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嬴政一聲怒喝,趙高一反常態(tài),試問有誰敢違了嬴政心意,只要一聲令下,根本不需要任何罪名,趙高隨時可以人頭落地,王的權(quán)勢絕對不允許任何挑戰(zhàn)。
趙高站在下方,此時毫無懼色,兩道目光相對,嬴政看著趙高,原本光滑小臉上帶著一道疤痕,那是曾經(jīng)爲了救自己而留下,冷哼一聲,眉頭隨之舒展,正殿上方傳出一陣爽朗笑聲。
趙高長出一口氣,畢竟比任何人都清楚秦王性子,天光剛亮,整個大殿之上只有嬴政、趙高兩人,頓時顯得空蕩,嬴政起身,站在上方,手按在一旁玉石打造邊緣之上,手心帶著汗珠。
爲何如此緊張,趙高說的沒錯,任何人可以擔心畏懼,自己不能,一旦從心裡失去信心,不管是咸陽,整個秦國都要毀滅。
“寡人身邊幸虧有你!”
趙高一臉感激,跪在地上,“趙高大膽觸犯王威,甘受死罪?!?
“留著你這張嘴好罵醒寡人?!辟媛缎σ猓髴?zhàn)纔剛剛開始,這個時候急躁、憤怒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趙高當肝腦塗地報大王恩情?!?
“起來吧,寡人先行回去歇息,所有公務(wù)暫且留在這裡。”
“喏?!?
天光大亮,大戰(zhàn)持續(xù)一夜,咸陽四門疲於應(yīng)付趙國霹靂車攻勢,趙國打法也算是奇葩,各陣營擺開陣勢,看架勢完全是要大舉進攻之勢,確是在那看著,只是利用霹靂車、巨弩連番發(fā)動攻勢。
兵法有言: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是爲上策,面對趙國攻城方式城上秦軍絲毫沒有辦法,即便位於高處,手中弓??弩無法對後方趙軍形成傷害。
喊殺聲中伴隨被火波及慘叫聲,一道身影從城牆上方緩緩走下,面色從容,正是呂不韋,倒也不急,一旁有馬車候著,彎身走上。
“大人,去王城?”
“回府上?!?
馬車啓動,過外城入內(nèi)城轉(zhuǎn)向相國府,外城受到戰(zhàn)火波及,內(nèi)城相安無事,商會紛紛將貨物擺出,街道上行人不斷,絲毫沒有受到戰(zhàn)事影響。
呂不韋躺在馬車上,略帶幾分倦意,馬車來到府門前,有人打開大門,馬車緩緩駛?cè)耄囕啺l(fā)出均勻聲響。
隨著馬車進入,一道身影從拐角出現(xiàn),容貌清秀,眼神中帶著幾分憂色,手裡牽著一個孩童,確是一絕色婦人,正是呂娘蓉,孩童眨著眼睛看著,這個時候出現(xiàn)應(yīng)該不是巧合那麼簡單,或許一直等在這裡。
她在等什麼?一個消息,一個人還是其他!
馬伕手腕一抖,技術(shù)嫺熟,馬車緩緩?fù)O?,呂不韋閉著眼睛似睡非睡,“到了?”
“大人,是小姐。”
呂不韋聽罷不由得嘆口氣,多半已經(jīng)猜到,簾子掀開,目光向下,孩童胖嘟嘟小臉,那一刻呂不韋臉上露出難得笑意,從馬車上走下,孩童一聲歡呼,呂娘蓉手臂鬆開快速撲上,抱在懷裡,“又重了!”
“天英,去玩,不要纏著外父?!?
孩童倒也聽話,呂不韋身子彎下,雙腿及地快速跑開,有家人身後跟上,生怕有所磕碰,呂不韋身子彎著,臉上露出一絲痛苦表情,呂娘蓉上前扶住。
“老了,真的老了,人不服老終究不行!”
呂不韋不由得嘆口氣,折騰一夜腰背痠乏,換做以前,沒日沒夜帶著商隊四處奔波,何時出現(xiàn)過這種情形,歲月不饒人,即便昔日將權(quán)勢玩弄於鼓掌之人,同樣無法戰(zhàn)勝歲月。
“一把年紀還要日夜操勞,總要顧著身子才行。”
“戰(zhàn)事吃緊,關(guān)係重大,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這場仗一定要分出勝負生死才行?”呂娘蓉說完看著父親呂不韋,眼神中憂色更濃。
呂不韋點頭,“並非爲父所能決斷,趙括先以雷霆之勢掃滅四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次大舉興兵先取我門戶函谷關(guān),此刻兵臨城下,必然是要一舉入咸陽而滅秦?!?
“若能如此免去戰(zhàn)事,倒也不失爲好事。”
“你說什麼?”
呂不韋眉頭一皺,呂娘蓉聲音雖小依然聽清,目光落在女兒身上,呂娘蓉低頭,“恕女兒不孝之言,天下大亂已久,本該有人一統(tǒng)亂世,秦強於六國數(shù)十年最終無法成事,一切必然都是天意,既然如此,爲何不順應(yīng)天意!”
“荒謬,荒謬之言,莫非你心裡還念著趙括惡賊不成,難道忘了當年是誰強行佔了你的身子,讓你一個飽受困難,難道這些都忘了嗎?”呂不韋暴怒,聲音頓時提高幾成,如果不是過於疼愛,那一刻早就一巴掌打下去。
“女兒說的只是事實,秦得天下、趙得天下對於女兒而言沒有不同,只想帶著天英,守著爹過些安穩(wěn)日子,難道這樣不對?”
“不一樣!”呂不韋冷哼一聲,有些事呂娘蓉並不清楚,終究是女兒家,始終無法理解男人心中那顆爭霸天下的心。
“有何不同?”
“總之就是不一樣,帶好天英留在這裡,其他的事不要管?!眳尾豁f說完甩袖離開,一道身影快速接近。
“娘,外父怎麼生氣了?”
“外父在生孃的氣?!?
“一會天英去哄哄,不要外父生孃的氣?!?
“天英真乖?!?
“等天英長大了一定殺光趙人,殺死趙括。”
“不,是誰教你的?”
天英睜大眼睛,“所有人都怕趙括,趙括一定是壞人,殺我們的人,還要燒我們的房子,搶走我們的糧食,這樣的人不該殺?”
“不,天英不能,永遠不能?!?
“爲什麼?”
呂娘蓉緊緊摟住孩童,任憑眼淚順著眼角流下,這是事實,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不會有那一天出現(xiàn),同樣不想在天英幼小心靈深處埋下復(fù)仇種子,曾經(jīng)的恨隨著歲月流逝早已變淡,如果不是當年衝動犯錯,或許不是這樣結(jié)局,一切已成事實,任何人無法改變事實。
十天過去,呂不韋始終不見秦王,咸陽四門攻勢不停,死光一撥立刻有人補上,攻城戰(zhàn)最終演變爲機械與人之間的較量。
十天過去,秦王嬴政同樣放鬆,呂不韋一定會給自己一個滿意交代,至於是什麼時候,以何種方式暫且不得而知。
“大王,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趙括身後一人提馬而出,留著兩撇小鬍子,此人並非沙場猛將,身體略顯瘦弱,能夠跟在趙括身邊必有過人之處,懂得兵法佈陣,趙括帳下智謀團其中一人。
趙括點頭,“霹靂車還有巨弩最多可以維持三個月,到時只能強行攻城!”趙括看著咸陽高高城牆,冷兵器時代面對高牆根本沒有太好法子,強行攻城死傷必然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增加,霹靂車、巨弩無法維持太久,這一點呂不韋必然清楚,所以同樣不急。
“大王可有破城之法?”
趙括搖頭,探子回報,咸陽城周圍情形完全弄清,決定一場戰(zhàn)事勝負幾大要素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各有參半,地利秦佔優(yōu),至於人和,趙國上下一心,秦雖連敗士氣絲毫不受影響,這些與多年形成戰(zhàn)鬥習(xí)慣有不可分割關(guān)係。
“大王是否想過,今四門齊攻,攻勢雖兇,大忌在於兵力太過分散,秦雖勢弱,一旦集中優(yōu)勢兵力攻我一部,勝負難料?!?
趙括點頭,“此種情形本王有所考慮,咸陽城爲四方之向,我四陣可互成犄角,若南受敵,東西可隨時增援,其他方向都是相同道理,即便秦人以疑兵之法拖住其中一部,另外一部同樣可以增援。”
“屬下?lián)牡臇|面?!?
趙括大軍位於西側(cè),無形中距離西側(cè)陣營最遠,西側(cè)地勢同樣最爲複雜,趙括查看咸陽地形圖,“本王同樣有所擔心,所以才命李牧率兵攻擊西門,本王相信李牧,即便遭遇麻煩同樣有自保之力?!?
呂不韋嘴角露出笑意,手中墨筆輕輕一劃,所指位置正是趙軍西側(cè)陣營,恰如趙括手下謀士所擔心那樣,從趙國分兵那一刻起,呂不韋已經(jīng)有所打算,先是一味防守示弱於人,只等趙軍遲遲無法攻下氣勢轉(zhuǎn)弱之時發(fā)動反擊之勢。
嘴裡打了一個哈欠,“是時候去見見大王!”
呂不韋起身,用手敲擊後背,推開書房房門,一聲清脆童音響起,站在門前看著自己,正是天英,聽見聲音喊了一聲“外父。”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娘說惹外父生氣不敢見您。”
呂不韋面露笑意,“傻孩子,外父怎麼會生你孃的氣,她不僅是你的孃親,同樣是外父最疼愛的女兒。”
“天英這就去告訴娘,娘一定很高興?!?
“慢點?!?
天英跑開,呂不韋看著背影,真的很像,太像那個男人,如果有一天,兩個人再次面對,如果有機會,那一劍接近對方要害是否會有所猶豫,不是爲了娘蓉而是天英,如果情形相反又如何!
“趙括,如果不是因爲政兒,老夫倒是願意爲了天英助你一統(tǒng)天下,可惜不能!”呂不韋邁開大步直奔前院走去,一輛馬車侯在那,車伕坐在一旁,聽見腳步聲快步起身來到近前。
“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