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因林方乃是完美化形,一身法力經過天雷洗禮,早已洗去了妖氣中的駁雜氣息,因此純凈無比,而他又不曾吃人,未有業障纏身,氣息中正平和,自然讓樹木成精的老妖怪感覺十分的親近。
小狐貍亦是一臉震驚的環繞著林方,同行這么長時間,他一直以為林方是一個人族道士,卻沒有想到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妖怪。
“真是好手段啊,你這模樣氣息就是在人間廝混,也不用怕那些所謂的仙家斬妖除魔。”老妖怪還是有見識之輩,很快就意識到了林方這種本事的優點。
小狐貍聞言雙眼都明亮了起來,作為一只狐妖,他一直向往人間的生活,畢竟狐族之人是最喜歡人族的妖怪,因此從小他便聽聞了不少人間的故事,想著若是自己有這本事,那豈不是可以好好看一看人間的風景。
看著小狐貍那羨慕的眼神,林方頗感頭疼的說道:“人間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或許你見了之后會失望。”
小狐貍卻是撇了撇嘴,似乎并不相信林方的言語,這一次林方并沒有出言打擊或者取笑這個小妖怪,或許讓他保留對這個世界的一點美好也是一件好事。
老妖怪在生機的滋養下,漸漸回復了生機,很快就能站起身來。
他雙眼直視著不遠處的天空,那里明明該有座大山的,只不過是被陣法遮掩,讓人無法靠近。
“你還不死心?”林方看出了他眼中的火焰,詫異的問道。
“我的孩子還在那里,無論如何我都要將他帶回去。”老妖怪一臉堅定,即便他剛剛差點死掉,但是他卻依然選擇義無反顧的前往那座神仙福地,哪怕知道那是一位強大神仙的別府也不曾退縮。
“你知道黎山老母有多么強大嗎?”林方問道。
“不知道,甚至我都未曾聽過她的名號。”老妖怪如實回答。
“她可是一位古老的仙人,輩分比佛門的幾位菩薩都要高,你若是不愿放棄,只有死路一條。”林方將自己知道的信息緩緩道出,希望老妖怪能夠知曉其中的厲害。
老妖怪聞言愣了一會,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
林方詫異的打量著老妖怪,似乎從他的言語中感受到了那股堅定的信念,這才嘆息的說道:“或許你的孩子真不在這里。”
“不可能,他的氣息就是在這里消失不見的。”
“那也不代表他就是被黎山老母捉了去,那女仙是個高傲的性子,也用不著和一個妖怪撒謊。”林方想了想緩緩的說道。
老妖怪呆在了原地,其實他隱隱已經有了猜測,但是卻無法說服自己,直到林方將這層窗戶紙捅破,這才讓他不得不正視現實。
他抬起頭,望了望天空,眼神無助而又悲傷,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孩子罷了,可是這天下之大,到哪里才能找回孩子呢。
老妖怪陷入了最深沉的絕望,此時此刻的他仿佛人生都灰暗了。
林方望著絕望的老妖怪,腦海里卻不停的閃過曾經見過那些被拐賣兒童的父母,他們同樣是絕望和不知所措,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你的孩子也是樹妖嗎?”林方問道。
像樹妖這個種族很難繁衍,倒是不知道他們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樣的。
“不是,他是一只人參精,自幼就在我身邊成長,逐漸有了靈智,化成了妖怪,我看著他逐漸成長,與他在森林里相依為命。”
“也只怪我給他說了太多外面的故事,
讓他對人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終于有一天他偷跑出去,我遵循著他的氣息一路尋找,卻在此地沒有了蹤影。”
老妖怪絮絮叨叨的說著曾經的過往,似乎想要宣泄一下心中的苦悶。
林方卻是陷入了深思,人參精這樣的妖怪極其少見,往往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不過能夠將老妖怪留下的氣息清除,對方的手段似乎比較高明。
“既然如此,何不問問土地,在這地界他可是手眼通天之人,或許知道些消息。”林方提議道。
這也是他從猴子那里得來的靈感,若問消息靈通恐怕莫過于山神土地,只不過是很多妖怪很難意識到這種情況。
“山神土地,他們畢竟都是天庭之人,我等乃是妖怪,他們恐怕不會幫忙的。”老妖怪還是有些擔憂。
林方卻是暗嘆老妖怪的淳樸,這西游之路上的妖怪哪一個不欺負山神土地,更有甚者讓他們為奴為仆,哪里還顧忌所謂的天庭。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山神土地這樣的微末小神如何能夠驚動得了天庭,再者說我們只是打探消息,并不打算做什么惡事,不必擔憂。”
老妖怪望著林方自信的面容,這才放下心中的擔憂。
“只不過這山神土地乃是地里鬼,若無法門恐怕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這個問題老朽倒是有辦法,我畢竟草木成精,與大地相合,自然能夠找到他們的所在。”
言罷,老妖怪緊閉雙眼運起神通,只見腳下生出無數的根須,密密麻麻的向地下生長。
過了半晌,他睜開雙眼,驚喜的說道:“找到了!”
林方微微一笑,順著老妖怪指引的方向前行,不一會便來到了一座矮小的廟前,廟里塑著土地的神像。
他們剛一到廟中,便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喊道:“哪來的妖孽,竟然敢闖入神廟之中。”
林方卻是微微一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輕輕一伸手,只見一位白胡子的老頭被他用法力揪了出來。
老頭子身材比較矮小,穿著一身富貴的錦袍,好似一位富家老太爺,手里拿著一根木杖,此時雙腳在空中不斷的動著,模樣十分滑稽,正是此地的土地公。
“快放我下來,你們這些家伙還有沒有公德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愛幼。”
“哎呦,我的老腰啊,你怎么真的把我放下來了。”土地公揉著自己的腰輕聲喚道。
“不是你說的讓我把你放下來嗎!”林方笑了笑說道。
土地公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幾個不速之客,只一眼便知道這幾個家伙不好對付,尤其是那個穿綠衣服的老妖怪,渾身妖力很強,不是他這樣的小神能夠對付的。
于是他臉上掛起笑意問道:“不知幾位造訪小神的廟宇有何貴干啊。”
林方望著土地公的神色變化,不得不暗道一聲佩服,能夠在如此險惡環境下生活的神仙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這土地公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手段端是高明。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土地公既然做出這副姿態,老妖怪自然也不好意思,于是他將自己的事情一一道出。
“只求土地公念我思子心切,仔細回想一下,看能否找到我兒的蹤跡。”老妖怪最后開口懇求道。
土地聽完言語,漸漸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回想著什么,過了半晌之后方才在老妖怪期待的眼神下輕聲說道:“你說的那只小人參精我似乎有些印象,就在前不久的確在此地出現過,后來便消失了蹤影。”
“不過我記得那幾日似乎有五莊觀的弟子到過此地,也不知道是來做什么的,你那孩子十有八九和他們有關。”
“五莊觀,鎮元大仙?”林方皺起眉頭自語道,這里面竟然還和這仙家福地有關,這些弟子抓一個人參精做什么。
若是那些普通的修行者也還罷了,五莊觀是何等的存在,里面的弟子估計也不缺一個小人參精吧。
林方總覺得這其中似乎蘊藏著什么秘密一般,那位在西游記中大放異彩的地仙之祖似乎有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真面目。
“你們外來之人自然不知,這五莊觀每隔幾年就會掃蕩周圍的妖怪,否則你以為這里為什么一個妖怪的身影都看不到,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否則冒犯了那位仙家你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謝過土地公指點!”老妖怪有些憂慮的向土地道謝,這才帶著林方等人離開了土地廟。
等走了一會,這才轉過頭對著林方兩人說道:“多謝小友相助之恩,我們就此分別吧!”
“等等,你是不是打算到五莊觀一行?”林方卻是叫住了有些失魂落魄的老妖怪問道。
“那是自然,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是死是活我總得過去看上一眼。”老妖怪輕聲說道,言語間去透露著一股堅定。
“五莊觀的那位鎮元大仙可是號稱與世同君,地仙之祖,是三界頂尖的大能,你一個妖怪到他的門前,和找死有何區別?”林方皺著眉頭問道。
“你說的我也知道,但是若是不知道他的死活,我今生今世恐怕寢食難安。”
“算了,算了,還是我去吧,你無法掩藏自己的妖氣,去了也是找死,還不如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林方本打算一走了之,不再過問此事,畢竟鎮元子那樣的仙人還是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但是當他看到老妖怪那雙眼睛的時候,他便再也邁不動腳了。
那雙眼睛與前世自己父親的眼睛是那么的相像,里面滿是慈父的關愛和擔憂,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也不知道他在地球過的好不好,自己的突然失蹤或許也會讓父親這般寢食難安,生無可戀吧。
于是林方決定幫一幫他,或許自己的內心還是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唯本心不可欺。
“萬萬不可,你也說了,這五莊觀非同小可,若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害了你的性命,我便是百死也難贖罪。”老妖怪連忙勸阻著林方。
林方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說道:“放心,我去自然不會和你這般沖動,再者說只是去摸清情況,又不是喊打喊殺,只要我隱藏好自己的妖氣,那五莊觀還是能夠去一去的。”
而且林方知道,要不了多久這位鎮元子大仙便會有事外出,到時候自己的危險可就要降低很多了。
最終,林方成功將老妖怪勸了下來,讓他帶著小狐貍隱藏在山林之間,自己則一人踏上了前往五莊觀的路途。
五莊觀便隱藏在向西不遠的地方,林方很快便發現了它的所在,和黎山老母的別府一樣,萬壽山同樣被遮掩了起來,一般人根本找不見。
然而林方卻從土地那里得到了進入的方法, 每月十五的辰時便會有五莊觀的弟子從萬壽山出來,前往遠方的寶象國采購一些物資,那是潛入的最佳時機。
果不其然,過了兩天之后正是十五,林方潛藏在山林之間耐心等候,果然見幾個身穿道袍的弟子從虛空之中走了出來,而那一瞬間,林方感覺到了萬壽山的存在,趁著幾位弟子不備,他連忙竄入其中。
一位弟子驀然回首,望向自己出來的方向看了一會。
“師兄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剛剛感覺似乎有什么人影閃動了一下。”
“怎么可能,莫不是師兄你看錯了,哪有人敢到萬壽山來,莫不是想要當人參果的肥料不成。”一位年紀較小的弟子笑著說道。
“師弟慎言,這些話還是不要在外面說的好。”這位師兄板著臉教訓道。
“知道了師兄,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嗎,不就是一些妖怪嗎,值得你這般謹慎嗎。”
“你懂什么,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若是被人知道了難免被拿住話柄,可別忘了天上有不少人盯著師尊呢,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給師尊添亂的好。”
小師弟點頭應是,卻又笑著說道:“等我們回來,人參果應該就要熟了,到時候師尊肯定要賞賜給我們一顆,辛苦多年總算是要看見回報了。”
師兄聞言,亦是面露笑意,對于人參果這樣的天地奇珍他們也是十分期待,畢竟這可是益壽延年的無上珍品,也虧得師尊神通廣大能夠培育出來。
言談間幾人漸漸遠去,向著西方寶象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