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夢未動,蘇譽亦是未動,時間仿佛停在了那一剎那,兩個被決定婚姻的人更像是旁觀者,無動于衷。
魏皇后眼底浮現(xiàn)出著急來,白綺夢雖非她心目中兒媳婦的人選,但能得丞相成為蘇譽身后的勢力,同時能斷了蘇譽對蘇錦瑟的情愫,于她而言是好事。
魏皇后著急的等待著蘇譽上前來叩謝隆恩,雙目緊緊的盯著蘇譽的舉動,而蘇譽確實是動了。
只見蘇譽站起身來,走到中央掀袍跪下,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請父皇收回成命。”言辭堅定,神色凝重。
一語激起千層浪,恐怕就是如今這場景了,事態(tài)回轉(zhuǎn),方才還羨慕白綺夢好運連連,一躍成為太子妃的殊榮,下一刻白綺夢就在大殿上慘遭拒婚,顏面盡失,羨慕嫉妒的眼神這時都換成了同情與譏諷。
然而白綺夢無所謂,能聽到蘇譽拒婚她反倒松了口氣,她若是拒婚后果比較嚴(yán)重,而蘇譽拒婚她不必?fù)?dān)事,頂多被人嘲笑遭太子拒婚而已,所以當(dāng)下她玄奇的心赫然放下了,如尊雕像般站在原地,看不出喜悲。
“你不滿意朕替你賜的婚?”承乾帝臉色斂起,笑意全無,桃花眼中夾雜著無盡冷意,板起的臉龐有種風(fēng)雨欲來之勢,王者威嚴(yán)盡現(xiàn)。
“兒臣不敢有此想法,還請父皇收回成命。”蘇譽毫不猶豫的拒絕。
一連遭受蘇譽接二連三的拒絕,白綺夢沉靜的面色露出些許改變,便是正合她心意,這場戲還得有人來演,她臉色蒼白如雪,粉嫩的唇瓣微微顫抖著,哀求的眸子望向蘇譽,難以置信的呆愣著。
殿內(nèi)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一道道諷刺的目光頃刻間射向白綺夢。
察覺眾人目光,眼角余光是白綺夢蒼白的面色,讓原本目光平視遠(yuǎn)處的蘇譽眉頭猛然皺起,隨即眼神愧疚的看向身旁少女,她哀求的眼神讓他更是自責(zé),但口氣依舊堅定。“兒臣不會娶白大小姐為妃。”語畢,蘇譽轉(zhuǎn)開雙目不再開口。
蘇譽對白綺夢是愧疚的,白綺夢并未做錯任何,只是他心有所屬了,無法分出丁點情愛給其他人。白綺夢沒有錯,錯的是他愛上不該愛的人,更是鐵了心的不回頭,而白綺夢只是被牽連的無辜人而已。
聽到如此決絕的回答,白綺夢眼底劃過絕望,貝齒緊咬的下唇更是滲出了絲絲血絲。
被太子公然拒婚,即便白綺夢貴為千金,恐怕此生也無再嫁人的癡望了。
白綺夢緩緩抬起精致淡雅的秀容,滿含癡情的凝視著盡在咫尺的蘇譽,冷峻的側(cè)面,挺拔的身軀,皆是透著對她的無情。
蘇譽,今日這般決定,望你能堅定到最后。
承乾帝滿目肅色,這場賜婚,他勢在必行!
今日一見,蘇錦瑟利用蘇譽之心更濃了,就如一把利刃能殺敵,而這把利刃將威脅到他的皇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蘇錦瑟再存有這般心思!“你可知你這是抗旨不尊?”
蘇譽執(zhí)拗的堅持己見,黑眸盡是沉痛地跪在殿內(nèi),面對承乾帝的怒意也毫不退縮,一場堅定的要拒絕這門婚事。
“皇上,太子還小,待給他些時日他會想通的。”魏皇后見承乾帝怒意甚濃,立即柔聲勸說道。
“兒臣日后也不會改變主意,還請父皇收回成命。”蘇譽火上澆油的再強調(diào)一遍。
蘇錦瑟作為個局外人看著蘇譽抗旨不尊,看著承乾帝的怒氣越聚越多,她心里比誰都明白蘇譽為何抗旨不尊要拒婚,全是因為她。
太后與魏皇后根本不必在宮宴前找上她,告誡她不要多事,即使她什么都不說,只要一個眼神,蘇譽就能抗旨了,她早就如此篤定的知曉蘇譽用情
太深,深到她有些害怕利用蘇譽的地步。
蘇錦瑟不說話,眼眸微轉(zhuǎn),看向了白綺夢。
白綺夢柔柔弱弱的站在中央,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眸中眼淚在打轉(zhuǎn),而她整個人卻如同遭雷劈了一樣,傻傻愣愣的待在原地。
既不出言勸說蘇譽回心轉(zhuǎn)意,亦未表現(xiàn)出失禮,但從白綺夢的反應(yīng)來看,此人不簡單。
任哪家女子被當(dāng)眾賜婚都會尋死覓活,而白綺夢僅僅是表現(xiàn)出絕望而已,這人這種時候還想著惜命,倒是有趣!
明知白綺夢用意,蘇錦瑟依舊默不作聲,冷漠的看著蘇譽大不敬的舉止。
“蘇譽!即便你是太子,抗旨不尊也不是你能承受的!”承乾帝怒極直喚蘇譽的名字,能看到他臉色鐵青。
蘇譽不言不語,只是堅定的跪在殿中。
蘇譽的拒不從命讓承乾帝心底大怒,能見他臉色越發(fā)鐵青、黑沉,多情的桃花眼里風(fēng)起云涌,即將要在平靜的湖面掀起一片巨浪來。
“蘇譽,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從是不從?”
“兒臣……”蘇譽語氣有些猶豫,但隨即還是堅持抗旨。“不能從。”
“好!好一個不能從。”承乾帝連贊兩聲好,眼眸凌厲,口氣嚴(yán)肅的說道:“蘇譽不尊父命,為子不孝,不尊圣旨,為臣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人,難當(dāng)重任,有愧與儲君之位。即日起,廢除蘇譽太子一位,禁足于東宮內(nèi)不得出。”
承乾帝肅靜的一句話,頓時讓眾人大吃一驚。
廢除太子,僅僅因蘇譽不從賜婚便要廢太子?
魏皇后對這個結(jié)果始料未及,一聽承乾帝口中道出廢除太子四字,整個人便垮了下來。
太后皺眉,眼神看向下首端坐著蘇錦瑟,那一抹紫色身影,身姿盈盈,只有眼角一抹哀傷殘留。
終究是紅顏禍水毀一生啊,蘇譽要誰不好,偏生愛上蘇錦瑟!
“皇上,此舉不妥。”太后收回眼神,一派威嚴(yán)的阻止承乾帝廢太子。“譽兒是你欽定的太子,帶在身邊栽培數(shù)年,廢太子豈不是將多年辛苦付諸東流。且譽兒身為儲君,該當(dāng)有所從,有所不從,否則日后該如何治理朝政,若連他自己的事都不能做主,豈能做主江山社稷?”
有了太后出言求情,魏皇后立即緩過神來,猛地在承乾帝面前跪下。“皇上,是臣妾教導(dǎo)無方,讓太子如此冥頑不靈,請皇上給臣妾一些時間,臣妾必定好好教導(dǎo)太子,不會再讓這種事發(fā)生。”
“朕心意已決,休得多言!”承乾帝重重的一掌拍在龍案上,怒氣有所收斂卻未曾松口。
文武百官紛紛出列,跪到一地。“請皇上三思。”
隨后是女眷席間每個人垂首下跪。“請皇上三思。”
蘇錦瑟坐在席間未動,南初洵亦是未動,她二人冷漠的看著承乾帝的怒氣,獨樹一幟。
承乾帝的用意很明白,若真有心廢太子,豈會禁足在東宮?他要蘇譽看清蘇錦瑟對他的不在乎,他要蘇錦瑟在他面前認(rèn)輸!
“皇上,百官肯替太子求情,說明譽兒這個太子當(dāng)?shù)煤茫瑥U太子只會寒了百官的心,亦會讓百姓心里不安。”太后見百官求情,再次出口勸說。
太后的話處處為國考慮,沒有出于任何私情的勸解更能讓承乾帝接受。
只是目的還未達(dá)到,承乾帝豈會罷休!
“母后,此事您別插手,朕自有定奪。”對太后說話時,承乾帝語氣軟了一份,臉上卻依舊凝著冷冷的冰霜。
魏家一脈依附太子生存,聽承乾帝如此說,心里一慌,跪著前行幾步,大聲為太子求情。
朝廷內(nèi)派系分明,太子素來寬厚得人心,真心求情的人不在少數(shù)。
時間很短,卻讓人感覺過了許久,待求情的話告一段落,承乾帝依舊沒堅持己見,蘇錦瑟終出手了。
“夠了!”寂靜的大殿里,蘇錦瑟輕緩的二字,竟顯得異常響亮。
只見蘇錦瑟身子斜斜倚靠著案幾,漂亮的手指把玩著案前的酒杯,一臉玩味的笑意,夜色中眼眸中閃著幽幽的光芒,那種有些邪魅的舉動愣是讓人屏住了呼吸。
“皇叔,錦瑟是來參加中秋宮宴的,可不是來看你廢太子的。”蘇錦瑟本身坐在那里就尤為不同了,這會如此大膽的說承乾帝的不是,嚇得眾人出了一身冷汗。
承乾帝半瞇著眸子,眼神危險是射向蘇錦瑟,沒有出聲。
蘇錦瑟妖嬈勾唇一笑,抬手讓綠蕪扶她起來。
蘇錦瑟喝了點酒,臉頰泛著些許粉紅,風(fēng)一吹讓她意識更加清楚了。
她一步步走出席間,步伐輕盈,紫色衣裙微微晃動著,腰間的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晶瑩剔透。
“皇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討厭被錦瑟威脅,卻自己依仗著天子身份逼著自己的兒子迎娶他不喜歡的女人。錦瑟今日在宮宴上是未能看到有趣的才藝,但皇叔沒必要鬧這個笑話給錦瑟看吧?”蘇錦瑟走到最前面,回身看著后面跪了一地的人,頗為贊賞的感嘆一句。“真是壯觀的場面。”
眾人俯首稱臣,三叩九拜,場面自然是壯觀的。
蘇錦瑟深吸一口氣,最后長長的舒出來,似是將自己的不快盡數(shù)吐出來了。
待蘇錦瑟再次回身時,蘇錦瑟滿臉洋溢著自信的笑意,雙眸犀利的看著承乾帝,道:“皇叔廢了太子之后,錦瑟能否將太子拉入北辰王府的陣營呢?反正已是皇叔丟掉的一顆棄子,錦瑟惜才,收了也無妨吧?”
“你!”聞言,承乾帝握緊了手,身子就快要撐著座椅上的龍頭站起來。
“如今良辰美景,皇叔千萬別動怒。這宮宴已近尾聲,錦瑟不勝酒力先回府了,錦瑟可就在王府等著皇叔廢太子了。”蘇錦瑟嬌笑一聲,嬌柔做作的對承乾帝行了個禮,這才步履輕快的離開了扶搖宮。
事后蘇譽被押回了東宮,承乾帝沒再提廢除太子一事,卻也沒收回賜婚的那道圣旨,大家看在眼里,也知曉承乾帝這般用心并未有要廢太子之心,所以只當(dāng)中秋夜當(dāng)晚的廢太子的話當(dāng)做過眼云煙,沒當(dāng)回事。
蘇磊出宮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想著蘇錦瑟的那番話,心情頗好。
比起老北辰王,蘇錦瑟更有意思,至少蘇錦瑟有亂北定江山之心,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斜躺在馬車?yán)铮K磊懷里攬著一個身穿輕紗的女子,紅艷的輕紗堪堪遮住女子身軀,里面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極為誘人。
“瑤姬,陪本殿下喝兩杯。”蘇磊送來女子,坐起身來。
被喚作瑤姬的女子巧笑嫣然的坐直,從旁去過酒壺與酒杯,熟練的為蘇磊斟酒。“殿下心情甚好?”
“看得出來?”蘇磊輕挑起瑤姬的下顎,語氣愉悅。
“殿下回到馬車后一直在笑,瑤姬若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也不配留在殿下身邊了。”瑤姬任由蘇磊對她做出親昵的動作,將酒壺放下,將酒杯遞給蘇磊,動作輕柔且優(yōu)雅,與風(fēng)塵女子大有不同。“殿下遇到什么好事了?”
蘇磊飲下酒,笑得神秘,瑤姬見狀沒再多問。
蘇錦瑟在宮門口聽到最后的結(jié)果方才離去,她保蘇譽是對她有用,若蘇譽失去太子一位對她而言用處少之又少。
“回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