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相傳,四大兇獸為饕餮,窮奇,混沌,梼杌。
趙淮中彎弓搭箭,從弓臂反面脫落出現的獸相,是窮奇。
北有惡獸,有翼能飛,喜食人,知言語,善蠱惑人心,喜制造戰(zhàn)爭。
窮奇是結合了神、怪、惡三種屬性為一體的可怕生物。
亦有少數部族視其為圖騰,稱為北方天神。
對其形象的描繪說它的外形,就像是老虎騎著兩條龍。
弓臂上的窮奇,形狀如虎,但周身猩紅,帶有黑色斑紋。
它的背后和四條腿上都有天生的紋理,紋路流轉,如同惡蟒毒龍。
當其吐出箭矢,其身上的紋理隨之烙印在箭上,生成一個黑漆漆的嘴巴和一對兒翅膀的紋路。
九獸弓,剎那拉至滿月。
箭芒前端,虛空蕩出縷縷波紋。
當趙淮中松開手,那只箭無聲無息的離弓,穿透了虛空。
他和姒櫻面前的空間壁,出現一個小指粗細的窟窿,邊緣并不規(guī)則,像是被撕咬破碎一般。
那弓臂上的窮奇奮力前撲,似乎想要掙脫九獸弓的束縛,親自去撲擊撕咬對手,然而終究被弓臂上衍生出來,如同鎖鏈般的紋路拖回了弓臂內。
壽春。
王宮上空。
九天君余慶身形浮現,滿身血污。
趙淮中,姒櫻先后將其重創(chuàng),若不是依靠壓箱底的一件仙器保命,他已經隕落。
“果然是異數之人,與中土神州的氣運交織,很難殺死,甚至無法戰(zhàn)勝…怪不得其他天君不愿招惹這秦王。
他殺了雷靈,宗內必定已經生出感應…”
九天君念頭閃爍,從空中落下,進入楚王宮。
他有幾句話要交代,而后便準備暫離中土,回宗內修養(yǎng)傷勢。
王宮,熊悍看見余慶滿身血污的落下來,大吃一驚:“發(fā)生了何事?”
李園,項燕也在,同樣神色震驚。
余慶給他們的感覺是深不可測,也是此次秦人攻楚最大的助力,是什么人把他傷成這樣?!
秦王……李園和項燕對視。
若有人能重創(chuàng)余慶,兩人首先想到的便是趙淮中!
“我接下來的交代,爾等聽清楚!”
余慶道:“我被秦王帶人設局,中了他們的埋伏,需要暫離楚地。
稍后我會升空祭出陣圖,四座洞天被秦王毀了一個,雷陣缺失一角,雖威力大損,達不到預期,但仍舊可以發(fā)揮出一定的力量,對秦軍形成攻擊。
我截教部眾也會配合楚軍,稍后陣圖被觸發(fā),降下雷罰,楚軍便要做好出城沖殺秦人的準備。”
余慶話落便來到殿外,升空而起,準備催發(fā)僅剩三座洞天的雷罰殘陣。
但就在他升空取出一張陣圖,打算祭出去的剎那,心頭警兆驟起。
他意識到不妙,立即拿出一個橢圓形的甲片,對著其中傳聲道:“師兄救我,那秦王……”
嚓!
一聲輕響,余慶的話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虛空破碎,他耳中仿佛聽到了一種充滿蠱惑性的聲音,霎時將他的思維念頭拖入其中。
“是秦王的精神力場……”
其實不但是趙淮中在箭矢上附著的精神力量,還有窮奇作為四兇之一的蠱惑屬性。
這剎那間的遲緩,箭芒已穿透虛空。
在余慶的精神世界里,倒映出一只猛虎,腳踏龍蛇,背生飛翼,驀然撲出。
咔嚓!
重創(chuàng)在身的余慶被一箭射穿眉心。
啪!
他的整個腦袋炸開。
同一刻,其胸前發(fā)出一縷銀光,將余慶殘存的氣血收入其中。
剛才他能從趙淮中和姒櫻手里脫身,便是被這銀光所護持,逃得一命。
銀光是一件仙器品級的護心鏡,被其所籠罩,便能保持生機不滅。
憑余慶這一級別的生命力,只要不是當場慘死,事后就能重新化出身軀。
千里之外。
趙淮中正第二次彎弓開箭!
這一次,他用的箭是大月戈!
上次用大月戈為箭,還是射襲陰母那次,借的是蒙驁的弓。
這是第二次!
大月戈收縮體量,變得只比尋常箭矢略粗,略長,戈上有無數咒文明滅。
當趙淮中松開弓弦,大月戈破空遠去。
這一戈蘊含著極致的快,合兩件仙器之威,破空如流星。
壽春上空。
余慶的殘余身軀被仙器護心鏡收攏,生機不滅,但其神魂在中箭后,似乎被窮奇撕扯掉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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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慶的神魂刺疼,渾渾噩噩。
他正準備推動護心鏡隱入虛空,大月戈已經來了。
那仙器護心鏡光芒遽盛,宛如一面盾牌,護持余慶。
同一刻,余慶先前取出,用來說話的龜甲也在發(fā)光,其中傳出一個聲音,震動整個楚境:“秦王,你放過余慶,與我截教結仇之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否則……”
大月戈就是趙淮中的回應。
那龜甲里,一只法力之手探出,抓向大月戈。
轟隆!
法力之手被大月戈瞬間穿透,仙器護心鏡同樣無法抵擋大月戈,砰然碎裂。
一件仙器直接被射爆了。
護心鏡內,余慶最后的生機消散!
這一箭(戈),遠傳千里,射殺天君余慶!
楚王宮內,熊悍臉上血色褪盡。
他依為助力,認為是擊潰秦人希望的仙師余慶,就被射殺在眼前。
整個壽春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走吧,回宮。”
誅仙洞天外,趙淮中道:“天要黑了,再不回去,宮里怕是要派人出來找了。
你剛才斬那余慶兩劍時避而不出,是因為認識那余慶?”
“嗯。截教的四代弟子之一。”
姒櫻瞄了眼被趙淮中收起的九獸弓,拍拍小手,夔牛頓時從云端跳落。
姒櫻當先登上了牛背。
趙淮中瞅瞅崩潰的誅仙洞天。
可惜了,這一仗打的,沒有任何創(chuàng)收,是賠本買賣。
“不用等大月戈回來嗎?”
“讓它在外邊飛一陣吧,它自己會返回咸陽。
你…躺好!”
“現在……在牛背上……”
“嗯。”
“不是急著回宮嗎?”
“其實也不是那么急,你讓它跳到云層里,咱在云層里待一會,然后在回宮。”
“我不要…”
“愿賭服輸。”
“昏君……”
倆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從遠處看,夔牛最后還是猶猶豫豫的蹦到了云兒里,消失不見了。
趙淮中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才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回到了咸陽宮。
九天云霄之外,截教上宗。
一座主殿內,供奉著十天君的畫像。
此時相繼有兩幅畫像出現變化,九天君余慶和雷靈女君的身形,從畫像上淡去,氣機全消。
一個身穿白色鑲金絲長袍的男子,站在幾張畫像前,面無表情。
曹禺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
他今年三十七歲,是楚軍壽春西城門的守將。
昨天截教仙師在空中被射殺,幾乎全城的人都得以目睹,沒看見的也在隨后這一天時間里,從其他人驚恐不安的議論中得知。
那一箭射殺仙師的過程,猶如烙印,揮之不去,反復在曹禺腦海里浮現。
他整晚未眠,到了鄰近清晨才勉強睡去,但睡去不久便被一陣呼喝聲驚醒。
曹禺從軍營里走出,來到城頭就看見了呼喝聲的來源,是秦軍在城外訓練。
每天三次操訓,雷打不動。
城外,秦軍的帳幕連綿如山海。
昨天那一箭,楚人有多畏懼,秦人就有多喜悅。
因為那射殺仙魔的一箭,是秦王射的!
此刻,驕陽初生。
秦軍在城外拼殺對練后,又開始訓練合擊之術。
天空中,化出了一只巨大的玄鳥圖騰,黑氣昭昭,遮天蔽日。
這樣的訓練,秦人扎營以后,每天都要進行。
而守城的楚軍每看一次,士氣就低落一分。
秦軍圍城之初,楚軍還能保持斗志,看見秦軍操練,時常出聲罵陣,毫不畏懼。
但,在秦軍圍城多日后的現在。
當秦軍在城外訓練,城頭的楚軍剩下的只有沉默。
昨天,截教仙師被射殺以后,楚軍的士氣就此跌落到了谷底!
壽春被圍后的最后一絲生氣,似乎也隨著余慶被射殺而消失了。
城外,秦軍締結的玄鳥圖騰破空飛翔,緩緩接近壽春城墻的上方。
所有楚軍都在仰頭觀望,但沒有人做出其他反應。
包括身為守將之一的曹禺自己。
那圖騰玄鳥在城頭上方徘徊了一會,才又飛回了秦軍的軍營。
轟隆!
大地忽然震顫,站在城墻上,仍感覺腳下不穩(wěn),墻頭細小的石粒因為劇烈的震動而上下顛簸。
曹禺心頭一顫:“又來了……”
他看向城外遠處。
在城外的一個方向。
秦人的戰(zhàn)爭機器,那兩只巨大的銅人,各自單手托著一塊小山般的巨石,從遠處奔跑而來,最終將巨石放在了秦軍軍營斜前方。
這兩尊銅人橫移巨石,是在加固秦軍扎營之地,讓秦軍以其為屏障,營地變得堅不可摧,無法撼動。
此外,數日以來,壽春周圍的三座衛(wèi)城,全被這兩尊銅人搬起來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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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春周邊變得光禿禿的,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只等著彈盡糧絕的時刻到來。
曹禺矚目城外,心中酸楚,大楚八百余年基業(yè),似乎已經無法挽回,即將走到盡頭。
或許……或許應該考慮投降,降了起碼城內的家人還能活。
不然被秦軍層層圍困,滿城的人最終可能都會餓死…
曹禺知道,很多人的想法和自己一樣。
但沒人說出來,身為楚軍,他也很快壓下了心里的念頭,開始巡視城防。
過程中,他回頭看了看城內的王宮方向,那里,一片死寂!
日夜交替,夜晚很快就再次降臨。
仍是整晚沒睡好,頭疼欲裂的曹禺在黎明時分又一次被驚醒,側耳傾聽,城外是低沉的戰(zhàn)鼓在作響。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秦軍終于攻擊壽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