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年快到了,丁闖也該回家去了。
這陣子劉苗他爸他媽經(jīng)常都在家,好不容易逮著個兩人獨處的機會,丁闖把自己一個假期的收入都裝在信封里,向劉苗雙手奉上。
“這干什么?”劉苗眼皮都不抬,錢也不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到要看看丁闖唱什么戲。
“過年了,給你的壓歲錢。”丁闖滿面笑容,用表情詮釋著君子坦蕩蕩的古語。
“到底想干什么你說?”劉苗啪得關掉電視,向沙發(fā)背上一靠,兩眼逼住丁闖。
“我覺得你和宋佳在一起不好,你又不喜歡她,你這樣對她也不公平啊。”丁闖一個假期都在想怎么勸勸劉苗,最后還是直溜溜說了出來。
“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你管。”劉苗抓起把瓜子慢悠悠地嗑,態(tài)度那叫一個氣人。
“我......”丁闖還想說什么。
“閉嘴。”劉苗直接往他嘴里塞了瓣橘子把他話堵回去了。
想了想,劉苗從丁闖給他的信封里抽出一張鈔票,在丁闖面前晃了晃,“看著,壓歲錢我拿了,剩的你帶回家。”
起身從自己房里拿出個鼓鼓囊囊的紙袋,“給你買的。”
丁闖把紙袋里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是一件新款的羽絨服。
心里暖暖的,滿滿的,苗苗啊。
劉苗現(xiàn)在不太喜歡車站送別了,因為他真挺舍不得讓丁闖走的,不過最后他還是裝著無所謂的樣子去車站送了。
丁闖把自己的行李塞好,準備上車前沖劉苗招了招手,“苗苗。”
劉苗上前一步,離得丁闖很近,等著他說話,結果丁闖什么都沒說,只是摟了摟他,然后,一個灼熱滾燙的觸感印在劉苗額頭......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個人的時候劉苗反復琢磨。
丁闖這個人挺穩(wěn)的,雖然和自己同歲,可是說話辦事都挺老成的,他應該不會一時沖動,隨隨便便來這么一下吧,那他這么做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什么?劉苗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困擾自己太久就放棄了求索。
隨便吧,那位哲人說過,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就這樣,幾乎是轉瞬之間,年來到了。
過年不算太有意思,盡管一家人難得的團聚了,可是劉苗看著劉全海和媽媽說說笑笑,腦子里總是不由自主地蹦出倆字:虛偽。
劉苗他爸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心里發(fā)虛,主動跟劉苗他媽說,孩子長大了,他壓歲錢讓他自己管吧。
于是劉苗突然發(fā)了筆小財。雖然如此,劉苗一點不領情,心說你別以為你給我點錢你就是我好爸爸了,想讓我原諒你根本不可能。
過完十五,劉全海上班了,劉苗他媽要去廣州上貨,問劉苗要不要一起去,劉苗一口回絕,廣州都去過一百次了,他才不要去。
家里又剩了劉苗一個,劉苗天天上網(wǎng)跟人混戰(zhàn),玩得暗無天日,直到丁闖給他打電話。
丁闖在電話里問候了一番,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劉苗和宋佳分手了沒有。
劉苗愛搭不稀理地說管的著嗎,這我私生活。
其實劉苗和宋佳分手還是年前的事,劉苗還給宋佳買了一手鏈,花了兩千多。
宋佳一看劉苗和她約會還掏出個盒子來,就知道不妙了,立即說我不分手。
劉苗說那我不管,反正以后別人要說我是你男朋友我不承認。
之后起來就走,宋佳沖著他的背影喊,我不同意!
基本上就這么著,劉苗就認為是分了。
丁闖問,劉苗還不愛告訴他。
但是這次丁闖特執(zhí)著,反反復復磨叨,我就問問怎么了,我也不是干涉你隱私,我就問問怎么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和她分沒分啊,你告訴告訴我又怎么了。你分沒分啊,你跟我說說吧。
劉苗從來不知道丁闖可以如此磨叨,差點被折磨崩潰,最后絕望地回答他,分了分了你滿意了吧。
在電話這邊劉苗都能感受到丁闖的笑意,丁闖說,分了啊,那好,我會獎勵你的。
第二天中午有人哐哐鑿門,打開門,看著去而復返的丁闖,劉苗驚愕到失語,怎么又回來了,就算東源到A市的車票不太貴也不能這么浪費吧。
“你又回來打工了?”想想,劉苗問了這么一句。
這句問話可以說是問得沒心沒肺,還有三四天就開學了,能打什么工啊?丁闖心說我就不相信你那么聰明看不出來我特意回來看你的?
想是這么想,丁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不說獎勵你嗎,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什么啊?”劉苗接過丁闖遞過來的口袋打開一看,“哇什么東西惡心吧拉的。”
“我們自己家殺豬灌得血腸,可干凈了,底下是豬肘子。”
能吃嗎?劉苗狐疑地看著這血腥的一堆。
“你們家人呢?”丁闖奇怪地看著空空的屋子。
“我媽上廣州了。我爸上班了。”
“那我給你做吧。”
中午時分,從廚房里飄出來的酸菜血腸汆白肉的香氣直沖鼻子,劉苗第一千次向廚房里探頭探腦:“好沒好啊?”
“好啦好啦,馬上好啦。”丁闖把飯菜都端上桌,劉苗很大爺?shù)玫人藕蚝昧耍鹂曜訃L了一口,“恩,好吃。”
“你怎么會做飯呢?”劉苗好奇地問。
“我小的時候,大人都下地干活了,留我一個在家里,我不做飯,自己就得挨餓,大人在田里也都跟著挨餓,沒法子,就學會了。我的童年可沒有你幸福。”丁闖感慨地說,“有一次,我把雞蛋炒糊了,我爸就扇了我一大嘴巴子,你因為這事挨過打嗎?”
劉苗確實沒挨過。
丁闖貌似平淡地講述,讓劉苗心理平衡不少,自己雖然也挨了一個大嘴巴,但是和丁闖比起來,真的說不上誰更冤。
直到今天,劉苗才剛認識到自己也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