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授課的師傅恰是翰林院的李忠大學士,他將自己本分的工作做完后,對那邊還在用功的紀晏和紀南遲道:“兩位皇子溫著點書吧,陛下說好了今兒批完折子來看你們功課的,臣今兒家里有事提早請了假,先撤了啊。”
那邊兩人起身道:“先生走好。”
等李忠遠去之后,紀南遲坐過來對著紀晏道:“大哥這些日過得可好?”
紀晏覺得自家三弟這話說得很是莫名其妙,就那么過日子唄,有啥好不好的?
但終究還是順著話答道:“咱們是父皇的兒子,這宮里為難著誰也為難不了我們不是?”
“話是這么說啊……”紀南遲拖著長音道,“但顏母妃身邊多了一雙弟妹,自然會在大哥身上分心的。”
紀晏抬起頭看了一眼紀南遲,見他臉上帶有些許小期待,怕也是想著挖到什么‘母子不和’的勁爆八卦。
于是紀晏微微一笑,便開口詐他一下:“你母妃向來不管我們這邊的事情,怎么這會子又開始關心了?等我晚上回去同我母妃說說,徐娘娘念著她呢,叫她帶上綺蘭姑姑去昌明宮說會兒話。”
紀晏清清淡淡幾句話,直把這紀南遲的冷汗給嚇出來了。
三皇子年紀小,從小長得也順利,根本沒有啥大心眼兒,聽得這幾句話下意識地辯解道:“不是我母妃,大哥別冤了她。是咱們的上官大舅舅……他這幾日有時候會到我住處來說話,他……他……”
紀南遲說到這里也說不出口什么了,那些個同大舅舅講過的話,他自己都說不出口來。
紀晏一向聰明剔透,瞬間就明白了上官寺的打算,他有些不屑地笑了笑,繼而出言諷刺道:“上官大人久居宮外,同皇后娘娘兄妹倆關系又不冷不熱的,還能如此堅持不懈有地想著追趕時事潮流,也真是難為舅舅了,當真是有上進心啊。”
紀南遲聽不太懂紀晏的話,只是覺得句句都是好詞,但語氣里又透露著怪怪的感覺。
就在兄弟二人你來我往之時,外頭傳來了林遠的聲音“皇上駕到——”。
兩人忙不迭地起身請安道:“兒臣請父皇安,父皇萬安。”
“起吧。”紀念明顯心情很好,“看你們兄弟倆方才說得熱鬧,這么投機也跟朕說說?”
聽了這話,那邊兄弟倆立刻鴕鳥一般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紀念因為心情太好也沒覺出不妥來,繼續開玩笑道:“該不是在說朕的壞話吧?”
說完這話后,屋子里仍然是一片寂靜。紀念有些無奈,說笑話冷場神馬的最討厭了!
于是被刺激到了的陛下很迅速地查完了兩篇課文,而后直接起身離開。
跟這倆熊孩子沒話說,還是回去跟念挽小軟妹玩好了。誰知剛邁出怡慶所的大門,后面紀晏就跑著追了上來。
“你慢著點兒,雪還沒化完全呢,別摔著自個兒。”
紀念立定轉頭,對兒子提點道。
“沒……事……兒……”
紀晏跑得有點大喘氣,停住之后隨身太監才緊趕慢趕地跟上來。
“母妃將我的鞋底給做了花紋,說是這樣可以增大什么‘摩擦力’。說真的,自從靴子被母妃改良過了之后,兒臣雪天就再沒摔過。”
紀念點頭,不甘示弱道:“明白,朕的靴子也是挽挽找人做的。你若是想隨著朕去看你母妃,方才說一聲就是了,怎么現在才跑過來。”
“因為剛才三弟在那里,兒臣不好直接說。”
“這又是為何?”
“三弟他最近同上官大舅舅走得很近,方才還變著法兒地打聽母妃的事情,兒臣覺得這種喪心病狂的吃里扒外行為應當予以阻止,所以才趕過來同父皇匯報情況。”
紀念看著兒子秀氣的小臉,心中瞬間涌上了些許慈父情懷,語氣也變得溫情起來。
“晏兒,你也知道你皇祖父當年做的事情,朕這輩子怕是都不能立你為太子了。國賴長君,在大家都有可能的前提下,自然朕希望儲君是越年長越好。你不希望你三弟登位,那就是向著你四弟了,雖然朕不喜歡下屬拉幫結派,但你們兄弟間相互扶持還是好的。”
“兒臣心里覺得四弟好,也不僅僅因為我們是一個母妃的緣故。而是兒臣覺得……四弟生得一點兒都不隨顏母妃,倒是像父皇更多一些,一看就是聰慧過人。至于三弟嘛……簡直就是個二愣子,上官大舅舅幾句話就給騙過去,必然難成大器。”
“你從哪里看出來你四弟聰慧過人的?”
“男人的直覺。”
“……”
“看父皇方才面露喜色,眉眼間都是神采飛揚,不如跟兒臣說說吧,也讓兒臣沾沾笑笑。”
想到方才的事情,陛下又很不自覺地嘴角彎彎。
如意閣畫師晌午之時便將秀女肖像畫的送至了宣辰殿,誰知皇上并不在那里,林遠的徒弟魏大鵬便讓人用箱子盛了,抬著畫卷去了未央宮。
這日未央宮里很熱鬧,因為下午想著要一塊兒看秀女的肖像,黃桑就帶著顏挽和兩只娃娃過來吃午餐。
四爺一直能感到皇后涼涼對自己深深的愛意,所以見到上官謹就格外乖巧,揮著小手讓她抱。
上官謹抱著萌娃娃,感到自己一顆心都快化了。將四爺交給他親娘之后,直接卷起袖子親自下廚幫著做了幾道大菜。
皇后手藝一直是極好的,就連紀念這么挑的人都稱贊不已的。
吃貨顏挽一頓飯吃得都快流淚了,皇后娘娘您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惠代表,簡直太好吃了!
誰知飯吃到一半兒,龐亦芝也帶著紹穎郡主過來了,說是去了長樂宮沒看到顏挽,就來這邊了。
顏挽瞬間也就秒懂了,其實龐亦芝不是來找自己的,是來找四爺的。更為確切地說是紹穎郡主來找四爺的。
話說這紹穎郡主也是個比較早熟的小姑娘,自打某一次見了四爺之后,就對這個冷臉萌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沒事就喜歡跟四爺套近乎。
當然四爺這筒子吧,連親媽的面子都不怎么給,當然對外來生物也沒啥好感。雖然每次在那邊扮酷,但小郡主對他還是愛到不行。
吃完飯后,大家吃水果喝茶聊八卦,如意館的畫也很快就給抬著過來了。
就此時刻,長夏王朝有史以來最不靠譜的大選終于拉開序幕。
龐亦芝拿著一個穿墨綠色鑲襕邊綜裙的女子畫像,盡量側著身子讓那另外幾位主子都看到:“這個應該是這一屆秀女里面最丑的吧,臣妾不覺得有比這個更丑的了,有嗎有嗎?”
一旁的顏挽咬著藤蘿餅出聲表示抗議道:“我覺得方才那個穿紫色荷花暗紋長裙的那個更丑,而且特別不會搭配衣服。你說她那紫色吧,也不是淺紫云紫的,那是一種偏烏云的灰紫色,你再看看她的臉,就跟京城秋天上空的老鴰(gua,烏鴉)。這么穿這出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行走的烏云呢!”
上官謹握著另一卷畫軸道:“也不只有那一個,你們再看看這個。這姑娘其實也沒啥問題啊,為毛本宮看就覺得詭詭異異的,可又是說不出奇怪在哪里。”
“我看我看!”
萌萌熱情高漲地闖過來,細細看了一會兒后立馬就歡樂了:“啊哈哈哈哈,這人身材真是太那啥了,你看她的曲線,簡直就是個正三角嘛!特別像白馬寺上面盤腿坐著的大金佛有木有!就是上次被太子爺推薦工匠給拆了的那個!”
“真的哎!”龐亦芝聽到這話同樂了,“貴妃娘娘形容的果然形象!”
紀念也不甘落后地出聲道:“朕覺得這個女子更神奇一些,你看這五官還算是挑不出毛病來。但組合在一起看,就特別像年華里面的門神,兇神惡煞的,真是奇哉怪也。”
顏挽點頭:“我覺得這大抵是因為她額頭上那條疤痕的關系,可能讓陛下聯想到了二郎神!”
上官謹弱弱出聲道:“那個好像是額間花黃……”
顏挽:“……”
一陣忙活過后,陛下做了最后的總結陳詞:“哎……之前真是難為皇后和儲秀宮了,挑出來的都能看得過去,朕還以為這世界上的女人都……哎,果然是朕之前太淺薄了。他處得來終覺淺,絕知看人要躬行。”
雖然大家是坐了幾個時辰,可因為情緒太波動、笑得太劇烈,萌萌很是不出意外的又餓了。賢惠的皇后涼涼經不住顏挽苦求,又下廚整了桌下午茶點心出來。
顏挽雙目含光地吃著“金牌皇后叉燒排骨”,簡直幸福到不能更幸福!
龐亦芝聽得幾人言語中涉及貴妃蒞臨殿選,心里也是羨慕地不得了:“貴妃娘娘真是太幸福了,不知道臣妾有沒有這個福分過去看看?”
“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三個聲音的發出者分別是黃桑、皇后、顏挽。
龐亦芝委屈地問三個人理由。
黃桑曰,一左一右就兩個下首,沒有多余位子啊。
皇后曰,臣妾不想去啊!龐妹妹去占了本宮位子坐吧。
顏挽狗腿狀,表管偶,偶只是來抱陛下大腿的~
龐亦芝再次申明立場:“臣妾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跟皇后貴妃兩位娘娘并著坐啊,臣妾僅僅想著扮個宮女過去看看而已呀。最重要的是,臣妾想本著務實求知精神勘探一下,這世上究竟會不會有這么多詭異之人。臣妾那天一定端茶倒水伺候貴妃娘娘,比德芙上好佳那些個人都殷勤不行嗎?”
看陛下似乎有了動搖的趨勢,龐亦芝再接再厲道:“貴妃娘娘是臣妾一直以來的偶像,臣妾敬重她,崇拜她,愛戴她,只想著追隨她的步伐越走越遠,發生重大事情時與她共進退。皇上,您就成全臣妾吧,臣妾對貴妃娘娘的心意昭然若揭,哦不,是天地可鑒的呀!”
紀念看顏挽都沒夸得囧了,也知道萌萌根本拿龐亦芝沒辦法,只得答應道:“可以,那天你自己注意言行舉止,別讓別人看出不妥來。”
太好啦!
龐亦芝笑得喜慶,啦啦啦,就知道拍貴妃娘娘的馬匹最管用了!果然次次都能得手的呀!
另外,大皇子戰斗力可是很強的,估計只有四爺可以與之匹敵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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