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廣州港由于還未重新開放依舊冷冷清清,但這一切根本不影響整個廣州城百姓的生活,大街小巷中吃過晚飯的閑人在自家門口與鄰居說笑談天,就連貧民區(qū)的苦力們最近也是閑的慌,三五成群的聚在其中某人家中搭起了小賭坊,不過賭籌卻是黯淡無光的同伴,絲毫不能與城中那些長期生存的賭坊相提并論。
偌大的丁府宅院今晚卻是大門緊閉,因為今晚府內(nèi)有一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或者說,匆忙逃到丁府的金三胖是來避難求救的,只是,與丁力的三天之約,到了眼下還沒有見到丁力的人影。
金三胖是夜色剛剛降臨的時候抵達(dá)的,與對方一同前來的還有賽義加德,此刻兩人正在客廳等候,不過金三胖臉上明顯焦急萬分,就連額頭都在不停的滲出汗珠,很快便匯聚成豆大的汗粒順著兩頰淌在那已經(jīng)分辨不出的脖頸上,近而滲透身上的衣服,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汗臭味。
賽義加德吩咐許鴻將柳笙請來,而與柳笙一同前來的還有前天剛被贖得自由身并且入住丁府的夏晴,兩女子剛?cè)肟蛷d就不禁微蹙眉頭,撲鼻的汗臭味讓兩個極愛干凈的女子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用手中香帕稍掩秀鼻之后,在看到金三胖那一臉的委屈之后,兩女子相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的均是疑惑,不禁緩步走上前去。
讓兩女子沒想到的是,站在客廳中央的金三胖在聽到動靜后立馬轉(zhuǎn)過了身子,在看到兩人的同時眼前頓時一亮,不過眼中放出的光芒卻不是以前那種色瞇瞇的,而是在絕望之中突然看到希望的那種。
“噗通!”
緊接著金三胖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用雙膝拄著地面向柳笙和夏晴‘走’去,眼眶中更是突然涌出兩行熱淚,與滿臉的汗水混雜在一起,泣聲向兩人哀告:“柳姑娘,夏姑娘,快救救小人,救救小人吧!求你們了,趕快找到力哥,一定要盡快找到力哥啊!不然過了今晚,我的這條小命就真的不保了!就,就連力哥的計劃,也肯定會被打亂的!”
或許是金三胖的話有些亂,或許是金三胖的動作嚇壞了柳笙和夏晴,兩女子在驚慌之余所做的反應(yīng)唯有連連后退,而金三胖的話更是沒一句完整的進(jìn)入耳中,只是零星的話語讓她們似乎明白了什么,卻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金三胖!你嚇到我們嫂子和夏姑娘了!”見狀,賽義加德在旁邊不滿的皺了皺眉,語氣同時也有些冷了,打心眼里賽義加德還是有些看不起金三胖這種欺軟怕硬的主兒,更何況金三胖是新羅人,對于賽義加德這樣的血統(tǒng)是大食波斯等摻雜但卻從小生長在大唐的混血兒來說,不論出于哪種血統(tǒng)的關(guān)系,原本就看不起新羅這種小國小家,更何況以現(xiàn)在賽義加德的身份地位來說,更是高出金三胖幾個層次,對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自然很是嫌惡。
而且也的確如此,有了賽義加德突然開口的提醒,金三胖也是猛然驚醒,雖然依舊在地上跪著,但卻不敢再用雙膝繼續(xù)向前逼進(jìn),也使得互相緊緊攢著手腕的柳笙和夏晴終于松了口氣,同時兩人相視一眼,也重新想起了剛才金三胖的話。震驚下來之后,兩個女子平日里的聰明睿智立馬就體現(xiàn)了出來,短短片刻便將腦海中零星的話語重新拼湊組合起來,眨眼間便大致明白了金三胖想要表達(dá)的意思。
“你是想要找力哥?”與夏晴相視一眼之后,作為丁力的女人以及這座府宅的女主人,柳笙微蹙眉頭,平淡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如實說,柳笙對于金三胖的感覺并不是太好,特別是對方眼下在深夜闖入自己的府宅,雖然知道是賽義加德指引帶領(lǐng),但柳笙卻也知道對方先前想要對夏晴所做的齷齪事情以及暴力行為。
“是是,柳姑娘,哦,不!”金三胖也不管柳笙內(nèi)心到底怎么看到自己,聞言就連忙點頭應(yīng)聲,突然又趕忙急急搖頭改口,隨后才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氣一般,停頓一下繼續(xù)跪在地上直起腰身向柳笙拱手解釋:“嫂子!嫂子,我是想找力哥!這是之前力哥跟我約好的,三天之約!可到現(xiàn)在,力哥想要知道的事情我拼了命打聽出來了,而力哥卻到現(xiàn)在都沒個人影!嫂子你是不明白,我已經(jīng)是為了力哥捅下了天大的簍子,要是今晚力哥再不出現(xiàn),恐怕明天這個時候,不,不是!明天中午前,不管我跑到哪里,力哥和嫂子就再也不會見到我這個人了!”
“金三胖,說重點的就行,外面那些事情,就甭對嫂子和夏姑娘說了!她們都是女人,力哥不喜歡別人將男人的事情牽扯到女人身上!”賽義加德在旁邊又是狠狠的皺了皺眉,這次開口的語氣已然冰冷了幾分,甚至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不過卻絲毫引不起金三胖的憤怒,而是恰到好處的給了對方警示。
似乎唯恐金三胖的開口再次說出不合適的話,賽義加德上前兩步,朝著柳笙和夏晴分別一抱拳,隨后看著柳笙低聲詢問:“嫂子,力哥去扶胥之后,一直到今天也沒有讓人帶回什么口信或者什么吩咐?”
“沒,真沒有!你也知道,力哥總共才走了三天而已,而且還是有急事要辦,怎么會一直牽掛著家里呢?”對此柳笙倒沒有什么看法,雖然與丁力兩人以前甚至都沒有隔夜的分離,但是近些日子她卻知道如今的丁力已經(jīng)與之前大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換了一個人,可扶胥鎮(zhèn)和廣州府這一天的路程,柳笙都覺得要辦正事的丁力出去三天都沒有必要時刻讓人給家里帶口信。
“是,是啊。。”聞言,賽義加德也只是訕訕的點了點頭,對此不用柳笙解釋其實他也明白,如果丁力回來,除了這府上的柳笙之外,恐怕第一個人找的就是賽義加德自己了。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后,賽義加德也突然沉默了下來,而地上的金三胖突然間像是傻了一眼,目光甚至有些恍惚,但突然間對方從地上一彈而起,一把拉住賽義加德的胳膊,滿臉焦急的催促對方:“兄弟!等不及了,咱們得趕緊走,立馬走!再等下去,消息真的要傳出去了!真到那個時候,不光是我的小命不保,更是會壞了力哥的事情啊!”
“可,可力哥走之前專門找過我,這件事必須等他回來!”賽義加德被金三胖拉著走出去兩步,但突然身子一震反手扯住了對方連連搖頭,對于他來說,丁力的囑咐那就是一道大唐天子的圣旨,他只聽丁力的,別的什么都沒用。
“兄弟,走吧!再不去,真的來不及了!”金三胖那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雖然總算是站了起來,但房間內(nèi)的另外三個人他卻哪個都不敢去強(qiáng)拉硬拽,急的自己在原地打轉(zhuǎn),不停的跺著腳拍著手,一個勁兒的晃著腦袋嘆氣。
“應(yīng)該跟他去!”突然房門被打開了,讓房間內(nèi)的幾人有些猝不及防,畢竟這客廳一般人是沒有權(quán)利進(jìn)來的,而眼下這人不僅公然打開了房門,而且聽話音似乎對剛才的談話還一清二楚。特別是賽義加德,立馬就瞪大了眼睛,但看到來人時,內(nèi)心又犯了難。
推門進(jìn)入客廳的是丁力從曹氏商會手中救下的端州三雄之一的王翎,對方的傷勢經(jīng)過在丁府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已經(jīng)差不多了,頂多是走路的時候還有些跛,不過如果不仔細(xì)看已經(jīng)沒有影響了。而王翎的出現(xiàn)讓柳笙和夏晴也是微微一愣,在兩女子的意識中,對方只不過是丁力救下的一個可憐人,但眼下對方的表現(xiàn)卻又是如此膽大,而且竟然還在眾人灼熱目光的注視下詳細(xì)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我并不知道兩位是要去做什么事情,但我卻能從二位的話中和表現(xiàn)看出兩人所做的事情是對力哥有所好處!雖然力哥之前囑咐了沒有他回來就不能擅自做主行動!但兩位現(xiàn)在可以想想,力哥在與不在,那件事情,我們是不是都非做不可?”
一番話后,讓賽義加德和金三胖兩人也是震驚不已,賽義加德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個局外人竟然分析的如此清楚,而金三胖是沒想到自己那些話被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聽到了,雖然其中并沒有說明了要做什么,但金三胖著實有些心虛,畢竟事情是他去打聽的,而現(xiàn)在又捅出了簍子,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被一個陌生人給揭發(fā)推出去,畢竟眼下就算是丁府的宅院也不是絕對的安全。
“沒事,金兄!自己人!力哥的兄弟!”賽義加德多么聰明,看到金三胖向自己投來詢問的眼神,立馬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安慰對方,臨了了還補(bǔ)充一句,這才讓金三胖徹底松了口氣。隨即賽義加德就轉(zhuǎn)頭看向王翎,皺了皺眉頭,略一沉吟,開口接著追問對方:“王兄弟,你說的沒錯,這件事的確是非做不可!可是,力哥的確吩咐過我,雖然沒說他不回來就不去,但是力哥卻清楚的說了,只有等他回來了解情況之后再做出詳細(xì)計劃,然后再做相應(yīng)的行動!”
“不行!話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聽你的意思,力哥已經(jīng)擺明了說這件事非常重要!”王翎搖了搖頭不肯認(rèn)同,隨即抬手指著金三胖繼續(xù)補(bǔ)充:“而且剛才這位兄臺也說過了,這件事再拖延下去就壞了大事,所以我們現(xiàn)在必須去做,而且是立刻!不管力哥有沒有回來,我們必須去做!力哥不在,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我們做兄弟的去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