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可以亂吃,話絕對不能亂說。
裘明現在,完全明白這句話是多麼的有道理,卻已經追悔莫及。
他如今,就坐在輛舒適的大馬車裡。身上,穿著那件雪白的裙裝。頭上也挽了個髻,插著好幾支珠釵。他手裡捏了面銅鏡,對著鏡子裡那張塗脂抹粉的臉,欲哭無淚。
他是堂堂的御前侍衛啊!……
“你怎麼不回車廂去陪你最疼愛的如夫人?”他聽到車外那個冷冰冰的晏公子在問皇上,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
“我回車廂不打緊,你會趕馬車麼?”玄易一手拉著繮繩,一手揮鞭,乜斜著眼,慢條斯理地反問坐在他身邊的晏輕侯。
“我連騎馬都沒學,更不會駕車。”
晏輕侯回答得乾淨利落,沒有半點羞愧的樣子。到玄龍當質子前,他一直深居宮中潛心鑽研武學,從未踏出過宮門半步,更別說坐車出遊。
再說了,這馬車還沒他的腳程快,學來有何用?
他輕打了個呵欠,不客氣地倚上玄易肩膀,半閉目,冷冷道:“到了客棧叫醒我。”
“你……”玄易暗自磨牙,卻拿晏輕侯沒轍,唯有把氣出在牲口身上。用力一甩馬鞭,馬匹吃痛,嘶叫著撒蹄飛奔,在車廂後揚起一溜煙塵,遮住了綿延起伏的天嶺山脈。
從玄龍到赤驪,橫穿普安是最快的路徑。但爲了避開普安國內的戰火,三人繞著普安邊境兜了個大圈子,等進入赤驪境內,已是夏末秋初。
踏足赤驪的初個夜晚,三人在一個小鎮的客棧投宿。
玄易和晏輕侯臉上,都用藥膏塗黃了膚色。玄易更在頰上畫了個大黑痣,跟掌櫃夥計說話時翻起雙白眼,活脫脫像個趾高氣揚的富商。
那掌櫃肚子裡早把這狗眼看人低的易老爺罵個狗血淋頭,臉上卻依舊堆滿笑容:“易老爺,小店今天正好還剩兩間上房,這就給您和夫人帶路。樓上請。”
兩間?裘明裝出副羞答答嬌滴滴的模樣,跟在最後,邊上樓邊在心裡□□。趕路至今,他們三人都是各住一間,今晚居然只有兩間客房。難道,要他跟皇上同住?
“到了。”掌櫃打開了房門,點頭哈腰地道:“易老爺,您還滿意嗎?”
“行了。”玄易揮手,打發走了掌櫃,跨進房。
看到房內僅有的一張雕花大牀,裘明臉上的粉掉了一地,已經預見到自己得睡地鋪。他哭喪著臉往裡走,驀地,一條白影攔在眼前。
“你去隔壁睡。”晏輕侯說完,根本不看裘明的表情,砰地關上房門。
玄易剛點起桌上燭臺,還沒有回頭,腰身一緊,已被兩條胳膊牢牢圈住。噴到他後頸的呼吸,很熱。
他了然地微微嘆氣,聽到晏輕侯道:“今天已經滿一個月了。那盒軟膏呢?”
聲音冰冷如常,言語裡卻透著□□裸的□□。
這一路行來,晏輕侯好幾次都想跟玄易同房,可玄易總是推搪。晏輕侯知道玄易是怕被裘明得知兩人關係,也就暫且放了男人一馬。反正一月期滿,玄易勢必得與他歡好。
他伸指,解開了玄易腰帶上的翡翠扣。
玄易扭頭,對上晏輕侯冰寒雙眼裡暗涌的情焰,苦笑道:“我趕了一天的車,等我沐浴之後吧。”
回答他的,是晏輕侯貼上的嘴脣。
輕輕碾磨,深深吮吻……聽著玄易的氣息逐漸變得跟他同樣短促低沉,晏輕侯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玄易濡溼的脣,轉而咬住男人脖子,品嚐著散發雄性麝香味的鹹澀汗味。
“做完了,我幫你洗……”
他拂袖,熄滅了燭火。
月色涼如水,似只溫柔的無形手掌,穿過客房臨街的窗子,拂上牀上兩具緊密糾纏的身軀。
牀架因兩人激烈的動作嘎吱作響,仍蓋不過兩人肉體廝磨帶起的溼膩水聲。男人粗重的鼻息斷斷續續,間或漏出幾聲壓抑的低喘。
玄易趴臥著,身下柔軟的被褥,已經被他和晏輕侯的汗水打溼。壓在他背上律動的人,大概是因爲禁慾的緣故,分外熱情,似乎想把一個月來積蓄的慾望盡數宣泄。
被強行穿刺的地方升起熟悉的漲痛,又有股說不出的奇異快感在緩慢蔓延,順著脊髓流進腦海……
暈眩,卻又暢快淋漓。
他忍不住輕哼,反手撫摸著背上晏輕侯汗熱的細腰、窄臀……微微扭動起腰,在被褥上磨蹭著自己同樣亢奮的慾望根源。
什麼情絲之毒?什麼臣國質子?統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一刻,只想跟與他親密無隙的人翻雲覆雨,共嘗世間極樂……
裘明還站在房外,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進一枚雞蛋。半晌,強迫自己闔上嘴,像做賊一樣溜回隔壁那間上房,吐了吐舌頭。
乖乖,晏大俠居然是皇上的枕邊人!難怪路上總是用冷得可以凍死人的眼神看著他。
原來,如此……
第二天日頭升得老高,玄易和晏輕侯才踏出房門,在客棧用過粥點,駕車南行。
途經條鄉野溪澗時,三人停車歇腳。晏輕侯剛在株樹蔭下找了片乾淨草地,尚未坐下,一個軟墊已放到他要落坐的地面。
“晏公子,坐墊子上舒服多了。”裘明討好地笑。厚厚的粉下露出兩個黑眼圈。
徹底未眠啊!昨天回到房裡,隔壁的雲雨聲還是很有穿透力地騷擾了他整晚。先前啓程時看到玄易腳步略顯虛浮,顯然昨夜戰況激烈。再看看晏輕侯,依舊神清氣爽,不由得他不暗中咂舌。
高人就是高人,被皇上折騰了整夜照樣生龍活虎。
晏輕侯哪知道這小子肚子裡轉的花花腸子,往軟墊上一坐,卻聽正在溪邊洗臉的玄易“噗哧”發笑。
“笑什麼”晏輕侯斜睨玄易。
玄易笑了笑,要照實說,鐵定會把晏輕侯氣得不輕。他抹過臉,補上了黃色藥膏,坐到晏輕侯身邊歇息。
初入秋,氣候仍十分炎熱。玄易揮袖輕扇著風,仰望高空浮雲流幻,享受著難得的輕鬆。
肩頭忽然多了重量,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晏輕侯又靠在了他肩膀上。
天下間,大概也只有這個目空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質子,纔敢將他這尊貴的玄龍皇帝當成靠枕。
玄易苦笑。晏輕侯睜眸,對他看了一眼,又闔上眼簾。這回,乾脆把頭往玄易大腿上一枕。
真是得寸進尺!玄易皺眉,有些牙癢癢的。
“皇上,您昨晚可把晏公子累著了,還是皇上您神勇啊!”裘明自以爲是地浮起個曖昧笑容,不忘拍馬溜鬚。
“回車廂待著去。”玄易板起臉。萬一晏輕侯聽懂了這小子在說什麼,晚上大發威風,再拖住他來上幾次,他明天就得趴著趕車了。
什麼時候,也得讓晏輕侯自己嚐嚐這腰痠背疼的滋味,哼……他挑起晏輕侯一縷髮絲,在指尖盤繞著。
沿途楓葉漸紅時節,玄易三人的馬車終於抵達赤驪都城風華府。
街頭鶯鶯燕燕,來往盡見女子高聲談笑,全無拘謹。赤驪婦女的衣著,也遠比玄龍和炎雪國中女子暴露得多,十之八九都穿著半透明的紗衣,粉頸下露出片白花花的酥胸,有些還是半短的花裙,露著粉白小腿。
玄易坐擁後宮佳麗,看慣了天姿國色,也不覺得稀罕。側目發現身邊晏輕侯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女子身上,不禁暗笑這質子沒見過世面。
“好看麼?呵……”他揶揄道:“回玄龍後,要不要我送你幾個美人?”
“不用。”晏輕侯終是把視線轉向玄易那張輪廓俊朗的臉,端詳了半晌,還是不得不承認,玄易長得更對他脾胃。
“有你就夠了。”
玄易沒出聲,黑眸卻深沉了數分。他微一緘默,剛想開口。晏輕侯已經轉過頭,又去看滿街袒胸露臂的赤驪女子,自言自語道:“你說她們怎麼不多穿點衣服?現在都是秋天了,居然還穿著那麼薄的紗衣,也不怕著涼?難道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怕冷?……”
玄易哈哈大笑,卻也知道晏輕侯看得入神,原來是在想這亂七八糟的問題。他揚手揮鞭,駕著馬車直驅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