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們這次出來不是買東西嗎?市集在城南,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一個挽著婦人發髻的少婦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擔憂:“如今匪患猖獗,生哥奉新任知府之命四處打擊流寇。雖然生哥武功不俗,但是畢竟刀劍無眼。他每次出征,我這心啊,怎么也放不下。所以才想來這里禮佛,求菩薩給生哥保平安。”
丫鬟突然驚訝的說道:“咦,這里什么時候多了間道觀?”
女子順著丫鬟的目光扭頭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的徐誠。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眼中好似不存在一般。
“清風觀?”
丫鬟伸出一只手,一字一頓的念道。
少婦心中來了興致,慢慢的走了上去。
“嘿!小道長來生意啦!”
丫鬟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在徐誠耳邊大喊一聲。
徐誠放下手中的道經,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
其中一人做少婦打扮,莫約二十六七歲,風姿卓越。另一個相貌平平,看起來才二八年華,青春洋溢。兩人之間明顯是以少婦為首。
徐誠摸著懷中十四的狐毛,問道:“兩位是?”
少婦說道:“你們這里有三清像嗎?我想給我在外剿匪的夫君祈福。”
徐誠站起身來,說道:“有的,跟我來。”
徐誠一起身,懷中的辛十四也跟我從桌子底下露出全貌。
小翠驚訝的喊到:“狐,狐貍?你們道觀還養狐貍?話本里道士不是應該殺狐貍精的嗎?”
辛十四怒氣沖沖的瞪著小翠,徐誠右手按住辛十四,一邊安撫她一邊給她們解釋:“這位姐姐言重了,在我茅山也有供奉狐仙。女嬌乃是仙狐化身,端莊秀美、生性嫻雅,后嫁給大禹,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女嬌操持家務,養育兒子,后來他的兒子啟建立夏朝,女嬌也成為了歷史上第一位國母。”
“人分善惡,妖也是如此。姐姐可莫要被如今的某些話本迷惑了!一味地認為道士就一定會對要喊打喊殺的。對了,最后在說一句,十四不是我們養的寵物,她是我的朋友。”
小翠驚奇的說道:“還有這種說法!”
少婦伸手將耳邊的頭發挽在腦后,笑道:“不僅如此,仙狐在先秦兩漢時期,與龍、麒麟、鳳凰并列四大祥瑞之一。神仙畫像中,常有九尾狐與白兔、蟾蜍、青鳥并列于西王母座旁,以示禎祥。”
辛十四被少婦這些話說的異常高興,發出一聲興奮的叫聲。
徐誠笑道:“她很高興呢。”雖然辛十四已經可以口吐人言,但是為了避免嚇到客人,辛十四并沒有直接開口。
“好可愛!”
小翠雙手捧心,一副被辛十四娘俘虜了的模樣:“我可以摸摸她嗎?”
辛十四白了小翠一眼,嫌棄的扭過頭尾巴像是趕蒼蠅一樣揮動著。
徐誠聳了聳肩,說道:“很明顯,不行!”
“啊!”
小翠雙手掩面,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
徐誠沒有理會她,而是對少婦說道:“請跟我來!”
小翠跟在少婦后面,望著周圍的環境,喃喃自語道:“這道觀也太簡陋了吧!”
“小翠!”
少婦嗔怒的瞪著小翠,嚇的她縮著脖子,不敢再多言。
少婦對徐誠歉然道:“對不起,她不是那個意思。”
徐誠一臉不在乎的說道:“沒事,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我們一向不太拘泥于這些。”
少婦一愣,細細的咀嚼著徐誠說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可是咀嚼就越覺得回味無窮,她本是書香門第出身,對于文章的欣賞能力自然是有的。
看著徐誠莫約七八歲的年紀,少婦忍不住想到:或許是道觀觀主寫的吧。
等少婦上完香,又看著徐誠問道:“請問道觀觀主是?”
徐誠笑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說就行了。這座道觀里的事我能全權做主。”
少婦對于未能見上一面‘才華橫溢’的觀主略感失望,但也沒有深究:“沒事,只是剛才看你的桌子上有一些符篆,本想找你們觀主親自幫我夫君畫一張平安符。”
“外面的符篆都是我們觀主畫的,如果你直接去那里購買就行了。”
徐誠說謊一點也不覺得臉紅,反而想到:師傅對于道觀一向都是處于不管事的狀態,無論誰來都是我畫符,說是觀主畫的也沒錯吧。大概沒錯吧!
在知道觀主不會親自畫符之后,少婦的熱情熄了許多。畢竟正常人心中大師畫的符篆和路邊攤上的符篆那個更好已經不用想了。
在徐誠的介紹之下,隨意的選了兩個護身符,猶豫半響,咬咬牙又選了一張。
“就這三張吧。多少錢?”
少婦拿著三張護身符問徐誠。
徐誠隨意的看了一眼,說道:“三十文。”
丫鬟小翠從一個荷包中拿出錢遞給徐誠,徐誠數也不數就直接放入懷中。又繼續拿起手中的書全神貫注的看著。
小翠好奇的問道:“小道長,你不像和尚那樣賣力的招攬香客嗎?”
徐誠頭也不抬的說道:“對于過往路人,他們愛來不來,只要不要故意來這里搗亂就好。若是有緣自然會不請自來。就像二位一樣。”
小翠笑道:“你倒是看的很開啊。”
少婦聽著徐誠的話,女性身上的母愛光芒讓她有些心疼,相信一個若是一直生活在父母關愛之下的小孩是絕對不可能說出著種話來。看著徐誠略顯清瘦的面容,少婦將一個食盒拿了過來:“我剛剛去酥香齋買了些許糕點,如果小道長不嫌棄的話就吃一點兒吧。”
酥香齋徐誠也知道,是城內一個非常有名的糕點店,里面糕點種類齊全,甚至還有宮廷糕點。所以備受達官貴人的追捧,賣的異常的貴。
無功不受祿,徐誠剛想拒絕,但少婦似乎早就料到了徐誠的想法。不等徐誠開口,放下一盒便匆匆離去。
“唉。”
徐誠嘆息一聲,暗道:算了,剛才聽她們兩人的對話,也是城中人,日后看看有沒有機會還這份情吧。
從食盒中拿出兩塊,一塊遞給懷中的辛十四,另一塊則是放進自己嘴里。
“嗯,味道還不錯。跟我自己做的沒多大差別。”
“佩蓉,我回來了!”
一個樣貌俊朗身穿鎖子甲,莫約二十七歲的男子推開門,將一柄劍掛在柱子上,對床邊一個正在刺繡的女子說道。
陳佩蓉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走上前幫男子脫去身上的甲胄。
男子看著床上一只已經成型的鞋子,忍不住心疼的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不用親自來。”
陳佩蓉笑著說道:“我在家也沒什么事做,而且看著你穿著我做的衣服,鞋子。我心里踏實。”
男子聽了心中一陣感動,忍不住俯身下去。陳佩蓉也不拒絕,熱情的回應著。
“生哥,還是等會吧,你還沒吃晚飯。”
就在王生想要更近一步的時候,陳佩蓉抓住了他的手。
聽陳佩蓉這么說,王生也覺得一陣饑餓感傳來。畢竟他剛剿完匪,急匆匆的回來。連晚飯也來不及吃。
王生點頭調戲道:“也行,想吃飯,再吃你。”
“死樣!”
陳佩蓉風情萬種的白了王生一眼,吩咐守在門口的小翠去叫廚房的人把飯菜端上來。
“我今天去道觀里給你求了張護身符,你記得每日貼身帶好。”
趁著這段空檔,陳佩蓉拿出一個香囊,將一張折成三角形的符篆放進里面遞給王生。
王生接過香囊隨意的掛在腰間,突然神情凝重的囑咐道:“佩蓉,這幾日沒什么大事就盡量不要離開府邸。”
陳佩蓉一怔,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王生神情嚴肅:“最近城中來了個專門殺人挖心的歹人。近日來連續犯案三起,知府大人已經命我們停止剿匪,全力協助衙門抓住著個匪徒。我猜測這很有可能是武林高手干的。”
陳佩蓉認真的點點頭:“放心,我就待在府上,哪也不去。”
陳佩蓉忽然有些憂心忡忡的開口:“只是,生哥。”
王生見妻子憂心忡忡的表情,急忙握住妻子的手,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陳佩蓉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新任知府大力整治貪官污吏,又從別處調來軍備給你剿匪。只是如今朝廷本就......這些貪官污吏身后也有大人物。你如今幫助知府懲治這些人,日后會不會?畢竟如今的天下,像戴大人這樣的人......”
雖然很多話妻子沒有明說,但是王生都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得意洋洋的說道:“佩蓉你放心,這位戴大人可不簡單。你知道他背后站著的人是誰嗎?”
陳佩蓉疑惑的問道:“誰?”
王生神秘一笑,用茶杯中的水在桌上緩緩的寫下一個字——‘潘’
“哈!”
陳佩蓉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捂嘴驚呼一聲。瞪大雙眼望著王生。
看著陳佩蓉求證的目光,用力的點著頭。良久,等陳佩蓉消化了這個信息背后的能量后,王生沉默許久,似是無意般說道:“今日剿匪,救了一個女子,她父母雙亡,舉目無親。所以我把她暫時安排在我們府上。”
“啪。”
茶杯掉落在地上,茶水四濺。
“我,我,我去看看他們怎么這么久還沒把飯菜拿上了。”
陳佩蓉突然語氣慌亂的推門出去。轉身之間似乎有一滴淚落入地上的茶水之中。
“唉。”
王生無奈的嘆息一聲,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夫妻之間的默契已經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所以陳佩蓉才會選擇逃避。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啊!”
一聲嘆息響起,王生默默的起身撿起茶杯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