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太白劍仙的劍光劃破天際,神之手被生生斬斷。
無上神震怒。
天穹變色,神面的淡然也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然而太白劍仙身形如電,一擊之后便要朝著血龍追擊而去。
此時,天穹之中垂下無數(shù)如同藤蔓一樣的手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帶著滔天威勢,要將這褻瀆神威的力量抓住并碾碎于指掌之間。
整個長安城在此刻如墜夢魘,天地震蕩。
所有人皆在這無法抗拒的震動中驚醒,心中升起無盡的恐懼,淚流滿面,似乎褻瀆神明的是他們每一個人。
太白劍仙雖然努力提劍斬去,但被這些從天而降的手阻攔,終究晚了一步。
血龍那龐大之身被這些手臂緩緩撈起,升向蒼穹,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之物。
緊接著,便是神怒如雷,震蕩天地的怒吼:
“竟敢如此對待吾的神官兼預備神使!”
天威浩蕩,聲如洪鐘,滾滾而來,震得天地似乎都在發(fā)抖。
無數(shù)手臂糾纏著,再度形成一個巨大的手,要將太白劍仙拍死在手中。
然而,嫣紅的朝霞之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抹紅云,遮住了半面神面,一只神目。
裹著這只巨手,發(fā)出刺耳的腐蝕之聲,不知道這是什么力量,居然還能傷害無上神。
無上神再度痛呼,天地震動。
怒吼之下,太白劍仙的身形墜落長安城中,不見蹤影。
就在這神怒之時,自地面深處卻有另一道力量洶涌而出,如同激浪反卷,托起整個長安。
仿佛與無上神的意志相抗衡。
所有長安人皆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推力,地面仿佛在搖搖晃晃地上升,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東倒西歪,站立不穩(wěn)。
驚恐與不安的叫喊聲在各坊市中此起彼伏,如波浪般一浪高過一浪,充斥整個長安。
就連在王家深院高樓上鎖著的王冬冬也能聽到。
【抓穩(wěn)扶好。】
王冬冬驀然想起“柳笙”還是“世界”所說的那句話。
一切變化都太快了。
須臾之間,整個局勢已經(jīng)讓人看之不透。
她扶住窗欞,努力穩(wěn)住身體,目光轉(zhuǎn)向身側(cè)那滿面狂喜的伯父。
“伯父,你們的計劃要實現(xiàn)了嗎?這就是你們所想要的嗎?”
王葛川掩飾不住興奮,說道:“還不到,但快了。”
他眼中滿是狂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但這種喜悅卻迅速被某種不安和疑惑所取代。
“不對,不對!這一切都不對!”王葛川自言自語,聲音越來越急促。
王冬冬不知道王葛川在說什么。
但顯然王葛川心神激蕩之下,沒有心思理會王冬冬,只是看向窗外。
隨即,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上所有的目光也在看著,血絲密布,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驚愕的情形。
王冬冬也努力在越來越強的震感中穩(wěn)住身形,隨后好奇地望去遠方。
只見遠處,一個個坊市像是松開的積木,被無形的力量推起,像是一片松散的浮島,互相錯落,上升著。
就連他們身下的這片土地,似乎也在逐漸升空,無上神被紅云半遮的巨大神面更是在視野中逐漸放大。
“不對,這樣不對!”王葛川的臉變得蒼白,隨即不管不顧地從窗戶一躍而出,奔向外面的興慶坊。
王冬冬疑惑地看著,沒想到此事對于伯父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甚至根本沒有理會已經(jīng)敞開的禁制。
她回頭瞥了眼房門上依舊掛著的禁制鎖,聳聳肩,毫不猶豫地翻身躍出窗外。
她踩在正在升空的土地上,步伐略顯不穩(wěn),運起輕身功夫幾步飛掠至高處,一眼便看到了整個興慶坊的混亂。
街道上擠滿了慌亂奔走的百姓,哭聲、喊聲混雜成一片,如驚濤駭浪在坊市中翻滾。
遠處的天邊,猩紅色的云朵像是被鮮血染透,半遮著無上神巨大的神面,紅霞與血云交融,仿佛一道通往異界的門戶。
血云越來越紅,如同一片宣紙團成的云朵,逐漸染滿了鮮血,正在一滴滴地滴落,猩紅色的雨水匯聚成一個個猩紅色的血肉詭物,落入下方的長安之中,如同飛蝗般向各個坊市蔓延。
守在興慶坊的金吾衛(wèi)們和居住在此處的修士們正在努力抵御著這些血肉詭物,如此一來,自然沒有余力組織百姓的秩序。
隨著興慶坊越來越高,王冬冬抬眼望去,只見整個長安一百零八坊和東西二市,如同一塊塊被分開的積木,被無形之力托起,化作漂浮的孤島,錯落著升上天空。
原本長安城所在的地面,留下一個巨大的方形深坑,而皇城依然穩(wěn)固扎在地面,被晨曦照亮,成為深坑北端耀眼的明珠。
方形深坑幽暗無比,隱約可以看出如同迷宮一般的地下管道,無數(shù)迷霧從中彌漫而出,但是又被一道道禁制封存其中。
王冬冬通過禁制上不斷飄起的金色符文可以認出,這是織造院使用的最為強大的禁制。
下面……真的是庫房!
封存著無數(shù)詭物的庫房!
王冬冬心中一緊,原來長安一直是在危險之上生存著嗎?
興慶坊仍在上升。
神面逐漸被彌漫散開的紅云遮掩,光明黯淡,下面的深淵愈加顯得幽深無底。
而在她的周圍,血雨如瀑,詭物四處蔓延,百姓們尖叫不斷。
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王冬冬不禁心中茫然。
一時沒了主意,她抬手拿出靈訊。
“叮”一條新的訊息。
【冬冬,辛苦你了,雖然你才剛從困境中出來,但還請你趕緊打起精神,照顧好這里的百姓。】
隨后,又是一條。
【我會幫你的,只要你喊“七玄山”。】
來源,笑臉人。
“真是的……明明就是個硬邦邦的性子,還用這么陽光的頭像,總有種諷刺的感覺……”王冬冬心中腹誹。
她知道自己力量有限,恐怕連那些血肉詭物,自己全力之下也只能一對一。
不過“柳笙”也曾說過,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好。
王冬冬想清楚了。
她飛身到興慶坊中平日里節(jié)日搭戲臺子的地方,這里還留著昨日中秋夜留下來的戲臺架子和紙燈籠等滿地狼籍。
深吸一口氣,王冬冬抬高聲音大喊:“所有人,快到坊中央的空地上!離開房屋,不要待在邊緣位置!”
她不斷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如雷貫耳,穿透了混亂的人群。
不少人聽到了,隨即有意識地朝著王冬冬所說的方向而去。
而興慶坊本就是世家大族的住所所在,在院子里的不少世家子弟也忍不住探出頭來,一見王家的丫頭都不避嫌,跑出來組織民眾了,不少年輕氣盛的小輩也是不甘示弱,紛紛要從家中跑出來。
但是,很顯然,大部分的世家此時都不想摻合此事,對于小輩,紛紛約束回家中,不讓外出。
世家大族的院落都有強力禁制,這些血肉詭物有何懼也,巋然不動就好。
如此,興慶坊竟是一半凌亂,一半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