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南這話說的很不客氣,完全可以說是在喧賓奪主。
我沒動,將目光看向越城,他終於放下那個有田焼的杯子。側(cè)頭看著宋祈南。
越城神情如常,看不出特別的情緒,沉默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卻是異常冰冷:“宋三公子,你似乎搞錯了,之之是我的人……”
越城說著,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坐過去。我乖乖的起身,坐到他身邊,我微微低下頭,儘量不讓宋祈南看到我神情上的變化。
“我都捨不得使喚她。你會不會太……”
剩下的話,越城沒繼續(xù)往下說,但他想說什麼,大家已經(jīng)心知肚明。
我坐到越城身邊後。宋祈南自顧自的坐到我之前的位置。越城眉頭微皺,似是要發(fā)火的樣子,可到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越城問。
“阿城哥。你會不會太著急了?”面對越城疏離的態(tài)度,宋祈南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我纔剛坐下,好歹你讓我喝口茶,對不對?”
說完,宋祈南拿起我之前用的杯子,到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很是感嘆的咂咂嘴。
他沒說話,而是拿起小茶杯端詳了下說:“這是有田焼的杯子呀,日本三大名燒之一,就這麼個小小杯子,怎麼也得賣個二三百塊吧?還不是頂級……”
一邊說,宋祈南一邊搖搖頭,忽然,他將目光看向越城,隨口說:“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花大錢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不過呢……”
宋祈南話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下。我看的出,越城一直沒反應(yīng),是在強(qiáng)忍著心中怒火,他放在桌下的手,緊握著我的手,伴隨著宋祈南的話,他手勁兒也越來越大。
我的手被越城攥的有點疼,但是,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宋祈南明明是在跟越城說話,可他的目光卻總時不時的往我這邊瞄一眼。
“這杯子現(xiàn)在有美人香了,我就得好好留下來。”說著,宋祈南伸手按了下桌邊的按鈴。
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餐廳經(jīng)理便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他速度之快,讓我不得不懷疑,他之前根本就是一直等在外面。
“這個杯子我要了,你去給我打包下!”宋祈南說的是輕描淡寫,經(jīng)理卻是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接過宋祈南遞過去的杯子,目光小心翼翼的在越城和宋祈南之間來回看。
“你需要我再重複一遍我剛纔說的麼?”
餐廳經(jīng)理沒動,宋祈南到也不著急,他側(cè)頭看著經(jīng)理,聲音特別柔和的問一遍。
我偷偷用餘光觀察餐廳經(jīng)理,感覺他都快哭了。其實,我很能理解他現(xiàn)在的處境,夾在兩個頗具權(quán)勢的人之間,成爲(wèi)他們較量的棋子,實在不是件美妙的事情。
餐廳經(jīng)理不敢說話,僵持持續(xù)了差不多一兩分鐘的樣子,越城纔開口:“拿去打包吧。”
餐廳經(jīng)理聽到越城這話,如釋重負(fù)的連連點頭說好。
經(jīng)理拿著茶杯,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外退,生怕在出變故的樣子,可他剛退出兩步,就又被宋祈南叫住了。
“來點頂級刺身,在來一壺上煎茶?!辈坏仍匠欠磻?yīng),宋祈南一揮手,直接將經(jīng)理轟了出去。
拉門再次關(guān)上,越城冷哼一聲,淡淡開口:“說吧,你到底什麼意思?”
宋祈南沒回答越城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向我,他輕描淡寫問我:“易之之,你真的不出去麼?”
這一次,沒等越城開口,我淡笑問他:“宋三公子是要說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麼?爲(wèi)什麼一定要讓我走呢?”
宋祈南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樣說,頗爲(wèi)無奈的聳聳肩:“其實我是替你考慮,因爲(wèi)我和阿城哥要說的事情,跟易小杰有關(guān)。我知道你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姐姐,我怕我說了什麼,會讓你傷心……”
宋祈南說這話時,臉上的笑意更濃,一副很想看好戲的樣子。
我手一直放在桌下,之前越城緊緊抓著我的手,如今,換成我死死抓著他的手。
我不知道宋祈南要跟越城說什麼,但是,我想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越城注意到我情緒上的變化,他側(cè)頭看我,小聲說:“之之,去幫我看看……”
我明白越城是擔(dān)心我,怕我受不了刺激,但現(xiàn)在的我,不想錯過任何跟易小杰有關(guān)的事情。
因此,越城的話還沒說完,我就搖了搖頭,輕聲打斷他:“沒事,我可以的?!?
越城見我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麼。
宋祈南將我和越城的互動看在眼裡,嗤笑一聲,緩緩開口:“易之之,你不知道阿城哥的手段有多厲害,我二哥派了那麼多人看著易小杰,他還能將他救走,真是了不得?!?
似乎爲(wèi)了證明自己真的很佩服越城,宋祈南話說道這裡,還鼓了鼓掌。
“不過,阿城哥應(yīng)該很清楚,我二哥是最討厭別人動自己東西的,所以,你把易小杰帶走了,他很生氣,這兩天我看他一直跟金家的人來往……”
宋祈南話剛說到這裡,餐廳經(jīng)理在包廂外輕聲說要上菜,等東西都擺好,經(jīng)理再次離開後,宋祈南卻好像沒了說話的性質(zhì)。
他伸個懶腰,慵懶的說:“金家那幾個人,屁本事都沒,但做算計人的缺德事,倒是一個頂兩個,阿城哥,形勢嚴(yán)峻,你自己多小心?!?
越城聽到宋祈南這話,一直敲桌子的手忽然停頓了下。事情發(fā)展的過程實在是太過詭異,之前宋祈南做了那些,我們都以爲(wèi)他是想說點石破天驚的話,可到最後,沒有預(yù)料中的警告威脅,反而得到善意提醒,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fēng)。
我不相信宋祈南是好心人,越城自然就更不會相信。
他皺眉冷聲說:“祈南,你這算是泄露天機(jī),被你二哥知道,你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宋祈南無所謂的聳聳肩,輕描淡寫說:“除非你傻乎乎的親自去告訴他,否則,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咱們之間的談話呢?阿城哥,我二哥最近實在是太瘋狂,他做的那些事情,指不定會給宋家?guī)硎颤N危險……哎……真是讓人頭疼?!?
宋祈南說這話時,一臉的無奈,他拿起筷子,加了一片刺身,沾了醬料,放上一大塊芥末,整個吞進(jìn)去。
瞬間,他臉上的五官就扭曲在一起,眼淚也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好半天,他才猛吸一口氣,大聲說了句好爽。
“謝謝款待了,告辭?!?
在我和越城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宋祈南居然就站起身,拉開門,打算往外走。
忽然,他前行的身子停頓了下,轉(zhuǎn)頭看我,神情莫名的嚴(yán)肅起來,一字一句對我說:“易之之,如果我是你,我現(xiàn)在就會替小杰買些壽裝之類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他的話說完,肅穆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捉弄人過後,得意的微笑。
我想,最後這一句話纔是他真正想說的。
“你到底想幹嘛?!”宋祈南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明白。
我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我應(yīng)該冷靜,不能衝動,可當(dāng)人怒火攻心的時候,完全不會去考慮理智的問題。
我起身的速度太猛,險些將桌子弄翻,越城拉著我的手,安撫著我的情緒。
宋祈南對我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他特別無辜的聳了聳肩,一臉委屈說:“易之之,我剛剛說什麼來著,我說過,讓你去趟洗手間的,你不聽話。還有,我要糾正你一下,不是我想做什麼,你們又沒惹到我,我能做什麼!”
趁宋祈南說話的功夫,我已經(jīng)掙脫掉越城的手。
眼見我要衝到自己面前,宋祈南快速往後退了一步,大呼冤枉:“易之之,我是替你通風(fēng)報信的,你不能恩將仇報,真正想要對小杰下手的,是我二哥,冤有頭債有主……”
宋祈南的話還沒說完,越城就將我拉了回來,藉此機(jī)會,宋祈南猛地將拉門關(guān)上。
“你幹嘛攔著我!”我不管不顧的衝越城怒吼:“是怕我給你惹事情嘛?”我冷聲質(zhì)問。
越城看著我,完全沒否認(rèn)。
他這個反應(yīng),讓我更加憤怒:“如果你怕我給你惹麻煩,你完全可以讓我滾蛋!我……”
“你能不能冷靜的聽我說?”不等我把話說完,越城沉聲說:“你覺得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對解決你弟弟的事情有什麼幫助麼?如果有幫助,那也是幫倒忙!”
越城完全沒顧及情面,一針見血的說。我承認(rèn)他這話說的沒錯,理智上,我完全無法反駁,可從感情上,我沒辦法接受。
我站在原地沒動,嗤笑一聲說:“城哥,現(xiàn)在有生命危險的人是我弟弟,你當(dāng)然可以這麼說,如果換成你弟弟,你還會如此冷靜的坐在這裡,跟我分析該如何做麼?!”
我以爲(wèi)越城會被我說的啞口無言,沒想到,他淡淡說了句:“如果小杰是我弟弟,我現(xiàn)在也不會衝出去暴打宋祈南一頓!”
我錯愕的看著越城,不明白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思說出這話的。
“城哥,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我不可置信的問。
“明知道是別人給你設(shè)好的陷阱,爲(wèi)什麼要往下跳呢?!”越城所問非所答的說:“況且,宋祈南也沒說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