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夭下大勢束看,他的原陽勢力和燕國同外中原最北翅犛。一方的重點也都在此,早晚必有一戰(zhàn)。
如今自己靠著四萬多的原陽之兵。破了十多萬的燕軍,這等打擊之下。只怕十年之內(nèi),燕國都不會貿(mào)然來打原陽的主意。
但用不上十年,呂不韋就會依靠手中屠刀般的原陽軍,去宰割了羔羊般贏弱的燕國。
統(tǒng)北地,後顧無憂之時,就是呂不韋揮戈南下,謀取中原之時!
打跨燕國,敗去匈奴,接著就改對趙國用兵了。趙國是戰(zhàn)國之中。除了西秦之外,中原第一軍事大國,但它卻同樣也是,橫貫在原陽與中原之間的阻礙。
呂不韋想到趙國的時候,眉‘毛’不由跳動起來,心中升起警覺,因爲(wèi)他內(nèi)心深出,對於趙國邯鄲之內(nèi)的。有著一櫃眷顧和畏忌。
“呂侯,我原陽今日兩地爲(wèi)戰(zhàn)。已是讓燕軍膽寒不已,呂侯的謀略實在是名不虛傳,可喜可賀!”
在呂不韋沉‘吟’的功夫,龐暖已是與王剪雙雙催馬前來,和呂不韋臨著洛水而立,三人同是目視遠(yuǎn)方。
龐暖瘦小枯乾,看來完全像個不起眼的老頭子,又或是一個農(nóng)家老漢。見到龐暖地時候,呂不韋不自禁的又想起了西秦第一名將白起。
這兩個人完全不同,可看起來又多有相似之處。
最少他們對於兵士,都有著自己獨到的關(guān)懷之處,而且他們看起來。都理解兵士的苦。
其實和白起並不算熟悉,甚至除了那次閼於外的相會,這一年多來。兩人根本沒有任何的聯(lián)繫。但若是說他們沒有什麼‘私’誼。卻又完全不對,起碼呂不韋知道,若是有人想要謀算白起的話,自己一定會義無返顧的出手。將心比心,想來白起也必當(dāng)如此對待自己。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重英雄惜英雄吧!但自己算是英雄嗎?起碼後人對歷史上的那個呂不韋的定義。只是梟雄二字!
身邊的龐暖與白起不同,他已是垂垂老矣,更是沉默寡言,但他卻是兵法‘精’熟,經(jīng)驗老道,實在是開國之才,可爲(wèi)自己的強大良助!
呂不韋用人不疑,疑人就不用,當(dāng)初如此,如今也是一樣。
當(dāng)初邯鄲之時,一個無人不厭的李牧,如今就發(fā)揮了偌大的才能。他分辨不出對方意圖之時,還是不肯‘交’心來用,但是他一但選擇使用李牧這位戰(zhàn)國赫赫有名的將才之後;就選擇堅定地信任,這也才能將李牧發(fā)揮出最大地作用,亦能讓李牧更全力的施展出他自己地才華!
想到邯鄲,想到李牧,不知爲(wèi)何又想起趙括來,呂不韋嘴角‘露’出苦澀地笑。這一戰(zhàn)的勝利,他喜悅不多,思緒卻如脫繮地野馬,想得太多太多。
“任何一場勝利,都非我一人的功勞。”呂不韋遠(yuǎn)尊易水的方向。輕嘆一聲,說道:“這裡有龐老將軍的指揮若定,有王將軍的奮勇作戰(zhàn),有原陽軍兵士的三軍用命。也有那些”
伸手指指收攏起的原陽軍士兵屍體。昌不韋輕嘆著道:“也有那些爲(wèi)父老妻兒,捨命的原陽兒郎,呂不韋何德何能,敢說這些戰(zhàn)果是自己的功勞?”
龐暖與王剪的臉上,也都‘露’出感慨之‘色’,龐暖搖頭道:“但若是沒有昌侯,如今的燕軍,說不定已經(jīng)入了原陽城,佔了呼和浩特!我原陽如今不缺兵,不缺馬,更不缺錢糧,缺的就是呂侯這種,能將大夥擰在一起之人。”
呂不韋回頭望向龐暖,含笑說道:“我願意做這種人,不知道龐老將軍有何看法?”
龐暖卻沒有扭頭,半晌才道:“老夫沉沉浮浮數(shù)十載,早就看慣了興衰榮辱,當(dāng)初被武成王削去軍職,成爲(wèi)一監(jiān)察使之時,別人或許覺得悲哀,老夫卻多少有些高興。只以爲(wèi)從今以後,再不用看那生死離別,再不用讓家人牽掛擔(dān)心,,有時候,無事可做也是一種欣慰。”
呂不韋默默咀嚼著這老將地感慨,輕嘆著道:“龐老將軍說得不錯,無事可做也是一種欣慰。只可惜,廟堂草莽,紛爭不休,中原諸侯虎視眈眈,想要無事也非如此容易的事情。”
龐暖嘴角亦是‘露’出苦澀的笑。說道:“老夫求之不得,只能奮然再起。只求呂侯能給原陽、中原、天下帶來個安定,其餘的事情老夫不想多理,只想在天下平定之後,卸甲歸田,還請呂侯準(zhǔn)許。”
呂不韋輕嘆一聲,說道:“呂某自當(dāng)盡力而爲(wèi),只是呂某愧然
龐暖笑了笑,二人一時間靜寂無言。只聽到遠(yuǎn)處戰(zhàn)馬輕嘶,近處水流。或許這時候,多餘的話語已經(jīng)不用,默契盡在不言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已經(jīng)完全籠罩了近水遠(yuǎn)山,兵士靜悄悄的燃起火把,照在幾人身邊,卻是輕輕的退下,不敢打擾幾位原陽首腦的議事。
“不知道李將軍到是未到?”龐暖終於打破了沉寂,低聲道:“我原陽軍一直自謙經(jīng)驗不足,可經(jīng)歷這兩場戰(zhàn)役,我想沒有人敢說,我原陽軍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如果再除去前面武陽城內(nèi)的燕軍,此次與燕國之戰(zhàn),就可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瑕口試探地問道!,“若是等咱們敗去武陽城的燕軍!後。我;!消息迅速的泄‘露’出去,讓一直對燕國虎視眈眈的齊國知道,龐老將軍意下如何啊?”
龐暖沉默良久,才搖頭道:“這隻怕非是呂侯的本意,如果呂侯真地如此想法,只怕有些不妥
呂不韋終於笑了起來,問道:“那依龐老將軍的看法呢?”
龐暖沉聲說道:“我原陽軍如今戰(zhàn)力雖強,但卻是兵員不足,雖然現(xiàn)在損傷不足一成,但對我原陽來說,卻也算是兩敗俱傷之況。只怕齊國得到消息之後,直接就會把消息送給趙國。然後齊去攻燕,起來襲我原陽,如此齊國東境無憂矣。面對戰(zhàn)力只在西秦之下的趙國,只怕一但開戰(zhàn),我原陽多半就會損兵折將,就算勉強勝之,也將是元氣大傷,可燕地也好,趙境也罷,卻都不是我原陽的目標(biāo),我原陽的視野,要面對的是全天下!”
龐暖分析的極爲(wèi)縝密,呂不韋聽後心下感謝,肅然問道:“還請龐老將軍,指點我原陽下一步的行動。”
“呂侯太過客氣,教是不敢,只是說說老夫的著法而已。
現(xiàn)在呂侯其實並不一定,要去攻擊武陽城中的燕軍,現(xiàn)在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其實也是簡單,只需派軍和武陽城中的燕軍對峙。然後等齊”
“但燕軍被我們殲滅了近十萬。而且前面的武陽城中,還被我們拖延著近六萬之軍。若是齊軍攻燕的話。顯然燕國無力抵抗,只怕不會是齊國的對手啊。”呂不韋沉‘吟’著道。
龐暖這時,卻是轉(zhuǎn)過頭來,對身邊的王剪問道:“王將軍,你說若走出現(xiàn)呂侯擔(dān)憂的這種情況,燕王將如何處置?”
“哦?”王剪雙眉一揚,他卻沒有想到,龐暖會把問題拋給自己,想了想,王剪才說道:“要我是燕王。就當(dāng)馬上派使看來與我原陽商談。希望我們可以退兵,大不了給些補償。只要我原陽退兵,十幾萬的燕軍,還是能抵擋住齊軍的攻擊。”
龐暖聽後,點頭沉聲道:“正是如此!這樣一來,我原陽還能得上好處,更能令燕國與齊國互拼,椎互進(jìn)行兵力的消耗,對我原陽是好處多多啊!”
不韋卻是笑起來,說道:“聽龐老將軍一言,不韋才明白,這薑還是老的辣啊”。
三人相視一笑,呂不韋卻岔開話題問道:“龐老將軍,那麼如今是不是應(yīng)該派人,前去同時李牧將軍,讓他帶領(lǐng)騎兵直接來這裡,我們好與燕軍對峙呢!”
龐暖略一思考,搖頭沉聲道:“不用通知了,我想李牧聽說我們吃掉了燕軍,近十萬大軍之後,一定會直接幕與我們匯合。他若想不到此點的話,也不配再爲(wèi)我原陽之將。”
“有龐老將軍如此老而彌堅之人,在我原陽出謀劃策,我原陽無憂矣”。呂不韋欣慰地道:“既然如此。我軍就暫時休整,靜待李將軍來此匯合吧
“呂侯、龐將軍、王將軍,武陽城方向,有軍情來告。”有傳令官上前‘交’過草文。
呂不韋展開一看,微笑著道:“龐老將軍果然神機妙算,李將軍果然主動請兵而回,打算用我原陽大軍,與燕軍對峙一些時日。”
他將軍文隨手‘交’給龐暖,龐暖伸手接過看了幾眼,也是‘露’出笑容,點頭道:“這個李將軍,卻也不負(fù)趙閥兵家優(yōu)秀弟子之稱,若是與王將軍聯(lián)手,只怕將要打遍天下無敵手啊!”
呂不韋笑道:“我原陽軍,有龐將軍這等老將籌謀,有王將軍、李將軍這等統(tǒng)軍的帥才,更有陳將軍、司馬將軍這樣的練兵、帶兵之將,更有三軍將士用命,何愁大事不成啊!”
王剪低聲笑道:“還有呂侯那兩個,敢打敢衝,敢拼敢殺的弟子呢!”
呂不韋一愣,轉(zhuǎn)而與兩人相視大笑起來,笑聲‘激’‘蕩’在易水兩岸,河水流暢,三軍展顏!
李牧的騎兵大軍到來之後,原陽軍向東推進(jìn)五十里,在武陽城下建營立寨。
在兩軍對峙的第十日,齊軍終於開始向著燕南之地,發(fā)起了猛烈的攻擊。
好在燕王,在李牧騎軍遊戈在燕都薊城周圍時,就已是調(diào)遣了燕東之地的五萬大軍,向著薊城而來,打算保衛(wèi)燕都。卻正好可以及時填到燕南之地,在齊國攻佔了十幾座城池之後,燕東軍纔開赴到燕南。
但當(dāng)燕軍的五萬東軍,面對四野之下的十幾萬齊軍之時,燕王之叔,渤海君燕山果斷下令,全軍後撤五十里。並馬上稟告燕王,速派大軍前來支援。
在這燕西才略平靜,而燕南開始大‘亂’之時,冬天卻也已是悄然來到。
大雪,紛紛揚揚,將大地蓋上了一層銀白。
原野間殘破的城池,和地面上尚未乾涸的血‘色’,都被這一片白‘色’湮沒,還原爲(wèi)‘混’沌之初的蒼茫。彷彿那些屠殺,那些破壞,從來就沒發(fā)生過,今後也沒有人會回憶起。
至於史家們,他們只會記錄帝王和名將的封功偉業(yè),至於那些墊在這些封功偉業(yè)下的白骨,他們沒有時間去關(guān)注,也根本不會去在乎。
“五 幾點粉紅從茫茫的雪幕中,倔強的探出來,那是傲雪的臘梅。帶血的凍臉迎著刺骨的寒風(fēng),在白雪中。展示著生命的頑強。也許轉(zhuǎn)瞬就零落黃泥,但它們畢竟曾經(jīng)驕傲地綻放過。
陣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送信的燕軍士兵飛身下馬,閃進(jìn)路邊的驛站,利落地從驛站裡牽出另一匹馬來。身子一翻落於馬上,緊夾幾下馬肚子,冒著風(fēng)雪繼續(xù)向北飛奔。
被強行派差的驛卒,哆哆嗦嗦從馬棚裡走出來,抹去一把因爲(wèi)網(wǎng)才怠慢,被燕軍士兵打出來的鼻血。牽過被遺棄在‘門’外的驛馬,蹣跚著向驛站內(nèi)走去。
雙腳邁過驛站的‘門’檻兒,楞了楞,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兒般,轉(zhuǎn)出‘門’來。望著那燕軍騎兵消失的方向發(fā)呆。
突然老驛卒無奈地?fù)u了搖頭,彷彿遇到了什麼悲哀的事情,萬般無奈地掩好了驛站的‘門’。
三百里軍情,從燕南一路送到燕都薊城。
燕國武成王接到戰(zhàn)報後,當(dāng)時就掀翻了案幾,氣急敗壞地咆哮著,站在宮‘門’之外遠(yuǎn)處的禁軍士兵,都能清晰地聽到。
武成王無法不生氣,派出十六萬的燕軍,去攻佔只有兩城五萬士兵的原陽,卻被人家痛快地幹掉了十萬,如今大勝後的原陽軍,更是在武陽城下駐營,與城中的燕軍對峙起來。更可惡的是,本來已是有了協(xié)定的齊國,竟然落井下石,居然在燕軍被原陽擊潰之時,迅速派出十萬軍隊,對燕南發(fā)起了猛烈的攻擊。
原陽拖著六萬多的軍隊,只憑五萬的燕東軍與不到兩萬的駐軍,如何是十萬齊軍的對手?
王宮裡的地毯太軟,暴怒的腳踩上去,立刻限下一個大坑。敦實的燕武成王,被自己絆了一個趔趄,暴怒地跳了起來,走到牆邊‘抽’冉長劍。將地毯割碎,狠狠地跺了幾下。一腳踢進(jìn)了身側(cè)地炭爐裡。
濃郁的烤羊‘毛’味道,充滿了大殿,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的舍人們。想將地毯從炭爐裡扯出來,又怕祭了大王手中的寶劍,都斜著身子。貼著牆根,手腳不知該放在什麼地方。
“都給我滾,沒有的廢物!”武成王以劍尖,指著一羣舍人們罵道。
舍人們聽聞,卻是心中一喜,各個如‘蒙’大赦一般,抱頭鼠竄而去。生怕跑得慢了,遭受與地毯同樣的厄運。
“沒用的東西,本王白養(yǎng)了你們!”武成王怒吼著,一劍復(fù)一劍拿面前,經(jīng)歷了幾代燕王的桐木案幾撒著氣。
猛然一劍朵得太狠,劍刃卡進(jìn)了案幾木中,他用力拔了幾下,卻沒拔出來,武成王的眼睛立刻冒出了紅光。
“來人,將這個沒有的案幾拿出去燒了,這把劍也拿去化掉!”伴隨著燕武成王的咆哮,舍人們“滾。進(jìn)了大殿之中,手忙腳‘亂’地擡走了黴運的案幾,更換上新的地毯,更換著新的炭爐。
冷風(fēng)透過氈‘門’簾兒的縫隙,卷著雪‘花’吹進(jìn)殿中,讓人的‘精’神爲(wèi)之一振。武成王煩躁的心,也漸漸開始平復(fù)下來。
武成王發(fā)泄過後,到揹著手走到宮牆前。
正對著他的那面牆上,懸掛著一幅比例偏差甚大的地圖,薊城畫在圖的中心,西地和海外捧月般圍繞著薊城,做俯首狀。在這種人爲(wèi)改變比例的地圖上,原陽城只不過是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兒。但是此玄。這個小小的黑點,在武成王變的猩紅‘色’的瞳孔中,是那樣的刺目。他憑藉著本能,已是噢到了千皁之外的威脅。
不能讓原陽軍再推延燕軍的兵力,因爲(wèi)若是武陽城的燕軍,再不能奔赴南地的話,只怕齊軍就要打到薊城之下了。
當(dāng)年爲(wèi)了奪取王位,武成王棄族內(nèi)定下的約法而不顧,親自帶領(lǐng)燕北和燕東的兵馬,打進(jìn)了燕國下都。如今的武陽城,經(jīng)歷了近月的血戰(zhàn)。將自己的同胞弟弟擊敗後毒死。這種霹靂手段,告訴窺探王個的人一個道理,實力就是一切。
誰的力氣大,誰就可以不顧祖宗,關(guān)於繼承權(quán)的約法。燕國王族再不是當(dāng)年,團結(jié)在一起的一捆箭,而是一窩子互相敵視的狼。
如今的燕國,不只是諸位王子,就連王叔王兄弟們,也都是虎視耽耽。只要武成王的行爲(wèi)稍有閃失。他們就會再次舉行王誤會議,推薦出一個符合他們理想的統(tǒng)治看來。
武成王需要蓋世的武功,來證明自己比任何人更適合這個王位。所以如今,他的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走向原陽的呂不韋妥協(xié),以的到解脫開武陽城內(nèi)的六萬燕軍,使他們可以奔赴南地的戰(zhàn)場,從齊國手裡奪回失地。
“大將軍慶端死了,何慕林和燕掉兩人,再加上王叔燕山,以及正在燕北的劇辛,四人之中,誰更適合成爲(wèi)燕國新的大將軍呢?”武成王轉(zhuǎn)過身,抓起桌子上的紙張,‘揉’成一團,扔進(jìn)了剛剛換來得銅炭爐裡。這呂紙是呂不韋所發(fā)明,呂不韋是自己不共戴天之仇敵!
望著被木炭點燃的紙張,火焰照亮著燕武成王,鷹一樣銳利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