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在漢水建有大型船廠,若是順著漢水直下,不過是四百里水路,便可抵達南郡的核心。
華軍乘著大船順流而下,這也就是一天半的時間啊!”
負芻看看墻壁上的地形圖,卻是頹廢的萁坐在地。
這一刻他放棄了一個君王的尊嚴,以鄉野村夫的姿態坐著,內心里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熊心卻是再來一把猛料,道:“華國兵卒鋒芒雖然鋒利,但是更為可怕的就是層出不窮的新式武器。
之前的送與吾國的拋石機,被項家軍隊獨自占用,君上數次交涉,項燕才轉移了一部分拋石機給予吾軍。”
負芻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顆稻草,他狀若瘋癲的道:“用拋石機,寡人這便下令,舉國之力大造拋石機,有了這等攻城利器,何愁逆賊不滅!”
“大王,醒醒吧!”
熊心苦笑道:“大王真以為項燕這是沒有反制手段了嗎?
大王不要忘記了,華國新型攻城利器的火藥,賣給楚國的份額,可是只給與項氏一族啊!”
負芻渾身一顫,那火藥的威力,他也早有耳聞,甚至在項家得到火藥之后,還曾組織整個壽春的軍吏、貴族、大臣,前往觀看。
那特意按照壽春城墻修建的實驗體,被那黑乎乎的東西一炸,可是連什么也不剩下了。
五丈高,三丈寬的城墻,所有的磚石瓦礫,都被掀上了天,以比冰雹威力還要可怕的磚石雨落了下來,將周圍的數萬木頭假人,砸了個稀巴爛!
負芻卻是不知道,項燕為了達到這一效果,特意詢問了華國左車,用萬斤火藥,完成了這一壯舉……
“那該怎么辦?孤該怎么辦?吾傳承千年的楚國又該怎么辦?”
負芻打掉了頭冠,揪著頭發,滿臉無神。
“這就看大王的決斷了!”
熊心面無表情的道。
“快說,汝是宗室,當為楚國社稷出力,快說!”
負芻抓住了熊心的衣領,狀若瘋鬼的厲吼道。
熊心眼神里稍有躲閃,咬咬牙,卻是繼續道:“這就要看大王是欲要讓楚國滅絕社稷,讓祖宗斷了血食,還是看大王愿意放下尊崇,保證楚國王位不失,保證楚國歷代祖先的祭祀不斷了!”
負芻仿佛恢復了一絲冷靜,道:“這兩者有什么不同之處?”
熊心側身,一副抬頭觀看眼前楚國地圖的模樣,袖中的手卻是悄悄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湊到鼻尖深吸了一口,又放穩了,這才悲痛的回道:“若是王上欲要同項氏一決高下,以王弟之見,楚國當化為昨日云煙,成為往日的浮影!”
“另一條呢?”負芻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句話,簡單的幾個詞匯,仿佛抽干了他渾身的全部力量。
“效仿魏王,交出全部權柄,然后圈禁數縣,以供祖宗血食,并保證楚國傳承不失!”
“汝的意思是效仿魏王分封諸侯,然后將此時我等手中的土地,分與公卿們,來制衡項家嗎?”
負芻終究是帝王,熊心一個提議,他就明白道理。
“不!”
熊心笑道:“王上,吾等卻是不必學那魏王,吾等有另一種操作手段!”
“哦?”
熊心道:“常言道一山難容二虎,項家是虎,那華王更是一個白額吊睛猛虎,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到時候就有王上的操作空間了,若是時局有利,吾王又何嘗沒有奪回故土的時機!”
“汝的意思是?”負芻大為意動。
“將吾等的土地交于華國,換來華國對王上的保護!”
熊心奸笑道:“君上,請想想看,若是華國占據了兩方項氏封地之間的位置,到時候會發生什么呢?”
“必起齷蹉!”負芻幾乎脫口而出。
“對啊!”
熊心一拍巴掌道:“君上啊,請想想看,吾等放棄現今的大半土地,然后只保留挨著魏國的那一片土地,留給華國一個狹長的國土,關鍵是這國土還將東西項氏給分隔開了!”
“君上啊!”熊心擠眼弄眉的說道:“以華王的開拓進取,以項燕的老謀深算,王上可以為這兩個人若是攪合在一起……”
負芻道:“這兩人必然要起爭斗!”
“對!”
熊心笑的眼睛都不見了。
“靠近魏國……”
負芻覺得腦袋有點迷糊,但是,性子也是比平時要急躁的多。卻不妨礙他作為一個君王的判斷能力。
項氏的威脅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如何才能讓楚國長存下去,才是一個君王應該考慮的事情。
負芻想了一下,卻是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他問道:“若是如此實行,國內的宗室將領反對又該如何辦?”
負芻道:“好辦,吾等將江南的土地,賜予其等作為封國,但是這個消息先不公布,先行與華國相商,然后引入華國大軍之后,在當著華國將領的面,告知這一消息。
到時候,有華軍在場,縱然是其等想要反對,也是無濟于事了!”
“只是這樣……孤可就成了楚國的罪人了啊!”
負芻還是有點遲疑。
“君上啊!”熊心勸道:“唯有如此,吾等才能保證楚國的血食不失啊!”
“罷了!”
負芻長嘆一聲,道:“為了大楚傳承不絕,孤就當一會罪人吧!”
負芻仿佛一瞬間就老了十余歲,這等的決斷,豈是一個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熊心又安慰了一會,見到負芻有些意興闌珊,便道:“君上既然乏了,臣便告退了!”
負芻擺擺手,卻是閉緊了眼簾,內心卻是苦澀到了極致。
熊心看著一邊的熏香爐,開口道:“王上,熏香燃盡了,臣這便拿去倒了香灰吧。”
“去吧!”負芻有氣無力的道。
熊心手持香爐,走到殿外,見到四下無人,便將里面的殘香拿出來熄滅,然后揣入了懷里,這才將香灰倒在了一邊的垃圾簍里。
他拿著空香爐,走回殿內,重新換上熏香,這才起身返回。
熊心乃是公族,侍衛們對于他的盤查自然是走了過場。
熊心走出王宮,回到自己的宮室之后,又從后門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