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圣閣的炭火燒得特別給力,暖暖的氣流融著人的心房,水仙花的清幽香氣縈繞在空氣之中,無端給閣子增添了幾分溫馨氣息。
顏挽拿著一條清謹堂女墨,立在紀念身邊裝賢惠,不遠處的下首坐著正在喝茶的大哥哥。
“有密探來報,霍營和管夷最近一直書信不斷,朕不禁想起之前他做過的許多事來,心里也更是覺得膈應。但霍營在軍中積威甚重,朕也不好輕易動他,可是一點一點地瓦解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嘉禎一向聰明,不知道對這事可有什么看法?”
“自我幾千年華夏大一統以來,帝王設丞相、分左右,以此分權。舍封地、設郡縣,也為分權。設中書省,抬六尚書,亦是為了分權。如此看來,不會有比分權更為好的方式瓦解霍家,陛下可是這般覺得?”
“你說的是,可是霍營這人得天獨厚且又是世代武家,朕想不出來能有誰可與之分權。若是一般的將領,抬高之后再來這么一出兒,最后依然躲不過如此循環。”
“臣倒是想著一人,雖然建樹功績不比霍將軍,然憑著身份就可與之分庭抗禮。說起來,那人與霍將軍不和已久,必然很愿意幫陛下這個忙,順帶也是幫自己。”
紀念電光火石之間便明白了,他微微一笑,將朱筆擱置在筆架上:“嘉禎說的,可是朕的四弟宜郡王?”
“陛下圣明,宜郡王一直將自己的身份當做硬傷,最大的苦處莫過于所有弟兄都封了親王,而獨獨他一人是郡王。若是陛下肯給個恩典,四王爺自然是唯陛下而馬首是瞻的。”
大哥哥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況且……依著四王爺的道行,陛下應該也不至于太難管。這幾年在軍中摸了摸底,想來上手也不是太難。”
“嗯,你這法子不錯,可是要怎么讓他們分庭抗起來還是個問題,容朕在思索一下。”
“不用思索了。”顏挽插嘴道,“我也有一個辦法。”
顏嘉禎你用不屑的眼光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就你?
于是大哥哥溫溫柔柔地開口:“挽挽到一邊兒玩去,別添亂,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顏挽轉頭不理他,徑直對陛下道:“您可以設立一個全新的機構,然后任命兩個頭頭,就好比咱們設置的中書省一樣,有左右平章政事。你也給他倆搞個左啊右啊的,弄個軍機處(雍正七年設)……哦不,這個有人用過了,弄個軍要處好了。”
紀念聽得這說法不由點頭道:“法子不賴,這個機構頭領可以位在各將軍都督之上,將軍中瑣事直達天聽,以處理緊急軍務為目的,通過密折傳送為手段,如此一來更利于瓦解霍家在軍中的勢利。那挽挽你說,這個機構的元首應該怎么稱呼?”
“要不……叫太尉?”顏挽不確定道。
“好主意,挽挽真聰明。”
陛下依然覺得自家媳婦說啥都是好的。
那邊大哥哥嘴角抽抽,又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正在幾人商討“軍國大事”的時候,綺蘭帶著皇子皇女的乳母走了進來:“這倆不省心的小冤家午睡醒了,六公主醒后就一直啊啊哦哦的,大抵是吵著鬧著要見父皇呢。”
紀念看到女兒就沒由來地好脾氣,忙招呼乳母過來把念挽給抱起來哄。
顏挽看了一眼仍舊板著臉的四爺,并沒有對自家娘親表露出特別的好感,便不爽地對綺蘭姑姑道:“為什么把他也抱過來了?”
“奴婢想著四皇子一個人待著悶,便也帶過來了。”
正說話間,四爺向著顏嘉禎揮了揮小手,臉上露出了很是稀有的友好笑容。
大哥哥很順手地將四皇子抱過來,輕輕掂了掂:“這小子還挺沉的。”
四皇子貌似十分稀罕顏嘉禎,攬住他的脖子就不松手了,難得大哥哥臉色也變得異常慈愛。
顏挽撇著小嘴地看著那一大一小,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吶!
小小年紀的就不學好,將來必定又是人間禍害一枚。
顏嘉禎最后對陛下定義道:“這四皇子將來必然很有出息。”
陛下顯然對這話很是受用:“李泰道長也這么說呢,可知假不了。”
“為啥呀?”顏挽對大哥哥不解道,“你又不是李泰道長,怎么也想著未卜先知?”
“因為這孩子跟我很像,一看就是個人物。”
顏挽:“……”
不過大哥哥很快就知道神馬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就在陛下了決定開始設軍要處后,又再一次把他召喚到了東圣閣。
大哥哥聽了陛下的新吩咐之后,面部表徹底僵住了:“為什么要微臣去請宜郡王?”
“等四弟歸京之后朕才打算公布這一重大事件,是而在老四回來之前,除了你和幾位朕素來信任的輔政大臣,朕不想再有其他無關人士知曉。”
“那您也可以找其他信任的人去,既然能深得陛下信任,想必這些大人都有各自的過人之處。”大哥哥很沒有說服力的辯駁道。
尼瑪的要不要這樣,老子結婚還不到半年,老婆都還沒摸夠的就要出遠差,這不科學!
“因為朕想著,他們不比大舅哥‘人物’。”
顏嘉禎:“……”
范陽這個天兒啊,真是冷啊!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大哥哥突然深切同起在這里過了兩個冬天的四王爺。
顏嘉禎下馬之后就直奔都督府,果真已經有人在那里候著了,見到他本人后也是格外殷勤,大人長大人短的好話恭維了一籮筐。
宜郡王坐在屋子里,被開門那一瞬間的冷風給弄得一個激靈,但看見顏嘉禎后瞬間就開顏了。
“去,給本王和顏大人上兩壺竹葉青,再拿點兒鵝掌鵝信的下酒菜過來,然后出去待著吧。”
等人都走盡了,宜郡王才客氣地將顏嘉禎招呼坐下:“顏大人別客氣快請坐,您這等御前大紅人愿意來范陽這邊都督府看我,本王委實感動得很,就沖著您這份兒‘千里拜會’的真摯誼,咱們必須喝兩杯。”
顏嘉禎:“……,王爺言重了,卑職過來并不是專程看您的。”
“咦?”紀浩天奇道,“這里除了我之外,難道還有人值得您過來拜訪?”
“卑職有要務在身,是來和王爺商討軍大事的。陛下想著在中書省旁設一處軍要處,任左右兩太尉監管軍。陛下思慮良久,覺得王爺才是最適合的人選,是而讓下官請王爺回去。”
看宜郡王臉上滿滿一副“你tmd在逗我”的表,大哥哥只得無奈道:“是真的。”
“哦,我懂了。”宜郡王若有所悟的點點頭“一定是大人替我向圣上美言的。”
“……,算是吧。”
“早說嘛,我就知道是你。你們顏家人都是好人,你妹妹貴妃娘娘也是一個忠肝義膽的義氣之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嬌艷動人的,實則是一條好的女漢子!”
這話說得顏嘉禎奇了:“王爺為何這般說?”
“哎……當年是我不懂事,傻了巴巴地去看父皇的折子,誰知被你妹妹撞見了。她頂著父皇和二哥的壓力,一力為我辯護,那種忠貞不屈堅強果敢的神,至今還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我的心里,,我的夢里……”
說到這里,宜郡王尷尬地咳了一聲:“呃……那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直敬你妹妹是條好漢,沒有不該的想頭……求您千萬別跟陛下告狀。”
“成。”
宜郡王回來的那天恰好是小年,顏挽陪著紀念在東圣閣吃小年飯。
兩個娃娃吃飽之后就被抱了下去,陛下見得沒人,便將顏挽也抱在自己腿上親親,名曰“看你好像也沉了,讓我掂掂”。
倆人不一會兒就你儂我儂了,陛下很熟門熟路地開始動手扯貴妃上衣……但很煞風景的是,就在這即將生大事呃時刻,林遠在門外扯著嗓子嚎了一句“宜郡王求見”。
臥槽,妨礙侶獨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陛下無奈地將懷中的軟玉擱在旁邊,對林遠欲求不滿道:“讓他進來。”
紀浩天見到旁邊雙腮帶赤、雙眸含水的顏小挽,又想到了夢中那個果敢的姑娘,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紅臉。
不過還好紀浩天表轉換較好,在陛下還木有現自己惦記他媳婦兒的時候,便站定行禮道:“臣弟請陛下安,請小嫂子安,多年未見,皇兄倒是更為龍馬精神了,實在是我們長夏之福。”
紀念點頭:“起來吧,林遠賜座。想必顏大人也已經把話跟你說明了,朕設立這個機構,一來是想著把歷史遺留的的軍權問題收回來,二則也是想好好整蠱一下霍家。你可愿意幫朕這個忙?”
霍家?太好了!
紀浩天立馬就雙眼放光興奮道:“他們霍家都不是好東西,簡直就是長夏禍亂之源。陛下如此殫精竭慮為國為民,啟用如此高瞻遠矚的計劃,真是讓臣弟既贊且嘆。”
說到這里,紀浩天突然覺得自己的言論不具有煽動性,于是更加深地望了紀念一眼,聲音都有些哽咽。
“想我老四不明不白地活了這些個年,總算明白了大地花開向太陽、萬物復蘇靠光芒的道理。陛下存在于這世上,一直都是道德的楷模、萬物的靈長,誰跟您作對就是自取滅亡。當年臣弟太愚笨,太年小,太輕狂,看不清形勢搞不懂潮流。然陛下寬宏大量不與臣弟計較,還愿意將臣弟再次委以重用,臣弟的人生終于再次有了活著的意義。”
顏挽看紀浩天不光言辭擲地有聲,而且肢體語言、表口氣都非常忠誠懇切,大有趕超阿凡達的趨勢,不由抿著嘴笑得更歡快了。
紀念看了一眼在旁邊傻的媳婦兒,都說烽火戲諸侯、江山博一笑,老四這般表演也不容易,當下心里便琢磨著賞個恩典啥的。
“這些年也委屈你了,你在范陽這些年干得不錯,這次也算是頭一次進京過年。如此,朕也送你個新年禮物,明兒召見禮部尚書,讓他給安排安排,年后就封親王吧。”
!!!
紀浩天沒想到在他活著的有生之年,竟然也可以混個親王當當!
話說他以前成天巴結父皇,身體力行兢兢業業的,那諂媚勁兒自己都嫌棄自己,也沒能當個親王,連小五都不如了。
而這次不過說了二哥幾句好話,便被提升了這種待遇,紀浩天總算是明白了,原來父皇的好都是道貌岸然,二哥的好才是貨真價實啊!
想到這里,紀浩天決定再表態一次。
“臣弟惶恐,從未給國家做過任何卓著貢獻,卻得陛下如此青眼相加,委實慚愧自己的不中用。不過二哥放心,臣弟從今天開始已經不是昨日的宜郡王了,未來的宜親王必然好好追隨圣明的步伐,做一個對國家有利的出色人才。”
“好。你有這份兒心朕很高興,你初回京中,必然有很多事要料理。現下又升了一級,怕是賀喜送禮的人都要擠破門檻兒了,就先跪安吧。”
“陛下太過體恤臣弟了……”
宜親王話還沒說完就被陛下打斷了:“那就快去吧。記得出去的時候把門兒給關上。”
你丫的說起來還沒完了,朕還有大事兒要辦呢!
紀浩天看了一眼旁邊含羞帶臊的顏挽,瞬時間也就了然了,他做了一個很內涵的手勢:“皇兄別趕我,臣弟這就走,很體諒,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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