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物清點一直忙到深夜,期間蘇譽執意要跟著在國庫幫忙,一直陪同到事情辦妥,蘇錦瑟稍加拒絕過後便沒再多言,只當是不願再與蘇譽多話。
蘇譽安排宮中奴才將所有財物裝上馬車,替蘇錦瑟送會北辰王府。
蘇錦瑟與蘇譽站在一起,看著奴才們忙碌的身影漸漸恢復平靜。
“已經夜深,我送你回府吧。”蘇譽主動提議,便想叫身旁貼身護衛去備馬,只是還未出聲就被蘇錦瑟料到所想開口拒絕了。
“太子哥哥貴體爲重,正是夜深了才更不可犯險。”蘇錦瑟語氣正經的迴應。
“錦瑟可是在怪我?”見蘇錦瑟現在又變回了他所陌生的模樣,蘇譽心裡實在難受,便不自覺的問出了聲。當察覺到蘇錦瑟不解的盯著他瞧時,才意識到說得過多了些,急欲開口解釋,卻再次惹來蘇錦瑟發笑,一陣羞惱。
“太子哥哥不必多慮,這本就不是太子哥哥的錯,錦瑟怎會怪罪於你呢?”在北辰王府這件事上蘇錦瑟從未怪罪過蘇譽,身爲太子他雖旁聽政事,卻被皇叔與皇祖母保護得太好,從不曾讓他做壞人,所以父王被殺一事蘇譽知道的時候並不比她早多少。“錦瑟拒絕太子哥哥的好意也是無奈之舉,此時北辰王府岌岌可危,若太子哥哥因錦瑟而出事,這個擔子錦瑟擔不起,北辰王府也擔不起。”
此時北辰王府可謂百廢待興之時,蘇錦瑟斷然不能不顧及後果行事。
聽蘇錦瑟所言確實有理,這時的他無法成爲她能依靠的後盾,還會拖累她,想想便不再堅持要護送蘇錦瑟回府了。
“錦瑟告辭。”蘇錦瑟見蘇譽想通,立即出言告辭,轉身離去。
夜風輕吹著,吹起蘇錦瑟的黑髮,他垂在兩旁的手,朝前微微伸去,但去在半途中頓住,眼見著蘇錦瑟在奴婢的攙扶下坐進馬車。
如今他還沒有資格朝蘇錦瑟伸出手,更沒能力去握住那雙手。
蘇譽轉身,領著那一大羣幫忙的奴才走回宮內。
馬車內,蘇錦瑟目送著蘇譽走回宮內才放下窗簾子,輕嘆一聲,吩咐車伕駕車回府。
綠屏見蘇錦瑟目送太子離開時的眼神壞帶憂傷,心裡不禁多了絲想法,以爲蘇錦瑟喜歡太子,喜歡著殺害北辰王的兇手之子。
如此想著,綠屏結著冰的面容又是碎裂,心裡生出一絲火氣,不禁冷聲道:“主子,莫非是……”
綠屏話還未說清楚,蘇錦瑟眼眸凌厲的盯著她,且氣勢逼人的追問道:“莫非如何?”
蘇錦瑟的話冷凝無比,如同冰棱砸下,顯然是知曉綠屏想說的話了,這纔有此一問。
“是綠屏多言了。”綠屏朝蘇錦瑟壓低腦袋,如謝罪般。
聞言,蘇錦瑟那豎起的刺這才盡數收回。
“我要做何事,該怎麼做,有何不該做,我心裡清楚得很,日後此話不可再說。”良久蘇錦瑟纔出言道出一句話,不像解釋,卻毋庸置疑
。
蘇錦瑟深知,不可感情用事,更不可愛上敵人的兒子。
承乾帝是她的敵人,蘇譽乃承乾帝嫡子,就如承乾帝將她蘇錦瑟處處視爲敵人之女一樣,她必須將蘇譽視爲敵方。
莫說是愛慕,連丁點好感亦是不容存在!而她並沒有這種想法,只是不便跟別人說起而已。
綠屏見蘇錦瑟表情堅定,又變回了之前寡淡哀傷的神色,眼底卻還藏著隱忍的恨意,只是蘇錦瑟時常斂起眼眸這才得以看清。
“是!綠屏不該質疑主子。”
一路上,蘇錦瑟倚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從清晨忙碌到深夜,盡是看著金銀珠寶與賬本,眼睛早已有些痛意,此刻她真心不願過多去想那些事,起碼這時候讓她能夠休息下,明日她還需要繼續做那個需擔起大小事務的蘇錦瑟,繼續她接下來要走的路。
李兆宏得到國庫管事的稟報後,立即跑進御書房將情況稟報給承乾帝。
“皇上,國庫局的人來報,長樂郡主已經帶著北辰王府財物回去了。”李兆宏語畢將腦袋壓低了半截,不敢去看承乾帝那張黑掉的臉。
自被蘇錦瑟在早朝上鬧過之後皇上的心情一直不好,蘇錦瑟清點財物到深夜,皇上連翻綠頭牌招人侍寢的心思都沒有,下朝後到如今都在御書房處理政務。
承乾帝拿著奏摺的手收緊,有所思量。
蘇錦瑟敢公然在早朝上威脅他,將他天威置之不顧,他不會讓蘇錦瑟得逞的。
好不容易纔除掉了北辰王,他如何也不能再落入北辰王在時的時局中,必須儘量將北辰王府毀掉!
承乾帝未及細想好計劃,門外值夜的太監躬身快步走進,說道:“皇上,太子求見。”
承乾帝皺眉,斂起一臉陰沉,將奏摺放下。
見狀李兆宏立即讓小太監去將太子請進來。
“兒臣給參見父皇。”蘇譽道。
“起來。這麼晚了還有何要事?”承乾帝臉上略顯不耐,似是有些猜測到蘇譽深夜前來所謂何事。
蘇譽起身,面帶猶豫,腦海裡盡是蘇錦瑟倩影,一顰一笑清晰的浮現在他腦中。想著蘇錦瑟所說之話,想著蘇錦瑟的顧慮與處境,心裡如何都平靜不了,所以他回到東宮還未如門便急忙趕來御書房。而此刻站在父皇面前,見他神色不耐到嘴的話一時難以道出。
承乾帝不主動提起蘇譽的煩惱,蘇譽糾結於是否爲蘇錦瑟求情,兩人心思各異,一時間靜謐下來。
李兆宏見兩人不言不語,眼眸細微打量了一眼承乾帝的表情,頓時出言道:“太子,夜深了,皇上該休息了。”
蘇譽看了李兆宏一眼,隨即視線看向端坐在龍案前神色嚴肅的承乾帝。
“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還望父皇賜教。”蘇譽忍了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承乾帝已然知曉蘇譽所想說的事,沒有出聲,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御
書房,不願再聽些關於蘇錦瑟的事情。
見此,蘇譽一急,也不待承乾帝出聲,猛然跪下,急急說道:“父皇,錦瑟她本非壞人,今日在早朝之舉也只爲活命。”
承乾帝見蘇譽對蘇錦瑟如此上心,太子乃他親選,十歲起便時常帶在身邊教導治國之道。蘇譽幼時他就有意阻止蘇錦瑟接觸,他以爲那麼些年過去蘇譽該是恨蘇錦瑟當初疏離於他,未曾想僅僅因此次一事,竟還是從走舊路了。
“譽兒,你還小不懂女子間的手段。今日你也見到了,蘇錦瑟膽敢當衆冒犯朕,豈是等閒之輩?北辰王府現狀如此,正需有人成爲助力協助,而你正是蘇錦瑟目標,她只是在利用你爲她所用啊。”承乾帝輕嘆一聲,苦口婆心的勸解蘇譽。
“父皇,不會的,錦瑟她不是那樣的人。”蘇譽急急出聲替蘇錦瑟辯解,他如何都不會相信那般美好若朝陽的女子,會是個善於利用他人的人。
“朕本不願告訴你這些事,免得你傷心傷身,但見你如此癡情於她,父皇便與你說說此間彎道。”承乾帝拉起蘇譽到一旁坐下,面容陰沉不見,滿是慈父神色。“你可知蘇錦瑟從刑部大牢出來的?”
承乾帝將當初被蘇錦瑟威脅一事,挑輕撿重的給蘇譽說了一遍,將蘇錦瑟形容成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子,他百般體諒蘇錦瑟卻得寸進尺。
云云總總,皆是蘇錦瑟之錯。
“倘若你真非她不可,朕倒是有法子讓她嫁給你,但事成之後你得答應朕好好用心治國,爲女子舍天下乃大不敬之舉。”
“父皇。”蘇譽細想片刻,亦是覺得有理,倘若蘇錦瑟真有心於他,那就蘇錦瑟迎娶進門便是最大的保護屏障。
只是蘇錦瑟如何想,他還不知,硬要迎娶蘇錦瑟只會生了兩人間的間隙。但若蘇錦瑟當真不喜歡他,那如此接近他豈不就證明蘇錦瑟對他有利用之心?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初生,蘇譽立即打斷自己想法,不願多想。
“父皇,此事兒臣會自己定奪,不牢父皇爲兒臣操心。”蘇譽委婉拒絕承乾帝相助,此事不能讓父皇插手,否則蘇錦瑟一有反抗便是抗旨不尊,北辰王府剛緩解的境遇瞬間轉變。
“切記不可感情用事。”承乾帝沒有強求蘇譽立即給他保證,有了鬆口,他必須讓蘇譽疏遠蘇錦瑟,譽兒越是重情他越是有辦法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必要時刻,蘇錦瑟亦是能成爲他的妻子。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蘇譽起身,躬身道。“夜深了,兒臣就不打擾父皇休息了,兒臣告退。”
蘇譽緩慢後退數步,這才轉身離開御書房。
步出御書房蘇譽臉色反倒肅靜不少,他非胸無點墨的太子,朝中風雲,後宮宅院之爭他豈會不知道其中貓膩。
蘇錦瑟也好,父皇也罷,其中真假參半他皆知,只是不曾願意表現出來。倘若蘇錦瑟需要他相助,他寧願假裝不知,任其利用以表他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