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8點鐘天明就被老媽從溫暖的被窩裡拽了出來。
“媽讓我再睡會。”
“快起來，再不起來我掀被子了。”
無奈，換上嶄新的衣服，站在鏡子前的天明，一副煥然一新的模樣。
這些衣服還是老媽量了他的身材以後，帶他去縣城買的，幾套衣服花了3000多。
對於買衣服這件事，天明還是不反對的，自從在小空間呆的時間久了，身體長高了之後，以前原本合身的衣服現在不合身了。只是在蘇雲的時候，他懶得去商場買了，幾件稍稍合適的衣服，將就著穿了一段時間。
雖然牌子上標的是名牌服飾，但小縣城的服裝店很難保證正品。除了兩件200來塊買的襯衫，脫線掉扣買回來後悔外，其它500以上的穿起來還不錯，看起來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
“我兒子看起來還真是帥。”幫天明整理了下衣領，劉紅彩忍不住誇獎道。
俗話說，人高三分帥，長得高了，原本6分的相貌，能打9分。天明品行端正、面目清秀，加上前天理了個發，現在又換上了新衣，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精神，不說超帥的9分10分，打個8分是沒問題的。
新年頭一天，去祠堂拜方祭祖的時候，天明旁邊的劉紅彩一路上沒少被鄰里鄉親們誇：“你兒子真有精神，一表人才。”
這種沒有多少營養的話，天明聽著覺得沒什麼，劉紅彩卻滿臉興奮的通紅，哈哈大笑，高興的不得了。
實際上，鄉親們的誇獎，天明還聽出了一些妒忌的成分在裡面。
一般來說，越是偏遠的鄉野小民，見識越是短淺，在兒女教育方面，很多人抱著放任自如的態度，愛讀就讀，不讀就去外面打工。
天明也曾迷茫過一段日子，想著去外面打工算了。劉紅彩卻堅持要讓他讀完高中，即便考不上，一個高中文憑，在外面也容易混碗飯吃。
村上的鄰居村民，包括天明的一些親戚，都勸過劉紅彩，把天明從學校拉出來算了，減輕點家裡的負擔，讓腦袋更聰明點的天林讀下去。
劉紅彩，包括緒今升，都沒有被這些言論左右，讓天明繼續讀了下去。沒想到十年之後，家裡出了兩個大學生，這在和目村是很少見的。雖然那些村民們當面奉承的話挺好聽，背後議論的時候卻沒少倒吐酸水，一副羨慕嫉妒之意。
“走了，兒子，媽帶你去相親！”拜完祖祠後，劉紅彩跨上了自己的電動車，旁邊的摩托車是天明的坐騎，後座放滿了各種禮物。
“看來還是逃不過……只能去了。”嘆了口氣，天明發動摩托，無奈跟上。
五塘村距和目村5裡不到，騎車在平坦的馬路上，10分鐘都不用，很快見到了一座百十戶人家的村子。
這個村子門口有5個小池塘，池塘邊上有很多水泥墩子，墩子上擱著一排排的青石碼頭，是家庭婦女們洗衣服的地方。池塘邊一排柳樹環繞，到了春天柳樹開花的時候，是很不錯的景緻。
將車子停靠在村頭，天明兩手提著禮物，跟在老媽屁股後面，慢吞吞的往前走著。
“走快點啊，還沒我走的快。”劉紅彩催促著後面的天明道。
天明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在五塘村男女老少、大叔大伯的注視下，到了那家相親對象的家裡。
這戶人家條件不錯，三層小樓房，半畝大的院子，院子裡種的兩顆銀杏樹下，停著兩輛車。二樓外牆壁上，貼著“富貴人家”的大紅瓷磚。一看就知道，家境非常不錯。
“沈家大娘，你家女兒在不在？我帶我兒子過來了。”
劉紅彩喊完，便讓天明將2條680一條的紅雙喜煙，2瓶288一瓶的五糧液酒放在桌子上，加起來小兩千的見面禮，以示誠意。
從廚房走出來的沈大娘，握著住劉紅彩的手，‘哎呀呀’感嘆一聲，熱情的客套道：“劉大姐，人來就行了，送什麼禮啊！”
“應該的，應該的……”劉紅彩不停點頭道。
將天明拉倒她身邊，劉紅彩介紹道：“沈家大娘，這位是我兒子，天明。兒子，快叫沈阿姨。”
天明有些不敢直視沈阿姨那不斷注視他的眼，半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沈阿姨好。”
沈姨掃視著天明，點點頭誇讚道：“不錯不錯，挺精神的小夥，個兒也挺高，模樣算是不錯的了。”然後熱情的倒了兩杯茶水過來，分別遞給他們。
幾句客套話後，終於進入了正題，劉紅彩問：“沈家大娘，你女兒在不在家啊？不是說要等我兒子來了見個面麼？怎麼沒看見她？”說完，眼睛還往屋裡樓道掃了掃。
只見沈阿姨臉上尷尬的表情轉瞬而逝，然後恢復正常道：“她啊，去縣裡的同學家去玩了，這兩天不在家。恩……忘了通知你們今天別來了。”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院子裡開來了一輛燈光大亮的大奔車，走下一位穿著花格領衫、名牌西裝的年青男子，大冬天的也不怕冷，下車後就縮著脖子喊：“草！凍死了，沈婷，沈婷？在家嗎？哥哥來接你了，快下來讓我抱抱。”
蹬蹬瞪，沈媽就看見女兒下樓後，招呼都不打，就和那男子摟.抱在一起，嘴對嘴舌.吻qin熱，看的她遍體生寒，臉色發青。
“媽，我要和少東哥去縣裡玩幾天，就不回家了。你給我安排的那些相親，全推了吧！”然後，也不問自己同不同意，就上了那男子的車，嗡嗡發動之後，塵土飛揚的走了。
等等！難道那男的就是女兒老提起的鄭縣長的兒子：少東哥？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家不是走大運了？！
想到此，她對女兒和那少東哥去縣城遊玩或是乾點別的什麼，也不那麼在意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和目村的劉紅彩家過來相親，忘了打電話提前通知他們別來了。現在自己都不好解釋了。
見場面有些冷場，劉紅彩也有些臉面掛不住的樣子。她語氣一變，對一旁天明道：“小夥子，你現在在外面一年，大概能賺多少錢？”
這麼快就進入正題了？
天明被她問的一愣，還沒想好一個數字，老媽就替她答了：“1,20萬吧，過幾年就能在城裡買房了，貸款的話，馬上就能買。”
劉紅彩倒沒亂編瞎話，天明雖然賺不到20萬這麼多。但加上她和緒今升在鄉下幹活所得，這個數也差不多了。
“那就是還沒有買房了……那好，我再問個問題，你們家有沒有車，3、40萬那種？”沈家大娘有些冰涼的語氣接著問道。
“暫時還沒有……先買房、後買車。當然，也可以先買車、後買房…”劉紅彩如實回答後，接著道：“不過我們家有5、60萬存款，足夠買房首付了。”
沈家大娘恍然大悟般砸吧砸吧嘴：“唉呀呀……我是聽明白了，你兒子真是沒用！都27、8的人了，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房沒有，車也沒有。就幾十萬存款有什麼用？我女兒進你們家後喝西北風啊？存款是留給孫子去大城市上貴族幼兒園用的！沒房沒車，我女兒過去，豈不是要跟著吃苦受累，當房奴車奴啊！”
“……”
這一發連珠炮下來，天明的耳朵在嗡嗡作響，劉紅彩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前幾天還聊的好好的，照片也互相看了，家裡的情況互相也摸清楚了，怎麼今天人來了，就變臉了呢？劉紅彩實在想不通。
“媽，咱們走！”天明拉著老媽就往外走。
劉紅彩看那沈家大娘叉著腰，一臉冰冷決絕的樣子。掙開兒子的拉扯，將桌上見面禮拿了回來，吼道：“自己東西不要帶走啊！”然後和天明離開了。
走到大院門口，只聽那沈家大娘扯著嗓子朝外面大聲嚷嚷道：“真是兩個窮鬼，連見面禮都送不起，還想追我們家婷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日做夢！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再來！”
圍著院子門口看熱鬧的一些叔媽大嬸，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天明他們，集體發出呵呵的笑聲。讓劉紅彩倍覺難堪，臉白的嚇人。
離開五塘村，將車停在路邊，看老媽難受的樣子，天明也感覺很愧疚，上前安慰了她幾句。
哎！沒想到相個親也會遭到歧視，自己家的條件明明還不錯啊，怎麼那沈大媽就瞎了眼了呢？
天明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老媽，只是保證，自己會找到自己喜歡的。
才過了幾分鐘，出乎天明的意外，臉色恢復了平靜的老媽，憤憤的說道：“是他們瞎了眼，沒眼光！下次咱們一定能找著對眼的，走著瞧！”
老媽那發狠般的眼光，天明後背一陣發涼。天，這該死相親不知道持續到什麼時候？
……
劉家嶺，外公外婆所在的村子。整個村子很小，只有7戶人家，和劉紅彩都沾親帶故，這次前來拜年，天明也是跟著老媽挨家挨戶的送上禮物。
外婆今年快80歲了，正在廚房燒火做飯，天明每次和她打招呼的時候，都要大聲道：“外婆，我來看你了！”
年輕的時候，外婆的耳朵不小心聾了一隻，另一隻有普通人一半的聽力，不大點聲根本聽不見。
外婆拉著天明的手，用黃褐皮膚滿是褶皺的手婆娑著，對天明慈祥的道：“好好好，等會吃外婆給你煮雞蛋麪吃。”
一聽到雞蛋麪，天明就不由自主陷入了小時溫暖的回憶。那時候比較調皮，不喜歡吃雞蛋，特別不愛吃蛋黃，而外婆做的雞蛋麪裡每碗都要放三四個蛋，每次和弟弟吵著不要吃雞蛋的時候，老媽都要訓斥幾聲，然後夾走蛋黃。現在長大了，外婆無任在碗裡放多少個蛋，天明都能吃下。
“外婆，外公哪去了？”天明在外婆的耳邊大聲道。
“他啊，釣魚去了，下午才能回來，上次他還釣上一隻6斤重的老鱉呢，就在那個水池裡，今天晚上你就能吃到了。”外婆指了指外面的大理石池子道。
天明走過去一看，還真有一隻老鱉躺在水池裡，12歲的侄子老六兒正在逗它玩呢。
天明也撥動著這隻縮著腦袋雷達般轉動的老鱉，新奇的玩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