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自己的意思已是很明顯了,蘇若離不癡不傻,相反剔透得如同一盞琉璃水晶杯子一樣,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這一生,她對自己并無太高的要求,能賺銀子養(yǎng)活自己,不跟那些古代的女子一樣,依附著男人過活就好。
另外,在婚姻觀念上,她堅持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原則,若是那個娶她的男人做不到,她寧缺毋濫!
可是皇上是大周的天子,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若她是個尋常世家大族的女子,漫說人家還想示好打動她,就算是強行納她入宮,她也不敢說出個“不”字來!
只是她并不是那個尋常的古代女子,她是蘇若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現(xiàn)代穿越人士,有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斗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的全掛子本事,如何又愿意委屈自己呢?
只一會兒,鏡中人緊蹙的纖細柳眉就舒展開來。
皇帝又如何?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
哼,她就不信,她還治不了一個封建帝王、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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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圓臉小宮女要給她發(fā)髻上插上一跟水頭極好的金鑲玉的宮廷如意簪時,她卻擺手止住了,“我不耐煩戴這么沉甸甸的東西,給我簪朵絨花吧。”
若是依她的本性,扎個馬尾就好,何必這么折騰!
小宮女眼睜睜地看著那匣子里珠光寶氣的各樣首飾一樣卻不能戴到這姑娘頭上,不由可惜地要命,“這可是皇上親自挑了讓黃公公送來的,姑娘怎么就不稀罕?”
她小姑娘家家的還以為蘇若離攀上了高枝兒,麻雀變鳳凰了呢。可是哪里知道蘇若離心里的糾結與為難?
蘇若離只是抿嘴一笑,并不解釋。
梳洗罷。外頭早就有年輕的小公公候在那兒,帶著她去了皇后的寢宮。
皇后昨兒夜里醒來一次,今兒早上又喝了一大碗的雞湯。這會子精神好了許多,正倚著一個明黃的大迎枕逗弄著乳娘懷里抱著的雙生子呢。
待蘇若離進來見過禮。給她把了脈,皇后才笑了笑,指著腳踏讓她坐,“聽身邊的宮女說了,本宮和孩兒的命都是蘇姑娘救過來的呢。按理,本宮該好好地謝謝蘇姑娘呢,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些什么?”
皇后生著一張容長臉兒,五官小巧精致。顯得溫婉賢淑,一看就是那種很是賢惠的女人。
也只有這樣溫柔似水的女子才堪為皇后吧?
蘇若離悄悄地打量著她,不動聲色地回道:“能救治娘娘和兩位皇子,是民女的榮幸。民女不敢奢望其他!”
她倒是想要啊,可一時也想不到要什么。何況,再多的金銀財寶也是身外之物,她不缺吃不缺穿的,沒那么貪心。
再說,此刻那么一件大事橫亙在心頭,她真是提不起來這個興致來。
皇后聽了就抿著唇兒笑。遙遙點著她鼻尖,笑道:“還真沒見過像你這么怪的女子呢,當真是我大周獨一份!”
“誰說不是呢?”沒容蘇若離作答。外頭忽然傳來一個清越響亮的聲音來,細聽卻是皇上的。
皇后忙斂容,微微抬了頭往門口望去,眼神里又遮不住的雀躍和歡喜。
蘇若離不由就暗嘆了一聲,不管女人的地位多高,眼里心里始終都是裝著那個要了她身子讓她痛不欲生給他生兒育女的男人的。
貴為皇后,也逃不掉這個窠臼!
皇上著一身明黃色的夾紗軟袍、束一條緙絲碧玉腰帶,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
眼神在皇后臉上溜了一圈,就停駐在穿戴一新仿若清水出芙蓉般的蘇若離身上。那眼神兒不由亮了亮。
“皇上來了,妾身見過皇上!”皇后胳膊撐在床上。就要起身行禮。
蘇若離趕忙起身按住她,“娘娘。這個時候您可不能起來,傷口若是掙開了就麻煩了。”
身為醫(yī)者,她只為病人操心,管他皇上不皇上呢?
望著蘇若離那雙嫩白如羊脂玉的纖纖玉手,皇帝不由心猿意馬起來,忙也伸手摁住了皇后的胳膊,那只修長大手狀似無意地擦過了蘇若離的手,“梓潼,你怎么和朕外道起來了?”扶住皇后就躺了下去。
皇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皇上那張英俊瀟灑的臉,半天才紅著臉兒嬌嗔,“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兒,瞎說什么呢?”那種嬌羞不堪的模樣,仿佛就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小媳婦。
皇上卻無所謂地呵呵一笑,“蘇姑娘也不是什么外人,再說了,姑娘家遲早是要嫁的,怕什么?”一邊說著,雙眸*辣地就盯著蘇若離,灼熱的目光似要燒穿她一樣。
蘇若離抿了抿唇,繃起了一張如花般嬌艷的小臉。要不是這男人是當今的皇上,她怕是要起來把他那張臉給打個稀巴爛了。
都什么人啊這是?人家皇后拼死拼活地給他生了一對雙生子,這才第二日,他就開始尋花問柳了?
若是她真的嫁了,真的從了他,將來是不是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可算是見識到了什么是“最是無情帝王家”了,哪里有尋常百姓家的一分真情啊?
冷冷地打量了一眼那男人眸中遮掩不住的*,蘇若離頓覺大倒胃口。
頓了頓,她還是起身對皇上和皇后行了一禮,“娘娘并無大礙,這幾日只要好好將養(yǎng)著,不要停了民女開的藥,等七日拆了線就能下地了。這里交給太醫(yī)和宮女就成了,民女今兒也該回家看看了。”
再不走,估計就被這色狼皇帝給拆吃入腹了。雖說她有的是法子防狼,可是人家是皇帝,自己也不能把人家小命給干掉吧?
能動腦筋的還是得動腦筋,比動粗麻煩要少一些!
聽見蘇若離要走,皇帝有些著急。這么個奇女子。有那樣通天的本事,不僅能救死扶傷,還能弄出那么奇怪的玩意兒退了胡人。又長得這般容貌,讓他這九五之尊怎么能善罷甘休?
當著皇后的面兒。他不好把心思一吐為快,只能含糊挽留,“蘇姑娘家里也沒什么人,何必這么急呢?在宮里住幾日,等皇后好了,到時候讓她設宴請你才是!”
皇后也沒察覺出皇上的心思來,也跟著附和,“是啊。蘇姑娘,本宮的傷口還未愈合,你何必急著走呢?多住幾日,權當在宮里散了心了。”
她柔聲細語地說著,完全不知道已著了皇上的道兒。
蘇若離卻暗道一聲“不好”,這皇后娘娘也忒會說話了吧?什么在宮中散心?她有這么傻留在宮里找不自在嗎?
沒有那個命,她享不了這個福氣!
“民女家里倒沒什么人,只是惦記著藥鋪的生意,幾日不回,病人估計該抱怨了。”事到如今。蘇若離只好打出這么個幌子來。
皇上總不能霸道地跟百姓們爭她吧?
“蘇姑娘有這份心地真是不易!”皇上被她擠兌地無話可說,舔舔被*給沖得干燥的唇,笑道:“要不朕派個太醫(yī)過去先支應著。也省得病人說三道四的,壞了三元堂的名頭?”
我的個老天!蘇若離暗暗叫苦,本想著借這個名號回去的,卻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真是服了這皇帝的腦袋了。
嘆息一口氣,她才低低地回稟:“皇上的好意民女心領了。只是民女忙碌了一天一夜,著實地累了。想回家歇一歇。”
“宮里這么多間屋子,哪個屋子不能歇著?”蘇若離有理由,皇上比她更有理由,“就是這坤寧宮里。也有蘇姑娘安歇的地方!”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蘇若離不出狠招是不行了。于是一咬牙開口道:“民女打小兒就有擇席的癖兒,宮里的床民女睡不好。還是想回家去好好地睡上一覺!”說到最后,蘇若離都快要哭出來了,那副一臉酸澀無奈的模樣,簡直像吃了一枚酸杏!
“這樣啊,還真是麻煩啊。”皇上撮著下巴想了一陣,才道:“許是宮里來的次數(shù)不多,住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這話聽得蘇若離心頭猛跳,什么叫“住的久了也就習慣了”?莫不成皇上心里已經(jīng)定下來了?
如此,她更不敢留在宮里了。
見皇上開了金口,忙跪下道謝,“民女這就回去,好好地養(yǎng)養(yǎng)身子再給娘娘拆線!”也只能用這個借口來博得他同情之下放她出宮了。
雖有再多的不舍,皇上當著皇后的面兒卻不能不給她一個面子,當即就讓黃英預備暖轎,送蘇若離出宮。
蘇若離逃也似地上了暖轎,恨不得插翅飛回家去。
出了宮門,轎子卻被人給攔了下來,黃英還和攔轎之人熱絡地打著招呼。
蘇若離聽那聲音,就明白了,弄了半天,顧章和李扶安這兩個家伙一直在宮門口等著她啊。
心里一陣溫暖過后,她又頭疼起來。一個皇帝已經(jīng)讓她夠受的了,如今再加上這兩個二的,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跺了跺腳,她有些懊惱地催促著,“黃公公,快些走吧,別耽誤了時辰。”
黃英可不敢得罪這個主兒,聽了這話,忙上了馬帶著轎子走了,空留下顧章和李扶安兩個眼巴巴地望著轎子遠去。
“哎,這都是什么事兒呀?如今連我們見上一面都這么難?”李扶安憤憤不平起來,“莫非她真的有心入宮?”
顧章斜睨他一眼,沒好氣地沉聲道:“你懂什么?這是她愿不愿意的事兒嗎?皇上若真的要她入宮,她一個弱女子能怎么著?”
“那,她也不接受咱們的提親,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李扶安頭一次被顧章給呵斥了沒有反駁,只是喃喃念叨著。
顧章卻冷冷嗤笑,“這個風頭浪尖上,你是腦袋長多了一個不怕砍是不是?就算離兒有意也不會把我們給扯進去的。”
“那就等著看離兒進宮了嗎?”李扶安氣得瞪他一眼,不滿地哼了一聲,“你這人,這個時候還有心冷嘲熱諷的?哼,可見你不關心離兒。”
像個孩子一樣,李扶安恨恨地扔下了兩句話,翻身上馬走了。他要回去和哥哥李從武商量商量,不信動用家族的力量阻止不了蘇若離進宮。
顧章望著李扶安矯健的身影遠去,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和離兒若不是他娘,怎么會走到這一步?說來說去,根子還在他娘那兒。
回到家里的蘇若離,倒頭就呼呼大睡起來,一直睡到了傍黑時才醒過來。
身子有些懨懨的,也沒什么胃口,喝了一碗金絲棗兒熬的小米粥,她就放下了碗。
沈氏見她沒有胃口,只好收拾了桌子。留下玲兒陪她說話。
玲兒雖然比蘇若離還大一歲,到底是個單純不經(jīng)世事的小丫頭,就把外頭聽來的話跟她一五一十地講了。
“聽爹和哥哥說,外頭茶館里都傳遍了,都說姑娘以色侍主,紅顏禍水,哪里有什么真本事?不過是皇上看中了姑娘的姿色,才說是姑娘救了皇后娘娘和皇子的命!婦人生產(chǎn)哪里會割開肚皮啊?”
蘇若離不由哂笑,才不到一日的功夫,謠言竟然傳得滿天飛了?
她何德何能,竟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了?她也名動天下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