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竹腦子里瞬間混亂了一下,無數的念頭紛亂而起,但這時實在來不及多想,琥珀躲過了他拉扯的動作,他只能全力使用凝冰訣暫時筑起防御。
然而區區煉氣期的凝冰訣在二十多名筑基期修士面前脆弱得仿佛一張薄紙,螳臂擋車般阻了那些攻擊一瞬間,便“砰地”徹底破碎了。
雪山中艷陽高照,刺眼的雪光對凡人來說甚至有可能讓他們致盲,然而卻絲毫無法影響修士們出手的速度。
謝擎松掙脫了謝修竹的挾持后,羅婉秋便帶著人沖了上來,此時一人一虎與他們的距離不過十來米,這距離不是羅婉秋忌憚謝修竹,只是由于寒羽宮大部分修士都主修法術,習慣性避免近身作戰而已。
短短十多息的時間里,謝修竹已經接下了三波攻擊,連續二十多個凝冰訣頃刻間掏空了他身上的大半靈力,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毫無喘息的余地,以冰系為主的各色靈氣混在一起,冰棱也好、利刃也罷,緊接著又形成了一道冰藍色的亂流,攜裹著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朝謝修竹撲來,光是靈壓就已經讓他寒毛直豎。
“琥珀!——”謝修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攻擊亂流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嘶喊出了這個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名字。
琥珀卻清楚地聽見了。白色幼虎的身體在劇烈的疼痛中飛快地舒展、伸長,骨頭與關節傳來的磕碰聲清晰明顯,渾身□□的少年將疼痛拋在腦后,仿佛什么都沒感覺到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來,甚至還沒來得及站直,就三步并作兩步擋在了謝修竹的身前。
謝修竹眼前一花,看到的便是一個膚色白皙的少年微微躬著身體背對著他,長發烏黑如墨披散在背上,被亂流帶起的寒風將發絲拂起,發絲飛舞間,擋住了尷尬的臀部位置。
這……是琥珀?!
他沒時間細想,擔憂的情緒占據了上風,正準備站到琥珀身旁替他搭把手,卻發現剛才琥珀說的話……不是在吹牛!
陌生的少年只是抬起了一只手,便輕松接下了二十多個筑基修士沒有留手的攻擊,冰藍色亂流眨眼間凝固在半空中,像是撞上了鐵板般,再不得寸進。
謝修竹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聽到他用稍顯沙啞的聲音嘲諷道:“二十多個筑基修士對自家煉氣期的大少爺下死手?本大人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們人類了。”
羅婉秋等人均是神色一沉,便聽站在最后的謝擎松失聲喊道:“妖族!那是一個妖修!”
話音還未落,便見橙色煙花倏然竄向碧藍天空,在高處炸開一朵璀璨持久的橙黃色花火——正是大陸通用的,發現妖修時的信號彈。
這種信號彈道修們幾乎是人手一個,出現在天空的頻率卻很少。因為修士們發現了妖修后,若是能獨自拿下,那當然就自個兒將他收入囊中,若是不能,那最好的選擇就是召集朋友們來圍攻,除非偶遇高階妖修陷入苦戰,否則道修們多半是不會放出煙花的。
謝擎松這時倒并沒有覺得琥珀能讓羅婉秋等人苦戰不下,他放出煙花是由于他認為,此時需要更多人來看看——來看看謝修竹和罪孽深重的妖修們廝混在了一起!這對大陸上的所有正派道修來說,都是項不可饒恕的罪名!
謝尊庭和這次來參加迎奉大典的賓客們,不一定會關注寒羽宮大少爺擅自出宮的事情,但橙色信號彈一發,他們絕對得趕過來查探情況。
羅婉秋顯然是覺得自己寶貝兒子這一手做得很不錯,唇邊勾起了快意而狠毒的笑容:“賤種,躲在這不知廉恥的妖孽背后是不是很痛快啊?你以為你找到好靠山了?哼,就算他有筑基圓滿的修為,我卻要看看他今天,到底能護你到何時?!所有人,一起上!”
琥珀聞言大笑了幾聲,轉身隨手揉揉謝修竹的腦袋,沙啞地吩咐道:“不要怕,我馬上就替你報仇,站在我背后不要亂跑。”
說完這話,他便縱身沖進了二十多人的陣列中。
這些打手都是羅婉秋陸續在寒羽宮招募的,平時掛著夫人親衛的名號,實際上就是作為羅婉秋的爪牙,幫她去處理各種陰私的事情。
羅婉秋成為寒羽宮的宮主夫人已近十年,雖說有自己的月俸,零花首飾一應俱全,若是性格隨和些的女子能有這般身份和地位,多半便已經滿足了,羅婉秋卻不。
她原本是北部大陸排名第五的門派掌門嫡女,當年也是世家后裔的一員,同輩相交時,追求她的男人也不算少,但她卻只喜歡謝尊庭——原因也很簡單,那時謝尊庭是北部大陸最出色的青年,外表英俊,修為了得,更是寒羽宮的唯一繼承人,若是能嫁給他,自己就能成為這片大陸地位最尊貴的女人之一,那風光令她心馳神往。
然而她被容淑兒擠了下去。她不甘嫉妒至極,偏偏毫無辦法!誰讓容淑兒的門派比她好,還頂著個北部大陸第一美人的名號?明明那女人性格軟弱猶豫,令人乏味,還喜歡裝出一副虛偽良善的樣子,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讓人看著就心頭火起!
即使謝尊庭已經將容淑兒娶為妻子,羅婉秋也不肯放棄,趁容淑兒懷孕的時候,勾搭上了謝尊庭,并成功與他攪合在了一起。謝尊庭本質上是個自私的人,對權勢名利的向往超越了一切,娶容淑兒最大的原因也是她的門派后繼無人,一旦娶了她,整個門派就都將歸附于寒羽宮。
羅婉秋也向謝尊庭許下了同樣的承諾,只要他愿意與她在一起,今后就交出自己門派的大半勢力……謝清凌失蹤時,謝修竹年方兩歲,謝尊庭正式接任寒羽宮宮主,僅僅四年之后,原本身體健康修煉天資過人的容淑兒,便患病死去了,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年幼的謝修竹一無所知。自謝清凌離開后便一直守在墓地的凌心,也對容淑兒的事情毫不知情,事情的真相永遠地埋在了北部大陸冰冷的積雪中。
容淑兒一死,謝尊庭便娶了羅婉秋,彼時謝擎松竟然已經五歲,僅僅比謝修竹小了一歲,眾人雖有議論,卻沒人肯冒風險出言置喙。
羅婉秋成為宮主夫人后,謝修竹就仿佛一顆長而尖利的釘子,牢牢地扎在她的心口,從十年前,她便著手對付這個性格容貌都極肖容淑兒的孩子,若不是礙著名聲不敢一次性下死手,謝修竹怕是早就死了一萬次了。
琥珀雖然不清楚羅婉秋暗地里到底對謝修竹做了多少事,但光是這些天他跟在謝修竹旁邊聽到的,便足以讓他對羅婉秋下死手——當然,實際上僅僅十五歲的琥珀,殺過的人已經到達了不計其數的地步,理由什么的,對他來說并不怎么重要。
□□但敏捷的少年手無寸鐵,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卻化作利爪,以驚人的速度直接閃到了羅婉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