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箱在家奴的奮力推拉之下,鼓足了風吹入鐵爐之中,爐焰從爐口噴出老高,隨著風箱的來回推拉,不斷的噴吐著,如同心跳一般。
鐵匠緊張的注視著爐口的爐焰顏色,判斷爐溫,經過半天時間之后,爐溫終于提高到了最高,鐵匠們觀察了一番之后,大叫著敲開出鐵口的封口,一股炙熱的鐵水,便崩著鐵花從爐口流淌了出來。
鐵水被放入到了模具之中,然后被一個個的抬走,冷卻之后,鐵匠檢查了鐵料的情況,一個個興奮不已,告知李霖這些生鐵都是上好的生鐵,質量上絕對沒有問題。
李霖這才松了一口氣,好歹他帶著這么多人,折騰了兩個多月,總算是出鐵了,而且生鐵質量還算說得過去,鐵匠稱其材質上佳,其實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不過只是普通生鐵罷了,質量上不弱于市面上的生鐵罷了。
其實李霖這次力主李家自行煉鐵,也并不是瞧上了這點利益,李家現(xiàn)在并不很缺錢,多賺一些和少賺一些并不是李霖最關心的問題,他關心的還是自己在李家的話語權。
自從被家族接受之后,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家族之中,這世上目前他唯一擁有的就是家族的支持還有這些族人給予他的親情,他現(xiàn)在已經不像前生那樣,只是孤家寡人一個,他肩膀上還壓上了家族這份擔子。
目前雖然他已經在族中成功上位,當上了一個執(zhí)事,看似在族中權力已經不小,可是李霖自問目前他在族中的話語權還遠遠不夠左右家族未來的走向。
按照他前生的經歷,他很清楚今后十幾年間,北方將會成為什么樣子,李家身處徐州一帶,就算是沒有遇上前生自己那樣瘋狂的報復,也萬難在徐州獨善其身。
他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大不了帶上蘭兒遠走他鄉(xiāng),再不問大陳朝未來十幾年的亂戰(zhàn)之局,可是現(xiàn)在他卻不能隨隨便便的拋下這些族人,自己帶著蘭兒遠遁他鄉(xiāng),悶頭過他的小日子,去修自己的道業(yè)。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之后,他自問現(xiàn)在自己已經不是前生那個冷血無情之人,現(xiàn)在族人之中,有李展、李威、李桐、李業(yè)等視他為親兄弟的幾個弟兄,父親也已經改變了態(tài)度,將父愛重新還給了他。
另外族中現(xiàn)在還有三叔公、五叔李辯、四叔公這些長輩,對他已經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并且給予了他很大的支持幫助。
甚至于包括了家中的祖靈,對于他也特別關注,并且給予了他足夠多的支持和認可,這些都是他必須要償還的恩情。
李家可以說已經將曾經欠他的,在這短短半年時間里,全部都還給了他,使得他嘗到了人生中曾經從未擁有過的親情、父愛、兄弟情誼,他還能要求什么呢?
雖然這段時間,他也用自家的手段,為李家謀得了不少利益,可是李霖捫心自問這些利益真正能完全補償這些族人對他的情誼嗎?李霖最終的答案是不。
這些人他已經不能再無視他們的生死,任由他們在未來的狂風驟雨之中自生自滅,所以他只能背負上這個擔子,一起前行,為李家謀得一個可以在未來安生立命,并且躲避風雨的地方。
徐州未來肯定不能繼續(xù)呆下去了,否則的話,在未來的亂世之中,李家這樣的地方大戶,絕對會被碾壓成齏粉,如果他一人遠遁,無視族人生死的話,雖然他輕松了很多,但是當他看著這些族人被亂世碾壓成齏粉的時候,道心肯定會承受煎熬,使得他的道心留下一道裂痕,終將有朝一日成為他求道之路上的一塊巨石,甚至可能導致他最終在求道之路上跌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許多煉氣士比如道士和一些梵門的和尚,都選擇拋棄塵間一切,包括親情、愛情、友情,遁入山門之中,潛心修煉,意圖有朝一日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但是他們如此做法,李霖不敢茍同,李霖繼承了周元的記憶,認為道法自然,就必須隨心而動,這世間的一切,并非你想割舍就可以割舍掉的,人心之中總有一些無法輕易割舍的東西,當你強行將其摒棄,短時間也許自認為已經將其割舍,但是實際上這些東西卻僅僅只是塵封起來而已,一旦有朝一日被觸動的時候,恐怕帶來的只有反噬。
所以李霖不敢茍同這些煉氣士們的做法,寧可選擇背負,也不會將其輕易拋棄,他現(xiàn)在已經深深的沉醉于享受這些人世間最誠摯的情感,前生他沒有機會擁有,今生他擁有了如何可以輕易放棄?
所以雖然沉重,但是李霖卻甘之若飴,寧可背負著家族一起前行,也絕不愿意就此將其拋棄,他此生醒來的時候,起初還有一種想只是體會或者是彌補一下以前所欠的這些感情,可是一旦擁有之后,他才知道,這些感情是如何之重,重的已經讓他無法自拔,再也無法割舍。
所以他這段時間在弄明白了內心之中的這份糾結之后,便決定要帶著這個家族,一起走上一條未知的道路,在他行走于求道之路的同時,也帶著這個家族,去尋求一個可以讓這些族人安身立命之處,這樣方能放下這副擔子。
這也是前段時間,他潛意識之中,游說父親李敬還有三叔公等長輩,派出李業(yè)等人,先行南下打通吳地之中商路的原因,就是在為家族的未來,在做一個鋪墊。
現(xiàn)在他終于下定決心,必須要成為一個真正可以掌控家族命運之人,目前他還遠遠不夠,所以就從煉鐵場開始,他要真正的擁有家族之中的絕對話語權,甚至是決定權。
通過前兩天偷聽墨鏡宗那個年輕道人的話,他已經意識到,徐州此地絕非他推廣信仰的最佳地方,面對著龐大的墨鏡宗,他在此地大肆推廣他的信仰,遲早有一天便會和墨鏡宗發(fā)生正面的沖突。
這是他以前沒有意識到的,他的信眾越多,便越會削弱墨鏡宗的根基,道門根基又從何來?不照樣來自陽世間這些民眾嗎?如果民眾都轉信他游神大人了,那么誰還會把墨鏡宗當成一盤菜?去供養(yǎng)他們呢?
所以那個墨鏡宗的年輕道人,有一句話說的非常正確,就是他這個游神,如果長此下去,遲早會成為墨鏡宗的禍害,墨鏡宗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在徐州這里,逐步壯大成為可以威脅他們道門的一個龐然巨-物,所以李霖目前在這里想要大肆發(fā)展信眾,肯定會招致墨鏡宗的瘋狂絞殺。
好在當初李霖也沒有這么打算,在這里推廣他的信仰,只不過是一個權宜之計,先獲得一個自保的能力再說,現(xiàn)在通過偷聽墨鏡宗那個核心弟子和青塵的談話,這也更加堅定了李霖當初的設想。
所以李霖這次力主辦這個煉鐵場,并且要過來了權力由他一人擔綱,就是要做一件漂亮的事情,讓族人看看他的能力,只要鐵場能辦好,那么接下來他便可以在族中真正擁有一言九鼎的話語權,可以真正實施他未來的計劃了。
現(xiàn)如今鐵場第一爐鐵已經煉出來,質量上還算是說得過去,那么李霖也就放心了,這段時間他幾乎天天趴在鐵場工地上,又是監(jiān)督施工,又是參與鐵爐的建造改進,還要關注新家奴也就是以后李家的產業(yè)工人的檢疫、培訓等等工作,忙的是不可開交,現(xiàn)在隨著第一爐鐵水的流出,他也終于開始收獲回報了。
當?shù)谝粻t鐵水放空之后,李霖一邊命鐵匠們對爐體進行徹底檢查,以防出現(xiàn)問題,發(fā)生嚴重事故,一邊取了一塊剛剛冷卻下來的鐵塊,命令家丁將這個鐵塊送回李家莊,交給李敬。
李霖很清楚李敬在這一次建立鐵場的事情上,把所有權利都交給自己,其實是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的,李霖乃是李敬的兒子,之前的事情不要說了,現(xiàn)在李敬對李霖十分愛護,把這么大的事情交給李霖目前看來,還算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全權主持,有些族人還是有點不太服氣的,畢竟能管這么一大攤事情,多多少少是可以撈一點好處的,就算是李霖不撈取好處,這對于他在族中的聲望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不管這件事交給族中任何人,都可以使得他立即成為李家上層的人物,不少族人都盯著鐵場,在流口水呢!所以可以預料得到,有人等著看李霖的笑話,一旦李霖要是在當初承諾的三個月之內出鐵無法做到的話,到時候族里面恐怕就會有人蹦出來說風涼話了。
那樣的話李敬臉上肯定無光,到時候也不得不把李霖調回去換人來接管鐵場,李霖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也恐怕立即便會付之東流。
現(xiàn)在鐵場已經出鐵了,那么就可以封住族中所有人的嘴了,其實當初李霖自己承諾三個月出鐵,當時就有人認為李霖這時在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信口開河說大話罷了,因為在他們眼中,這座鐵場工程量相當大,就算是給足人力、財力、物力,也需要主持之人有相當?shù)慕M織能力,稍有不慎就可能無法完成。
所以有些人暗地里想要看李霖的笑話,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李霖可是個中高手,比起李家目前所有族人,他在組織能力方面,都輕松可以碾壓他們,這種事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小事,走馬上任之后,把各種事情都協(xié)調的井井有條,每天都計劃好第二天做的事情,并且告知每個工頭,讓他們明白第二天要做什么,需要什么物料,并且提前做好準備工作。
這么一來工程進行起來,非常流暢,沒有任何磕磕絆絆的事情出現(xiàn),就算是下雨,也沒有影響到工程進度,因為李霖早已制定了下雨時候的應急計劃,一旦遇上天氣不好的話,就做一些其它工作,為以后的工程進度提前打基礎,絕對不會出現(xiàn)一大幫人坐在棚子下面,看著天刮風下雨,大眼瞪小眼沒事做的情況。
故此兩個多月下來,鐵場就基本上完工,并且開始投料點火,成功的煉出了第一爐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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