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仇戰這莫名其妙的話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心里都在揣測仇戰心中的想法。仇戰喃喃地說道：“初衷……我的初衷是什么？我的本心是什么？從上海逃出來我只是一心想著殺鬼子報仇。我為什么還要糾結于什么前程和官途？我們……”

“仇戰，我覺得還是呆在司令部好一點，這樣我們可以專心地殺鬼子?！崩舷裁φf道。他認為仇戰會說出要離開國民軍的話來。

“我也不贊成離開?！敝x德庚忙說道，他以為自己的話刺激了仇戰。如果薛岳能兌現對他們的承諾，他當然選擇加入國民軍。這樣可以讓他們更加方便殺鬼子。這要讓仇戰決定離開國民軍序列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他對仇戰產生想法是從仇戰每一天抱著書，想著如何學習兵法軍事，對訓練的事情一概不管之時開始的。現在仇戰已經不再糾結此事，自然不能讓他再從一個極端走上另一個極端。

“我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想通了今后自己不應該去糾結于那些煩瑣的俗務。我們可以借用司令部提供的方便去殺鬼子，殺更多的鬼子。”仇戰笑了笑輕松地說道：

“這樣也好，百昌和杜慧哥他們喜歡用他們的方式去殺鬼子，就由著他們去。我們在這里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就好。

至于反穿插戰術的事情，就由著百昌和杜慧哥去折騰吧。就算不會被各部隊采納，但至少也能改變他們一些戰術的運用方法，對他們還是很有幫助的。有用就值得……”

老喜和謝德庚點了點頭。仇戰解開了心結，他們心中也很高興。路小璐也跟著偷偷地笑了。她發現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受到仇戰的影響，隨著他高興而高興，隨著他不高興而不高興。

“仇戰，鬼子應該不會這么快就攻陷瑞昌吧？”老喜笑問道。

“心中有疑惑，自然想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找出答案?！背饝鹦α诵φf明了他要留下來的真實想法。并沒有回答老喜的問題，還在想自己的心事。

“難道我們就這樣呆在這里？”老喜又問道。

“我覺得不錯，我們就在這里呆上幾天再說。”謝德庚也忙笑道。

“那就呆上幾天？”老喜笑了笑點頭認可。雖然仇戰的心結解開了，他仍然需要一些時間來理順思緒。老喜碰了碰謝德庚，謝德庚意會地點了點頭起身與老喜離開。頓時只剩下仇戰與路小璐。

月光照射在山林中，不時傳來蟲鳴和夜鳥的叫聲。仇戰坐地一塊巨石上靜思，他并沒有進入陣地觀察。他的確需要整理一個心情了。

自從進入到第一兵團司令部后仇戰接受到薛岳的最高禮遇，這也讓他的虛榮心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讓他的心變得煩躁。他畢竟還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就算他再成熟也難以抵擋這種誘1惑。

從袁百昌和杜慧他們的表現來看，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只有他們這兩個已過而立之年的‘江湖人’，經歷過人間滄桑的老兵才看得透徹一點。

謝德庚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讓他及時發現了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想到死去的家人，想到死在鬼子大屠殺中的百姓，想到死去的胡有權和顧德馨，他有什么資格去追逐那些虛榮的東西。

良久，他拿出筆記本，看著那張染血的全家福?？粗荒槾认楹透改福粗樕下冻鎏煺嫘θ莸拿妹茫瑩崦厦娴难E，仇戰的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找回了自己，仇戰還是喜歡以往的生活。他還是喜歡自由自在地殺鬼子。但加入了國軍序列就真的會如他的愿嗎？

“仇戰?！甭沸¤醋叩匠饝鸬拿媲敖械馈３饝鸬那榫w感染了她，讓她也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她看著仇戰手中的相片咬著嘴唇低下頭來，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知道仇戰是在想他有家人，讓她也想起了她的家人。

如果不是戰爭，仇戰會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路小璐也會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誰說男人不該流淚？誰說戰士就不該流淚？只是該在什么時候流，為什么而流！

“去陣地，你先休息一下?！背饝鹫f道。

“你先休息吧?！甭沸¤凑f道。

“我還要想些事，你先休息?！?

“嗯。”路小璐溫順地點了點頭。倆人進入陣地然后做好潛伏準備。仇戰與路小璐就再也沒有說話。

……

“該吃飯了?！背鹄峡粗鴫Ρ谏瞎爬系膾扃娬f道。

“仇老，我想問你兩個問題?！崩罴液烂凶∷f道。

“問吧?！背鹄闲χ粗f道。這些天李家豪改變很大，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不再插話打斷他的故事。

“第一個問題就是萬家嶺之戰是預先準備的，還是無意中捕捉到戰機的？第二個問題就是萬家嶺一點到底鬼子死了多少人？”李家豪問道。他作為一名軍事愛好者也喜歡搜集一些軍事資料研究。

他所問的問題正是在網絡上關于萬家嶺一戰所流傳的資料中出入非常大的問題。特別是鬼子死亡人數眾說紛紜。有說死三千多人，有說死五千多人，有說死一萬多人，還有說死一萬七八千人的，也有人說一萬六千多人只剩下一千多鬼子。

“第一個問題很好回答。我先說明一下，當時我們一直稱之為德安大捷。萬家嶺當時只是一個小地名，后來也不知道為何改成了萬家嶺大捷了?！背鹄险f道：

“《孫子兵法》云：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勝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勝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幾十萬大軍的調動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做到的，這仗打了兩個多月，雙方將領斗智斗勇，怎么會沒有布置呢？

磨溪鄉這條通道的重要性薛將軍不可能不清楚，而日本的岡村寧次也不可能不清楚。以岡村寧次的戰名，他不可能會那么輕易地上當。這就是雙方斗智斗勇的結果。

至少你們說我對德安之戰的貢獻，只能說我們所得供的情報讓薛將軍對發動這一場包圍作戰的意志更堅定了。當時我也產生了這種錯覺，真以為自己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實際上我的夸夸其談有點象戰國時期的趙括。

我也肯定地告訴你們。德安……萬家嶺大捷并不是無意中發現鬼子的行動而做出的應對。而是一場精心組織和設計的陷阱，敵我雙方都在斗智斗勇。至于萬家嶺大捷的傷亡情況……”仇老看向了趙政國。趙政國笑了笑，他馬上明白仇老的意思，讓他來說明。

“任何謠傳和造假是經不起推敲的。”趙政國笑道：“在講淞滬會戰和南京會戰時已經說明了一些數據統計上的問題。其一方面中國的政府管理混亂，行政能力效率非常低，造成數據統口有偏差。

其二方面雙方交戰影響了數據的統計。其三方面因為政治的需要有夸大和隱瞞傷亡的情況。因為數據出自多門，才一直沒有準確的數據。

但這都逃不過參謀部的軍棋推演。這就是圍棋的復盤，可以精準地計算出每一戰必達到的效果。數據的準確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八十，我想仇老在這方面應該最有話語權?！?

趙政國把球踢回給仇老，從他內心中也非常希望仇老說出一個準確的數據。但從仇老的表情上來看他也不愿意說出來。

“為什么都非要知道那些數據呢？這都是由鮮血匯聚而成的。我們把九江德安會戰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九江郊區作戰，第二個階段為馬回嶺相峙作戰，第三個階段為磨溪包圍作戰。”仇老想了想笑道：

“第一階段作戰前期在沙河一線打了七天七夜。隨后放棄沙河退守金官橋一線依山構建工事抵抗，一直到8月24日瑞昌失守之后從瑞昌一個旅團突襲我軍陣地，把我軍逼入馬回嶺地區結束。為時近一個月。

第二階段與106師團在馬回嶺地區僵持了一個多月，一直到9月26日他們開始向磨溪地區進犯。開始第三階段的作戰。我軍于23日開始實施第三階段的作戰。

第三階段從9月26日開始一直到10月12日因為日軍大量增兵不得已決定撤退歷時半個月。

總計第一兵團與日軍相持兩個半月，阻敵于星德一線、南潯一線和瑞武一線。迫使日軍不得不放棄進攻南昌的計劃。

我們在第8軍指揮作戰只是一個特例而已，而且當時的106師團的戰斗力的確差了一點，正常情況不會有那么多的傷亡。唉！這種戰術產生的效果會越來越差，鬼子也會在戰爭中學聰明的。

更多時間鬼子都是采取全線擠壓重點進攻一個點的戰術，除了中間會不時有停戰休整的時間之外，多數陣地會每天保持一到五次進攻的頻率不等。

雙方投入那么多兵力，戰線拉得那么長。鬼子對中國陣地的累計沖擊次數也不會少于三千次吧，就算他們每一次沖擊只死一人，傷兩人也不會是這個數字吧。

所以鬼子的傷亡數字肯定不是他們所說的那個數。至于我軍的傷亡數字也并不如自己所說。到了德安戰役后期，我軍幾十萬大軍也是外強中干虛有其表了。”

“106師團確如日本人所說的那么弱嗎？”李家豪問道：“只是一個預備役師團？”

“呵呵……”仇老笑了起來：“也許第106師團從日本出來時是一個預備役師團。但在磨溪時就不是一個預備役師團了。要不然我們以十多萬大軍把他們包圍在磨溪地區打了半個月之久?！?

“為什么？”李家豪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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