又失去了父愛,不要逃避……”
男人怔驚,這話猶如醍醐灌耳般讓他突然清醒,良久,他激動地流下淚水:“謝謝你……謝謝你……為什么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卻七年也不明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一直錯下去……謝謝你,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他大步向醫(yī)院跑去。
夏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擦干淚水,深吸一口氣。她終于知道,為什么男人的笑臉有些熟悉,因為他就是俊林的父親……她想,他們需要時間談話……
良久,夏美看了下時候,差不多了,她進了醫(yī)院,上了電梯,在俊林病房門口,她輕輕推開病房,看見了一臉憤怒的俊林,和滿臉淚水的陳父。
俊林怒瞪著陳父,憤怒地對他吼道:“你走!!你來干什么!!你不是都不管我死活了嗎!!!”陳父哭著伸出手,想握住他,卻被陳俊林打掉。
“俊林!!別這樣,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你父親呢!”夏美沖上去,站在他們中間,焦急地說。
“父親?他沒資格做父親,我沒有這樣的父親。”陳俊林拉開擋在他面前的夏美,直瞪著陳父,繼續(xù)吼道:“媽媽死時!你在哪里!!她努力地睜開眼,拼命地掙扎著,痛苦著,等待著,就是為了見你最后一眼,而你呢!!!到底在哪里!!!”
“對不起……對不起……”陳父痛苦的看著他。
“對不起有用嗎!!媽媽就會回來嗎!!這么多年,你理過我嗎!!不管我怎么在學(xué)校打架,鬧事,都引不起你的注意!我住院的時候,是多么希望你能來看看我,可是,你來過沒有!去了葉鎮(zhèn),我每天都盼望著你能接我回去,可是,你來過沒有!!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已經(jīng)等到絕望了,等到我快死的時候!你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干什么!你走!!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你走!!!”陳俊林帶著恨意的眼神緊緊盯著陳父雙目不放。
夏美抓住他的手,哭泣地說道:“別這樣俊林,原諒叔叔吧,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叔叔剛才和我說了,他是害怕看見你媽媽離開,所以沒去看她,害怕你也一樣離去,所以才放著不管你。可是他也是無時無刻都在關(guān)心著你,不然他怎么會知道你在什么醫(yī)院,什么病房呢?請你也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從一開始就知道妻子有一天會比自己先離開的心情,而且無時無刻擔(dān)心著,不知那一天會在哪天到來,一直都在擔(dān)心受怕著。等妻子的那天來臨的時候,因為害怕,所以無法面對妻子。其實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你是知道的……叔叔不忍再看著你離開,所以才疏遠你……但是,他比任何人還痛苦,最愛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那種心情,真的讓人無法忍受。”
陳俊林聽完夏美的話,眼中的怒火已經(jīng)慢慢熄滅。陳父緩緩地走進他,握住了他的手,激動地說:“她說的對,我不應(yīng)該逃避,不應(yīng)該丟下你一個人,我要把幸福全部都給你!俊林,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發(fā)誓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爸爸愛你……”
陳俊林怔住了,拼命壓抑蔓延全身的痛楚,抑制住那不斷向上涌的淚意,“撲通”一聲,他無力地跪倒在地,顫抖地說:“我等了這些話等了十幾年,自從九歲我開始住院那年,你就再也沒有對我說過,我以為我一直都聽不見了……爸爸……”
陳父也跪下,緊緊地擁抱他:“爸爸不能沒有你,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爸爸愛你……”陳俊林哭了,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夏美擦干眼淚,輕輕退出門口,關(guān)上門,看見了李俊紅著眼站在門口。
“我就知道,你能化解他多年的心結(jié),把他從悲傷中拯救出來……”李俊微笑。兩人相視一笑,一起離去。
(那個埋藏在我內(nèi)心深處的死結(jié),因為你……慢慢化解了……為什么這樣的你會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