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大過年
洞府內,石爐中燃著的柴火光照亮了大片空間,時不時噼啪響著的柴火給寂靜的洞府添了點點聲響。靠墻面碩大的石床上,易云卿背靠枕頭借著旁邊的燈光時不時翻弄下手上的兵書,偶爾視線定在旁邊人熟睡的臉上,壓壓被角,用手指磨蹭下臉頰,或時不時給他壓壓凌亂的鬢角。他自己都或許沒發現,他嘴角的那抹弧度怎么都沒放下。
“…大少爺?”
熟睡的人蘇醒,易云卿放下書把人摟起抱進懷里用被子包裹嚴實,低頭柔聲問:“吵醒你了?”
冬陽搖頭:“白日睡多了…”下午泡溫泉時犯的瞌睡,睡了個扎實的午覺,晚飯都只吃一點就繼續睡,結果這會醒了精神出其的好。
易云卿吧一口親在臉上,眼內閃過一絲狹促。
冬陽想起,臉上閃過一絲窘態。下午他犯睡可不就是眼前這人午前拉著他不放心嗎?要不然他哪會沉睡那么久,連晚飯都只匆匆吃罷。
“肚子餓不餓?”想起剛睡醒的人恐怕也感覺不到餓,易云卿起身披上外衣汲著鞋子捧了杯溫茶來讓他醒醒睡,爾后端來一直熱著的野雞蘑菇湯。“吃一點點暖暖胃。”
冬陽依言吃了小半碗,剩于的易云卿接了吃進自己肚子。同一個碗吃飯按世家規矩來說都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是吃剩的,可易云卿現在卻是已做的自然之極,似乎一點都不覺的自己喝碗里的剩湯是不行的。
冬陽都覺的不恰當,要起身收碗。
易云卿壓了壓他:“沒事我來。橫豎我已經起了,不差這一會。被子裹緊了別凍著。”話罷收了碗還擰了帕子來給冬陽擦臉擦手,末了又繼上熱茶。伺候周到讓冬陽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少爺…”
“怎么了?”易云卿笑著鉆回床上,把人摟進懷里讓溫暖的溫度包裹兩人,看明白他眼內的意思后抬手點點他鼻子:“…傻瓜。”緊緊手臂:“再睡會兒,明一早就要收拾行囊回去。”
他們已經在溫泉洞府呆了六天了,再不回去恐怕家里都會急。
第二天,冬陽早起便開始收拾起行囊,說是收拾行囊也不過是把這幾天打的獵物跟洞府內新鮮的蘑菇木耳收拾包好,下了兩大碗面條一起吃了,就開始往回走。
大雪仍舊未融。兩人相扶幫襯著,小心翼翼避開出外覓食猛獸直至傍晚才回到家中。
易謙先迎了出來,眼睛一亮忙喊:“爹爹!小爹爹!”
大老爺跟余氏也走了出來。
兩人就地把東西分成四份,用竹婁裝了,易云卿提了一竹婁道:“爹娘,我先送一婁子給老宅。”
大老爺張了張嘴,余氏拉了他:“孩子才剛回來,先讓他們憩口氣。”轉頭對易云卿道:“卿兒,你才剛回來先休息會,東西讓你爹送過去就是。”
易云卿一瞧哪有不懂的,當下把東西遞給大老爺:“爹,代我跟爺爺奶奶請安,明一早我再帶冬陽過去給兩老問好。”
大老爺點頭。
晚間吃罷飯,冬陽轉身去收拾碗筷,大老爺叫住易云卿商量件事。
“爹是說,四叔打算接爺爺奶奶去鎮上過年?”
“前幾日你四叔過來,特意說的這件事。說是鎮上房子加蓋了,想請老太爺老夫人過去享幾天清福。”
余氏冷笑,嫡子嫡孫在這里,還輪得到他們這庶子來耀武揚威盡孝?還什么享清福?這不是明擺著說他們嫡房照顧的不周到嗎?而且更可氣的是,庶四房這事事先根本沒跟他們商量,是直接找的老太爺!
易云卿不急著表態,問:“爺爺奶奶是什么意思?”
“你四叔堅持,老太爺擰不過說會考慮看看,老夫人沒說什么。”
老太爺這么說是想等易云卿回來商量,畢竟嫡子嫡孫在這邊,卻跑到庶子家過年,說出去恐怕會敗壞嫡房的名聲。
老太爺這么說完全是考慮到嫡房的感想,大老爺領這份情。
“爹,”易云卿笑下:“我們雖然是嫡房比庶房重些,可四叔也是爺爺兒子的,奶奶怎么說也是嫡母,既然四叔說要盡孝,我們怎么也沒攔著的道理。”
余氏一怔:“卿兒是同意的?”
“娘,四叔既然說是盡孝那怎么也不會虧損待爺爺奶奶,村子里最多也就些閑話,不需再意太多。”庶四爺這么做無非就是想炫耀下他現在的家本而已,鎮上蓋了大房子,又添了一房妾室還另制了間鋪子,爾后還跟本地首富搭上了邊,明面上要說易家現在的三房人,的確是這四房后來居上,其次是三房,最后才是嫡房。三房之所以不攔著,恐怕也是存了看嫡房笑話的意思。只是,他易云卿沒小心氣到連這點小事都要記教。
大老爺也沒心意攔著四叔盡孝,便道:“那明天卿兒你跟我去把老太爺老夫人接了過來住上陣子,等小年后再送兩老去鎮上。”
聞言,余氏領了家里長工把房間收拾好,老太爺老夫人一來更是極盡周全孝順,只到小年后把兩老安安穩穩的送到鎮上庶四爺家。
這次過年雖然兩個輩份最大的不在,但忙著祭祖的一家子也沒輕松多少。
大年初一,易謙早早爬起來一個個拜年。“爺爺奶奶,新年好~祝爺爺奶奶新的一年里身體康健,龍馬精神!”
虎頭虎腦精神氣十足的易謙,一口清脆童音一身精致新裝,只站在那里不笑都能討的余氏歡心,更何況現在笑的跟個善財童子似的,把余氏歡喜的摟在懷里狠狠的磨磨蹭蹭一番,末了從袖子掏個大紅包塞到他手上:“給,奶奶給大紅包,好好收著別被你爹爹發現了,留著買零嘴吃。”
大老爺在旁嘀咕:“你就慣吧!”
聞言,易謙鬼精明的撲到大老爺懷中,各種撒嬌賣萌,哄的大老爺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手從袖子連掏出兩個紅包:“來,爺爺給紅包,留著買玩耍玩。”那模樣早就忘記了他剛才還說余氏慣孩子。
余氏慎瞪眼:“老爺還說我慣著孩子,你不也一定?”
大老爺干笑下:“你都給了紅包,我不給免的孩子說我吝嗇。”
喜滋滋拿著三個紅包的易謙抽空抬頭:“爺爺奶奶都大方,還有小爹爹,就爹爹小氣!今兒謙兒給他拜新年,都沒給紅包。”
正往這走來的易云卿一聽,走來敲他:“大年初一的你就給我告狀,有你這么當兒子的嗎?”
易謙抱頭。
看他小手捏著三個紅包,易云卿順手抽了來:“這紅包爹爹給你收著。”
易謙委屈的癟嘴,眼淚汪汪的看著屬于自己的那三個紅包。
余氏立時心就軟了,沒好氣打下易云卿:“這么大人了還跟孩子制氣!”把三紅包重新放回易謙手里,柔聲道:“奶奶的乖孫兒不哭哈,你自己收著紅包不給你爹爹,奶奶說的就留著給你自己賣零嘴零耍。你爹爹要是有意見,乖孫來告訴奶奶,奶奶收拾他!”
易云卿哭笑不得:“娘,”
余氏瞪:“叫什么,你小時候不也是這么過來的?那時候你可比謙兒囂張多了!哪象我乖孫這么乖巧?”說罷笑瞇瞇的摟著易謙,一幅有孫萬事全的知足模樣。
冬陽走了來,易云謙忙走去討安慰,把個余氏、大老爺看的是悶笑不已。
早飯罷,一家子相繼穿上厚實的棉衣棉褲裹上大皮披風,余氏跟大老爺坐馬車。易云卿的意思是一家子就坐馬車走算了,反正馬車夠大,可易謙這小毛孩愣是想騎馬,易云卿逗他想讓誰帶他騎馬,小毛孩非常不給面子的直指冬陽。
余氏跟大老爺當場就笑場了。連冬陽都是抿嘴悶笑。
易云卿覺的很掉份,冷臉道:“你小爹爹不會騎馬。要么我帶,要么坐馬車,二選一!”
平常易謙或許還不會跟他老子這么對著干,可這會有余氏大老爺撐腰,旁邊還有他最愛的小爹爹站著,量他老子也不敢拿他怎么樣,所以很是硬氣的仰頭:“小爹爹會騎馬!”
冬陽在旁點頭:“是,大少爺,我會騎馬。”
“冬陽很久沒騎過了吧?”易云卿給其使眼色,讓他認同自己的話。
可冬陽這次當沒看見似的偏了頭:“不騎快了就沒關系的。”
要不是不想自己兒子太掉份,余氏不然非得好好打趣下不可,掩嘴悶笑下喊道:“卿兒快來駕馬車,再不走時候就晚了。”
易云卿各種不愿,可當冬陽穩穩把易謙抱到馬上然后登鞍翻身上馬,那份干凈利落與敏捷,一看就知是騎馬的好手。易云卿郁悶。
冬陽把易謙包進自己的披風里,手環著小家伙的腰,腿夾著馬腹腰身挺直穩穩當當的。
余氏那邊喊:“卿兒。”
沒法,易云卿只得乖乖去駕馬車。一路上聽著易謙歡喜的笑聲,還有縱容他的溫和男子,牙癢。
一家子出門的早,到鎮上時比約好的時間還要早的多,可當看到庶四房門前那兩輛馬車時,余氏當場就冷了臉。
庶三房的馬車停在門口,人肯定也就到了,可與兩家約定的時辰還要早近一個時辰,這代表什么?!原本老太爺在庶四房過年就惹人閑話,嫡房跟長輩拜年原本就要先庶房一步,這是規矩。跟庶三房也是說好了的,可庶三房越過了嫡房先一步拜了年,這是耍了他們嫡房呀!
大老爺也是心里不舒服,勸余氏道:“算了,三弟或許有他的原因。沒準四弟也會攔著的。”
余氏冷笑:“老爺說這話不覺自欺欺人么?”庶三房這么做明擺著就是下嫡房的臉面,庶四房連接老太爺來過年的事都越過他們,三房下他們面子不更樂見其成?!
易云卿抱了易謙下來,瞥了眼三房的馬車道:“娘,大過年的犯不著生氣。”
大老爺也拍拍余氏的手,讓其收拾好神情,總不能給老太爺老夫人拜年是虎著張臉的。
余氏深吸氣,忍了。
聽到門前聲晌,庶四爺跟庶四娘到是熱情洋溢的到門口接了,庶三爺庶三娘也到門口迎了迎,等到給老太爺老夫人拜過年請過安,庶三娘既然笑呵呵的告罪。
“大哥大嫂!想著來給老太爺老夫人拜年一家子就早出門了會,怕誤了時辰,可不想這一早就早了這么多。有什么怪罪還請原諒弟妹則個,回頭呀,我給大哥大嫂陪罪。”
余氏心內氣的吐血,可當著老太爺老夫人的面她能較真?深吸氣忍了:“三弟妹說的什么話?能急著給老太爺老夫人拜年那是你們孝順,我還攔著不成?老太爺老夫人到四弟這來過年我們都沒說什么,還再乎你這么一點?”
余氏忍著氣把場面話圓了過去,為的是一家子臉面不在大過年這天找晦氣。要是換了別人,有三房逼易云卿停妻娶王家小姐這事,再有今天這事恐怕當下就大打出手撕破臉皮了!
聞言,老夫人對余氏可是另眼相看。余氏這話看似輕巧,可在暗地里卻給嫡房賺了個大肚的名聲來。原本之前還在想,如果嫡房當場跟庶三房撕破臉她這老夫人嫡母該如何處理呢,這會兒是不需她頭疼了。。
這些內宅女子間的彎彎繞繞冬陽是毫不知情,就算當場聽了也沒去感覺其中的暗藏機鋒。
大年初一在四房住下,一眾也在吃飯時見了庶四爺那懷孕的寡婦妾室,余氏好聲好氣的打了招呼給了見面禮,深交卻是不愿的。
給老太爺老夫人拜完年,接下來就是易家三房的相互走動,三兄弟各自走完又是跟左鄰右舍請客吃席,忙完后挑了個大年初八,大老爺跟易云卿去鎮上把老太爺老夫人接了回來。
過了元宵,這年味也就逐漸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