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那個孤零零的房子叫啥,看著還怪好看的,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一朵花兒似的。”
喬語啃著大雞腿,輕輕一嗦,骨肉分離,隨即拿著雞骨頭隨意指了指湖對面的精致水榭小樓,開口問道。
她對面坐的正是江才斌。
江才斌看著這根骨頭還有油膩膩的手,修得齊整的眉毛跳了跳。
盡管每次都對喬語的豪放吃相感到震撼,但還是不得不接受。
要不還能咋樣?
他抻著脖子望過去,一看那幾座水榭聚在一起,構(gòu)成如同白蓮一般的形狀,裝潢別致清雅了然道:“那個呀,長安城里最上等的酒家,喚作‘滄水澗’。”
“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好吃。”喬語和江才斌熟悉了許多,因此說起話來也是直截了當(dāng)。
江才斌失笑道:“你這可是大錯特錯,那可是天下名廚蘇圓圓的酒家,誰敢說不好吃?”
“有多好吃?”喬語的心中瞬間泛起了幾分好奇,一邊問,一邊又撈起一塊巴掌大的醬牛肉大快朵頤。
“舉個例子吧,譬如那魚膾——切得薄如蟬翼,一碟不過四片……”
江才斌說起那菜品,不由得神色陶醉,言語間盡是向往。
其實他也只是吃過一兩次,雖是個紈绔,但資格不足。
“等等!”喬語打斷江才斌的話,滿臉不可置信,“你是說,一個碟子上,只有四片切得很薄的魚肉?”
“嗯,是啊。”江才斌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而且,那刀功,嘖嘖,魚片薄得能透光……”
喬語立刻失去了興趣,喃喃道:“這怎么吃得飽呀?還不如咱們現(xiàn)在吃的……”
江才斌看向滿桌子大魚大肉,白眼一翻,也沒好氣地說道:“當(dāng)然!我們現(xiàn)在吃的也不差,這里可是北苑酒家!能開在九龍湖這種寸土寸金的地兒,也不是一般人能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喬語一聽江才斌這種愛彰顯特權(quán)地位的話就感到無聊發(fā)困,免不了敷衍幾句。
對于她來說,在翠翠家附近的羊肉湯小攤上的白切羊肉和這個什么北苑酒家的白切羊肉,吃起來也沒什么兩樣。
但是江才斌偏偏愛來這種有些小檔次的地方,她也只好依著他。
自從上次相處以后,兩人倒是越走越近。
當(dāng)然,是作為相當(dāng)純粹的朋友。
喬語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什么別的朋友,更別說在長安,而江才斌這個人又時常閑得慌,所以正好時常約出來吃飯閑逛。
至于為何同是國書院的學(xué)生,江才斌如此悠閑,而柳笙總是忙碌得不見人影,這一點喬語也不甚了了。
不過江才斌也喜歡喬語的脾性,簡單直接。
而且,有她在旁,他便可隨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絲毫不用擔(dān)心旁人異樣的目光。畢竟一看到他,就會看到旁邊“兇神惡煞”的喬語,誰敢亂瞧著他還嘀咕他?
這一日傍晚,喬語看柳笙和文微闌吃飯去了,翠翠也有酒局,她獨自站了許久,便用傳音符召喚了江才斌。
果然,江才斌隨叫隨到,立刻十分豪爽大方地帶喬語去下館子。
喬語正吃著最愛的羊肉,忽然看到江才斌看向某處,眼睛都直了。
她有些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男一女走了進(jìn)來,正緩緩上樓。
那男子的模樣相當(dāng)好看,喬語也是難得見到這樣的好模樣,登時有些好奇。
“怎么,是你喜歡的人兒?”喬語用胳膊肘碰了碰江才斌,好奇道。
江才斌立刻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連連擺手。
“呸呸呸,別瞎說,我怎么可能喜歡這種老男……咳咳,只是,那是我認(rèn)識的人。”
“說起來,還是柳笙姐的敵人!”江才斌惡狠狠地補充道。
雖然江才斌日常添油加醋,但涉及柳笙,喬語決定還是稍稍關(guān)注一二。
“他叫什么?”
“文,軒,寧!”江才斌咬牙切齒擠出三個字。
喬語頓時明白,這里面恐怕有些私人恩怨。
江才斌隨后壓低聲音,鄭重叮囑道:“你一定要小心這個人,很危險!”
……
“有一個人,你要小心。”
與此同時,滄水澗內(nèi),柳笙喝著一道名為“暗黑”的黑蒜烏雞湯,緩緩開口道。
文微闌本來覺得兩人有些談崩了,但聽到此時柳笙主動說道,立刻順勢接話道:“你說的是誰?”
柳笙看著文微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文,軒,寧。”
文微闌微微一愣,面露驚訝。
她沒想到柳笙會說起自己的弟弟。
雖然她與文軒寧關(guān)系并不算和睦,相處也少。
再加上,靈性轉(zhuǎn)移的事情,心情就更為復(fù)雜了。
此番回到長安,也還沒見過文軒寧。
但耳聞他如今在長安風(fēng)光無限,表面上僅次于柳笙,實際上論總的威望,年輕一輩無出其右。
而且她很清楚,她這弟弟,背后是奉神者。
自然不好親近。
而柳笙,看著勺子里純黑色的湯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徐徐道出……
……
江才斌和喬語已經(jīng)盯上了文軒寧。
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盯上了在文軒寧身后不遠(yuǎn)處盯著他的一個陰郁女子。
只見文軒寧和江才斌所說的陸大姑娘一起吃飯喝酒,談笑風(fēng)生,不亦樂乎。
而那個陰郁女子,卻站在墻角,不近不遠(yuǎn)地盯著他們,本來五官甚是嬌俏的臉上盡是怨毒之色。
本來,以文軒寧如今在長安城的受歡迎程度,有一兩個嫉妒心強的癡男怨女也是正常。
但之所以如此在意,一是因為喬語明顯察覺到有問題,二是因為江才斌,碰巧認(rèn)識這個女子。
這個女子,就是近來甚是少見的凌玉珂。
江才斌總記得,以前的凌玉珂,行事甚是驕縱張揚,哪里會想到會有今日這樣鬼魅陰暗的模樣?
而喬語則是非常確定。
“她就是新人類!”
江才斌心中一凜。
這個稱呼他很清楚,因為他身體里的呂四娘曾經(jīng)也是新人類。
也就是如今大家所說的——詭人。
喬語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自然分外在意,催著江才斌盯著。
還好文軒寧只是坐在二樓大堂,二人只需稍作打點便能換到二樓繼續(xù)盯著。
而且,江才斌現(xiàn)在的模樣跟以前大相徑庭,一般人是認(rèn)不出他來的,也就不擔(dān)心文軒寧會發(fā)現(xiàn)他們在盯梢。
更不用擔(dān)心凌玉珂。
因為很顯然,她眼中就沒有其他人。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壯實、穿著國書院學(xué)子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二樓,徑直往文軒寧和陸大姑娘那桌走去。
文軒寧見男子到來,立刻打招呼,相當(dāng)熟絡(luò),還喊他“韓兄”。
而陸大姑娘顯然對于男子的到來有些吃驚。
于是,本來散發(fā)著甜蜜氣息的二人晚宴,就變成了不尷不尬的三人飯局。
還有個奇怪的女子在盯著。
而江才斌和喬語不覺得自己盯著也很古怪。
然而,即使一直盯著,也架不住形勢突變,急轉(zhuǎn)直下。
只見才坐下沒多久,那位新來的男子忽然十分沖動粗暴地朝那位陸大姑娘撲過去,陸大姑娘掙扎著,卻被他用力按住手腳。
江才斌和喬語剛想要阻止,卻不知怎的,眼前場景恍然變幻。
他們又坐在一樓,面前是一堆肉骨頭,都是他們方才……主要是喬語吃剩的。
而欄桿之外,一聲撲通聲,一道身影驟然從二樓墜下,落入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