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啾。。”
寂靜的夜空突然被一陣戰馬嘶鳴聲劃破,所有人的身形為之一振,紛紛轉頭望向了聲音的源頭,一匹純白色的良駒在黑暗之中分外顯眼。馬背上一名淡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但所有人都無法忽視這個人的存在,包括府門前的精壯漢子,哪怕出現在眼前的只是一人一騎。
“住手!放了他!”馬背上的男子催動胯下坐騎徐徐前行,語氣不高,卻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鎮住了,甚至,包圍著丁力的那些潮州幫幫眾都在不經意間緩緩的向后挪動了腳步。
“張家二爺?!”劉府門前的精壯漢子在看清來人之后面色一緊,特別是青衫男子手中那桿槊鋒錚亮的丈長精致馬槊,簡直就是來人的最明顯標志,隨即,趕忙轉身沖著手下沉聲囑咐:“快,告訴三爺,馬槊張二哥突然來了!我可頂不住!”
府門的一切盡收眼底,撥馬向前的張明志嘴角依舊掛著那一絲的輕蔑,目光只是向著精壯漢子掃了一眼,便重新回到了躺在地上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丁力身上。
“滾開!”周圍的潮州幫打手雖然不敢上前,但張明志卻突然皺了皺眉,感到像是被一群蒼蠅圍著一般,手中長槊嫻熟的挽了個花兒,向后一擺,斷喝一聲,頓時將距離自己足有三四米遠的眾人震退幾步。
對于眾人的反應,張明志完全沒有任何表示,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可以說,自始至終張明志都沒有將這些人看入眼內。
將長槊伸出緩緩的撥動了地上渾身是血的丁力,張明志皺皺眉頭,沉聲發問:“小子!怎么樣?死了沒?別浪費二爺的時間!”
原本丁力已經放棄了反抗,因為有時候光是有堅強的意志力也是沒用的,畢竟四肢已經遍布傷痕,但此刻的意志力卻起到了作用,聞聽話聲,竟然掙扎著撐開了眼皮,雖然入眼滿是血色,但依舊裂開直淌鮮血的嘴巴,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還,還有氣。。你是誰?”
“帶你走的人,既然還有氣,就留著活命吧,再浪費氣力,二爺我可不保證你還能活著!”張明志突然松了口氣,凝重的面孔再次恢復了常態,狂傲不羈的絲毫不將周圍的眾人放在眼里,自顧自的說了一句,但隨即卻看到丁力竟然掙扎著想要起身,疑惑之余立馬從丁力那條堪堪抬起的手臂明白了,登時轉頭看向了府門那邊。
“一些小事情,竟然這么大動靜,還用人質來威脅?”張明志一眼便明白了賽義加德的存在,冷笑一聲,隨即撥轉馬頭正面迎上了賽義加德身旁精壯男子的目光,嘴角突然撇了撇,一副輕蔑的語氣冷笑道:“流星錘阿七?你已經淪落到用這種手段的地步了?幾十個打一個,還用人質威脅?放了他,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張二爺,這件事,阿七可做不了主。。”被張明志損了一番的阿七臉色明顯變了變,就連握著流星錘的五指也緊了緊,但隨即還是沖著馬背上的張明志抱了抱拳,面色不卑不亢的解釋道:“這小子是劉三爺點名要的人,更是襲殺癩五的人,阿七確實做不了這個主!更何況,張二爺剛才說的,也不符合規矩啊。。”
“規矩?什么是規矩?這規矩是誰定的?”張明志目光低垂,語氣冷淡的反問一句,隨即將手中長槊的槊鋒向上挑了挑,閃爍的光芒正好打在阿七臉上,張明志突然一咧嘴,斜眼看著對方笑問:“阿七,要不,讓我手中的長槊來說說規矩是如何?”
“阿七不敢!還望張二爺高抬貴手!”聞言阿七身子猛然一震,甚至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再度沖張明志抱拳開口。只是,在阿七的眼底深處卻有一道厲色閃過,可讓他無奈的是自己的確技不如人,眼前的張明志自小習武,一桿長槊劈、截、撩、挑、刺使得是出神入化,而且如今的阿七肋下還有三年前被張明志用長槊留下的印跡。
更何況,阿七自知與張明志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作為廣州府甚至是嶺南東道鼎鼎大名的張氏商會少東家,張明志突然出現在劉府門外,阿七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只會有張明志一人。
“張家二郎!你這么做,不覺得有些太過分了?就算是你父親親自到了,恐怕也沒有這么大的口氣吧?!”在阿七為難之際,劉三爺的身影突然出現了,拄著虎頭玉拐的劉三爺面色慍怒,在他眼中,張明志不過是一個仗著自己背后勢力四處猖狂的二世祖,劉三爺畢竟不同于手下阿七,整個人的氣場頓時將場面僵持了。
“劉三爺,我帶兩個人離開而已,有您口中說的那么過分么?”張明志也明顯的感受到了劉三爺對自己的蔑視,不過卻絲毫不以為然,更是不將對方的威脅當回事,大嘴一咧,輕描淡寫的像是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這小子一把火燒了癩五在碼頭的貨倉,還差點把循州幫的弟兄一把火燒光,僅憑這點,這人,你今天帶不走!”劉三爺似乎根本不想與張明志多做糾纏,直切主題,將話直接說死了,隨即氣呼呼的瞪了身旁的阿七一眼,冷聲補充:“所有人都知道癩五是我的人,今天我要是不幫癩五出這口氣,如何在下面的兄弟們面前抬頭!”
“呵呵呵!劉三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張明志突然大笑幾聲,冷嘲熱諷的刺了對方一句,滿臉憐憫的瞥了一眼劉三爺,無奈的搖著頭輕嘆道:“癩五他自己沒本事,賠了夫人又折兵,你這個做大哥的倒在這里把他那點丟人的事全給抖出來了,而且還當著下面這么多兄弟的面!我倒是懷疑,你是在幫癩五,還是在禍害癩五那個死鬼?”
“蠻橫無理!”劉三爺用手中玉拐砸了兩下地面,氣鼓鼓的吐出一句話,若說講理,劉三爺恐怕再練幾年都比不上這廣州城內最胡攪蠻纏的張明志,登時打定主意不再多做糾纏,冷冷的看了一眼張明志,沉聲提醒:“張家二郎,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勸你還是離開吧,免得真要撕破了臉面,咱們兩家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撕破臉面?”張明志的眼角微微抽搐一下,內心暗自冷笑,面色輕蔑的沖著劉三爺揚了揚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劉三爺,你也不怕今晚風大閃了舌頭?就憑你潮州幫,想跟張氏商會比面子,你以為曹氏商會是你做主?不過你說的也對,若是我父親在的話,或許還給你留點面子!不過,我張二爺是什么樣的人,整個廣州城內,恐怕人盡皆知!”
“那依二郎你的意思,是要逼著我動手撕破了?”劉三爺微微瞇了瞇眼,精光閃爍,更重要的是內心一股邪火噴出,張明志的話也的確刺痛了他的心,苦心拼殺多半輩子,自己的勢力在張氏商會面前,也的確如同張明志所說那般,不過是曹氏商會的一顆擺在前方的棋子罷了,雖然很重要,但依舊是棋子,始終不由己。
“隨便!二爺我奉陪到底!”張明志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即一扯韁繩,策馬橫槊,毫無畏懼的直視劉三爺,氣勢甚至堪堪壓過劉三爺。不過,隨即張明志還是若有深意的低聲補充了一句:“劉三爺,有一個消息我想還是提前告訴你!前天突然有一個叫劉福的人找過我,想托我幫他個忙!”
“嗯?”劉三爺聞言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苦苦尋找的劉福竟然已經在張明志手中,不過劉三爺很快便鎮定了下來,畢竟他不可能憑著一句話就徹底相信,故作鎮靜的淡淡點了點頭,隨口微笑著追問一句:“這倒是稀奇了,是什么樣的人,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求的動張家二郎?這消息的確有趣!”
老狐貍!死鴨子嘴硬!看著劉三爺的表現,張明志心中暗罵兩聲,然后又刻意的轉頭瞥了一眼昏迷的丁力,隨后才胸有成竹的幽幽開口:“那劉福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他帶著一家老小找到我了,說是有些難處需要我幫忙,據他所說,他的兩艘海船參與了走私,至于到底什么情況,我近兩天比較忙,也沒有多去打聽,不過我倒是偶然間聽說,劉三爺的人也在到處打聽劉福的下落,好像還有曹氏商會的人。。”
“話可不能亂說!僅憑他一人之言,實在難以令人相信!”劉三爺還是無法確定劉福到底是否就在張明志手中,但也相信了七分,登時開口為自己的大東家曹氏商會開脫:“就算劉福是這么說的,也無法證明是曹氏商會指使他的,更何況,誰又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劉福來嫁禍呢?”
“哦?說的也是。。”一陣夜風襲過,張明志的耳朵動了動,突然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看丁力和賽義加德兩人,朝著劉三爺身旁的阿七笑著囑咐道:“阿七!恐怕要麻煩你了,找幾個激靈的兄弟跟我走一趟!在廣州城內隨意滋事,怎么說也得去官府走一遭吧!”
“嗯?”阿七聞言就是一愣,轉眼便將疑惑的目光投給了劉三爺,卻看到劉三爺也是一臉的茫然,隨即又滿眼不解的看向了張明志,眉頭緊皺,沉聲反問:“張二爺,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張明志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丁力和眼前的賽義加德,一臉人蓄無害的和煦笑容,隨即沖著劉三爺狡黠的眨了眨眼。
“放肆!豈是你說帶走就帶走的!”被一直牽著鼻子走的劉三爺依舊蒙在鼓里,即便這樣卻也無法容忍孤身一人的張明志從自己眼皮子低下將到口的肥肉搶走,登時怒吼一聲,虎頭玉拐重重的砸在了地面,周圍的潮州幫幫眾頓時一個激靈,紛紛警戒起來,虎視眈眈的盯著馬背上依舊笑容不減的張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