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便聞婁氏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著卻是如釋重負(fù)的語氣:“這樣便好,事情總算有著落了。”
這話雖未明說,眾夫人卻都明白,這投湖的小宮人,便能擔(dān)下一切的罪名。
那個瞬間,滿座的夫人們也皆是長出了一口氣。
“也只能如此了,這也是老天保佑,若不然,青蓮宴的名聲可就毀了。”衛(wèi)三夫人此時便說道,一臉地心有余悸。
梁氏抬眼看了看她,繼續(xù)說道:“說起來,今日之事確實(shí)是巧了些。但就因為太巧了,便由不得人不信。雖然贓物有了說法,只是,這件事本身卻仍舊很棘手。”
秦素聞言,轉(zhuǎn)眸看去,卻見梁氏慣是平靜的面容上,這一刻亦帶著些許愁煩,幾位品評夫人的臉色也是極為難看。
她們可是親眼瞧目睹了事情的經(jīng)過,甚至還親眼見證了贓物從包袱里滾出來,這時候又怎么可能輕松得起來?
衛(wèi)三夫人便皺著眉道:“所幸當(dāng)時也就我們幾個看見了,但這事情要怎么處置,卻是難。”
“確實(shí)是……不好辦。”婁氏的眉心蹙得死緊,眸子里是鮮明的煩躁與厭惡:“怎么這次青蓮宴事情這樣多?真真就沒一天叫人省心的,煩都要煩死人了。”
她所煩惱的,自然不只是偷盜一事,而是連同此前的泄題事件一并煩上了。
幾位品評夫人卻并不知她為何突然就發(fā)作起來,一時間皆是面面相覷。
陸氏覺出氣氛不對,連忙給婁氏使了個眼色,一面便打著哈哈道:“二皇嫂這就不對了,出了事兒大家一起想法子處置了便是,煩惱最是傷身,快喝口茶消消氣。”說著便起身去給婁氏斟茶,一面又向她打眼色。
婁氏醒悟過來,自知語失,便擺出個笑臉來,一臉歉然地看向了諸位夫人:“我也是一時心急,大家別見怪。”說罷停了停,她便又轉(zhuǎn)向了梁氏,也不再藏著掖著了,直接便問:“如今還要請皇長嫂發(fā)個話,先定下個章程來,咱們才好繼續(xù)商量。”
眾人全都不約而同看向了梁氏,可梁氏卻微垂著眼睛坐著,如老僧入定,竟是根本沒理會婁氏的話。
房間里沉默了一會,江五夫人年紀(jì)最輕,又親眼見到了顧傾城居然偷了江十一的簪子,心下對這個顧氏女極為厭惡,此時便皺眉道:“我先說說我的想法吧。頭一個,那顧大娘子可不能再待在牽風(fēng)園了,得把她請出去,別帶壞了旁人的名聲;再一個,她和個男子在院門處拉拉扯扯的,那男子也很可疑,得找了人來暗中查清楚才行;第三,便是今日下晌最后的比試,諸位瞧瞧還有沒有必要再比下去。”
說到這里,江五夫人便苦笑了一下,道:“不怕讓你們笑話兒,到現(xiàn)在我這心還怦怦地跳著,現(xiàn)在回想起來,幸得那男子只有一人,若是多幾個人,這事兒可就……”
她搖搖頭,沒再往下說,言下之意卻是人盡皆知。眾品評夫人皆是心有同感,俱皆點(diǎn)頭不語。
“品評一事,幾位夫人可都評好了么?”梁氏此時突然便問了一句。
幾位夫人盡皆一愣。
都到這個時候了,梁氏倒還惦著青蓮宴的品評,就像是根本沒把偷盜事件放在眼里。
停了一會,衛(wèi)三夫人便當(dāng)先恭聲道:“因出了這件事兒,我們便沒去順意樓,而是先將此事處置完了,再在我住的院子里一起品評,如今也差不多都評出來了。”
“那幾個下人呢?”梁氏又問道,卻是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問法,忽爾就又轉(zhuǎn)去了偷盜事件:“她們親眼目睹了這件丑事,你們?nèi)缃袷窃趺刺幹盟齻兊模俊?
聽得此言,陸氏的面上便也扯出個笑來,笑道:“諸位家中的仆役,想來……嘴都是很緊的罷。”
她的語氣中有著強(qiáng)烈的不確定,顯然對于這些下人的口風(fēng),并不是全然的信任。
幾個品評夫人互相看了看,仍舊是江五夫人挑頭,輕聲道:“陸夫人放心,為防走漏消息,我們暫時把那幾個仆役都送去了我們江家的一幢宅子里,派人嚴(yán)加看守,應(yīng)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言至此節(jié),她便看向了梁氏,說道:“如今還要請梁夫人的示下,事情該如何處置?下晌的比試還要不要繼續(xù)?”
梁氏拿巾子拭了拭唇角,清嗽了一聲,往左右看了看,淡然地道:“取消下晌的比試倒也沒什么,只是得想個好些的借口,不然倒要叫人指摘議論,卻也麻煩。”
“此事再議吧,皇長嫂還是先說偷盜事件如何處置才是。”婁氏有些不耐煩起來,催促地道。
梁氏面色平靜,緩緩地道:“江五夫人此前的法子就很好,先把顧大娘子弄出牽風(fēng)園,這一點(diǎn)大家都同意么?”
這本就是題中應(yīng)有之意,眾人自然不會不應(yīng)。
梁氏便又道:“至于那個逃跑的男子,也確實(shí)該查,只是我想著,這委實(shí)也不是該我們查的。說來說去,出事兒的乃是顧家,我們管得再寬,也管不到人家的家中之事。”
三言兩語間,卻是輕輕巧巧地把所有人都給摘了出來。
婁氏與陸氏皆面露喜色,那衛(wèi)三夫人卻是蹙起了眉,憂心忡忡地道:“梁夫人這話說得在理,只是……事出青蓮宴,謝夫人那里又該如何交代?”
梁氏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盞,凝眸看著盞中的茶水,不緊不慢地道:“這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此乃顧家的家事,要交代也是顧家人向三妹妹交代,與我們何干?”
這話說得已然跡近于無賴,卻也不得不說,這的確是摘出所有人的好辦法。
衛(wèi)三夫人沉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江五夫人仍舊還是不放心,又道:“萬一謝夫人怪罪下來,又當(dāng)如何是好?”
“江五夫人想得太多了。”梁氏淡聲說道,淺啜了一口茶:“三妹妹最是明理,這種事情又怎么可能宣揚(yáng)開來?至于事后的處置,青蓮宴上士族林立,我想三妹妹也絕不可能做出焚琴煮鶴的糊涂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