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蟬!”
塵埃落定,待到衆(zhòng)人定睛瞧去,那傲立當場冷眼顧盼的除了李暮蟬還能有誰。
他還活著。
“你果然還活著。”
白玉京雙眼先是一瞇,而後大張,接著大笑起來。
不但李暮蟬活著,他身後還跟著走出了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袍的女子,上官小仙。
數(shù)日未見,上官小仙整個人渾似發(fā)生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變化。那抹勾人魂魄的媚態(tài)竟全然不見,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冰清玉潔,像極了一朵出水蓮花,美得脫俗,步履輕柔,彷彿踩在雲(yún)霞上,絕美嬌笑的面靨似極了一位仙女。
不遠處的仇小樓忍不住驚疑道:“由魔入聖?”
他既是魔教教主,自然知道《奼女迷魂大法》的關竅,以及其中的玄妙之處。
這分明就是迷魂大法修至大成的氣象。
“小心了,這二人跟之前不一樣了。”仇小樓凝聲提醒道。
虯髯大漢冷笑道:“不一樣?難不成這幾天他們還能長出三頭六臂不成?”
但他很快又瞟了眼二人身後的靜室,玩味一笑,“我明白了。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一些男歡女愛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何況李盟主與上官幫主本就是江湖公認的夫妻,如今正好也算全了夫妻之實……應該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此人冷嘲熱諷,言語中毫不掩飾心底的殺意。
說話間,其他幾位高手也走動了幾步,成圍殺之勢,似乎準備隨時暴起發(fā)難。
“給你二人一個機會。”白玉京輕聲道。
上官小仙故作不解道:“什麼機會?”
白玉京道:“當然是給你們一個死得痛快的機會。”
上官小仙認真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笑吟吟的取出一塊圓形玉璧,“我明白了,伱想要這個?”
衆(zhòng)人瞧去,就見那是一塊稀世罕見的美玉,通體猶如羊脂,仿若一面鏡子,落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瑩潤生輝,散發(fā)出一陣奪目的奇異光華。
所有人爲之失神,此物恐怕都能比得上傳說中的“和氏璧”了。
但仔細看,光華之下還藏著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而當先的三個字更是令在場衆(zhòng)人呼吸一緊,眼神生變。
那是……明玉功!
白玉京沉聲道:“給我。”
上官小仙躲在李暮蟬身後,嬌笑道:“好啊。”
她擡手一扔,扔的不是別人,居然扔給了仇小樓。
仇小樓臉頰抽搐,因爲一瞬間,原本和他連成一氣的幾位高手全都以殺機將他鎖定。
他就是想接也不敢輕舉妄動。
接的人也不是白玉京,而是那名賊眉鼠眼的高手,縱身捲袖,玉璧已在掌中。
此物收回,天下間也就少了一門能與嫁衣神功相抗衡的功夫,自然也就不會再有如沈家那般的變數(shù)。
虯髯大漢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果然是上官小仙,死到臨頭還不忘挑撥離間。”
白玉京目光隱晦的掃了眼身旁的兩位高手,然後望向李暮蟬,笑道:“李暮蟬,想要你身上的功夫是否要做過一場啊?”
李暮蟬神色平靜,溫和道:“不錯。”
“這好辦!”
話甫落,虯髯大漢飛身一撲,隻手擎天,掌心虛按,已攜雷霆之威攻向李暮蟬。
但虯髯大漢臉上的獰笑驀然僵住,卻見面前的李暮蟬雙腳一沉,雙掌起勢運招,身側(cè)乍見掌影重重,恍惚真就像長出了三頭六臂,又像那廟宇中供奉的千臂石佛般周身四面盡爲掌影,或推掌,或攥拳,或拈花結印,或立指橫推,變化萬千。
掌勢一起,滿地積水連同地上的塵埃碎石,竟在顫動中盡數(shù)浮空,隨那肆然狂卷的浩大氣機於衆(zhòng)人身畔流轉(zhuǎn)奔騰,化作一幅奇景。
這一掌,不但驚住了虯髯大漢,連白玉京也在動容中長嘯拔劍,仇小樓同樣震訝抽刀,還有那賊眉鼠眼的高手亦是運勁起掌,厲喝出招。至於其他趕進來的人,竟一個個如身陷泥沼深潭,手腳身軀似是被那流轉(zhuǎn)的氣機所束縛,僵立當場,難以動彈,唯有手中刀劍顫鳴不止。
“速速斬他!”
“不知死活!”
“受死!”
李暮蟬腳下巋然不動,雙掌只堪堪起勢,還未出招,四周牆壁已然憑空多出數(shù)道深達數(shù)寸的掌印,看的人頭皮發(fā)麻,後脊生寒。
虯髯大漢混跡江湖多年,經(jīng)驗老道,見此一幕,自是瞧出李暮蟬氣候已成,眼中殺意登時更甚,體內(nèi)真氣再無餘留,傾力一掌,勢要將其斃於掌下,留在此地。
不然一旦此人脫困,那就是另一個沈家,不,或許更爲驚天動地。
沈天君、沈浪雖是天下無敵,武林第一,但歸根結底只有自己一個人。
可李暮蟬有野心啊,有天下盟,更有雄心壯志,欲要氣蓋山河,橫掃十三省武林道。
絕不能讓其活著離開,一定要將此人葬送於此。
衆(zhòng)人招起招落,剎那間,刀光、劍光、掌影、拳影悉數(shù)如天雷動地火般落向李暮蟬。
但攻勢尚未近身,李暮蟬掌勢已成,提勁一引,但見那於半空流轉(zhuǎn)的水石,猛然聚涌翻騰,像一股巨浪,於他身前席捲奔騰,已是擋住了幾人的攻勢,將之攔截在外。
只這一番交手,衆(zhòng)人盡皆大吃一驚,不想李暮蟬被困這麼多天,非但未有半點虛弱,反而武道氣候大成,就是功力也跟著精進。
“不好,退。”
感受著刀下無法形容的磅礴勁力,仇小樓手中刀光一撤,藉著反震之力便要掠出廳閣。
可還是晚了一步。
便在幾人震訝的眼神中,李暮蟬雙掌徐徐往前一遞,廳閣內(nèi)暴動的勁力洪流霎時裹著那積水亂石橫衝直撞,像一條狂龍,撞出無數(shù)奇花火焰。
那些趕來的青龍會好手,只聽三兩聲慘叫,甫被掌勁波及,渾身上下頃刻飆射出一蓬蓬血霧、血箭,已被亂石洞穿出千瘡百孔,絞碎成肉泥,融入洪流之內(nèi)。
白玉京亦是眸光一爍,狠吸了一口氣,他臉色蒼白,但神情還算鎮(zhèn)定。
旋即提劍一掠,人已先行掠出廳閣。
仇小樓等人緊隨其後。
但有一人沒退,那名虯髯大漢。
此人身懷嫁衣神功,始終紋絲不動,任憑李暮蟬的雄渾掌勁加身,眼裡只有輕蔑戲謔。
“退?嘿嘿!”虯髯大漢雙眼精光大放,雙足踏地,宛如一尊不動明王,體內(nèi)嫁衣神功所成就的功力頃刻席捲而出,化作一股澎湃熱浪,卻是不閃不避,衝著李暮蟬齜牙咧嘴笑道,“小子,來吧!”
李暮蟬沒有說話,雙眼微瞇,背後墨發(fā)無風自動,兩掌如能引風動雲(yún),已是內(nèi)力狂提。剎那間,他雙臂筋肉瞬間緊繃,猶如化作生鐵,兩掌筋骨畢露,只見那漫天水石翻滾如浪竟迴旋一轉(zhuǎn),混著濃郁的血色,似是化作一條血蟒,直直撞向虯髯大漢的胸膛。
掌勁臨身,虯髯的眼神終於變了,紋絲不動的雙腳霍然離地。
“雕蟲小技!”
倒飛而出的同時,他目露兇光,大吼一聲,隻手再探,勢如擒龍般重重按向這一掌。
但今時不同往日,地宮外,已經(jīng)掠出去的白玉京他們,尚未立足,回首就見虯髯大漢竟被這一掌擊的倒飛而出二三十丈,直至近前,一掌餘力方纔消散,水石墜地。
虯髯大漢則是立足不動,怒目圓睜,死死盯著那長廊盡頭步步走出的身影。
“你……”
他嘴脣一張,正要說話,奈何喉舌蠕動,魁偉的身軀陡然一顫,口中竟噴出一蓬濃郁血霧,踉蹌跪倒。
“我……如何啊?”
笑聲響起,兩道身影聯(lián)袂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