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被揉得正舒服,冷不丁地竟然聽到謝修竹問他識不識字?!
可、可惡!本大人……怎麼可以承認這種事情……這傢伙,是準備教自己認字嗎?
謝修竹見琥珀沉默不答,便笑道:“琥珀乖,那我來教你識字吧?我們先從,我們倆的名字開始?”
琥珀坐在謝修竹的懷裡,兩隻爪子扒在桌沿上,看著謝修竹挽起袖子,手中凝結出少許冒著寒氣的冰水,注入到硯臺中,開始磨墨。
清晨的陽關落入窗戶,照亮了少年清秀溫潤的臉龐,琥珀的視力極好,聚精會神地擡頭注視著謝修竹,甚至可以看到他臉上透明的毫毛。
容淑兒生前是北部大陸有名的美人,不僅天資卓絕,容貌氣質也是讓無數人心折。
十六歲的謝修竹極肖容淑兒,眉目細緻清麗,彷彿冰川中生長的蓮花,身處寒風白雪中,也柔和地綻放,禁得住長久欣賞。
謝修竹磨好墨,一低頭,便看見琥珀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由好笑地道:“琥珀,怎麼啦?是不是覺得我長得有點像個女孩子?”
琥珀立刻擺正了腦袋,只留給謝修竹絨絨的頭頂,還有兩隻不自在地動來動去的圓耳朵。
謝修竹摸摸自己的臉蛋,前世也是十多歲的時候,他沒名沒分地進入弟子堂,被謝擎鬆籠絡的精英弟子們換著花樣來折辱自己,時常拿這點來嘲弄他:你這娘們兮兮的軟蛋,長了張女人臉,還真以爲自己能躲在別人身後茍且過活啊?我告訴你……BALABALA。
他曾一度很嫌棄這副過於清秀的外表,不過後來大琥珀經常誇自己好看,他倒又開始慶幸母親給了自己一張好臉龐了。
如今小琥珀好像也挺喜歡自己的?謝修竹心裡覺得很高興,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握住筆、鋪好紙,端端正正地寫下兩個名字:琥珀,謝修竹。
“這個是‘琥珀’,這個是‘謝修竹’。”謝修竹輕聲道。
琥珀躍到桌子上,圍著兩個名字轉了一圈,然後伸出一隻爪子尖,從硯臺裡蘸了一點墨水,照著謝修竹寫的字,在旁邊模仿著重新寫下了兩個人的名字。
雖然看不出筆鋒,但這幾個字的結構被臨摹得輕鬆舒朗,看起來大氣而端正。
謝修竹看了一會兒,笑瞇了眼睛,擡手拍拍琥珀的腦袋:“琥珀真聰明!一下子就寫對了,而且寫得很有氣勢哦,不愧是百獸之王的白虎!”
琥珀仰起頭,對謝修竹的誇獎坦然受之。
接下來謝修竹便有默寫出千字文來給琥珀充作啓蒙,慢慢教他偏旁結構,講解每一個短句的意思。他本來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把小獸狀態的琥珀當做可愛的小朋友,講解起來更是細緻柔和到極點。
琥珀小時候是由母親撫養,他母親屬於豔麗英武的那一掛,發覺琥珀身上擁有妖皇血脈,天生能使百獸臣服後,便直接將教育方式從“嚴厲”,轉變到了“極爲嚴厲”,不僅希望琥珀未來能承擔起白虎一族守護山林的責任,還希望他能像傳說中那樣統一四分五裂的妖族格局,並復興妖族。
以致於琥珀從小肩上就被壓上了重擔,一步步學習著如何承擔責任,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皇者。
直到神級秘境鑰匙在大陸上出現,妖修森林被大量前來尋找鑰匙的道修們翻了個底朝天,他和母親最終搶先一步拿到了秘境鑰匙,但卻在此途中被道修追殺,母親爲了保護他身死,他被迫在妥善藏好鑰匙後,離開對尚未化形的他危險重重的妖修森林,踏上了流浪的路途,等待著化形成功後,再重返故里。
此刻,保持著幼獸狀態的琥珀蹲在謝修竹的書桌上,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開始學習。
溫和似水的少年此時帶給他的,正是他所一直缺失、並在潛意識裡渴望著擁有的,親友般的關愛。
窗外的日頭漸漸上升,又向西斜去。
半個月的時光一晃而過,柳和風最後一次從靜室踏出時,臉色已經從蒼白轉化爲了帶著血色的白皙剔透。
謝修竹單獨和他談了一次,告知了需要他們兩兄弟做的事情——通過與禁地相連的那個寒池,直接潛入到禁地陣法之外,並且在一個半月以內找到破解禁地陣法的辦法。
柳和風站在謝修竹面前,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彷彿還不太適應僅憑自己站立的感覺,看起來依然有些搖搖欲墜的不穩定感。
他看起來毫無波瀾的眼眸盯住謝修竹,即使已經承了謝修竹的情,做好了報答恩情的準備,卻依舊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他冷淡地開口問:“你是怎麼知道我會陣法的?”
柳和風這些天來,還是和謝修竹打了好些照面。眼前這位寒羽宮的準繼承人,一方面果真如傳說中那般,溫和有禮、與人爲善,而另一方面,從謝修竹靜靜籌謀的這些事情中,柳和風還是看出了他隨和表象下所隱藏的危險和叛逆。
這位大少爺,絕對不是安分守己的角色。
果然,他剛剛被凌心徹底治好了先天不足的體質,這人就找上門來,讓他去做這個一聽就風險極大的任務。
“你會陣法這件事……”謝修竹想了想,覺得他籠絡了柳和風,大概也就這一兩次能派上用場,沒必要跟他們說太多,便只是道,“你就當我提前調查過你們吧,你不用擔心,我並不想牽連你們,做完這檔子事,我會送你們離開這裡的……嗯,山高水遠,我想你們兄弟對寒羽宮應該還沒有忠誠到非它不可的地步吧?”
柳和風對此不置可否。柳和烈是火屬性單靈根,在北部大陸大陸修煉本就不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小時候爲生活所迫,長大了、和烈又被自己所拖累,只能在寒羽宮裡艱難地掙錢替自己治病,均是沒有選擇的選擇。現下沒了自己身體的顧慮,今後到哪兒修煉都無所謂。
謝修竹前世對柳和風的性子還是有一些瞭解,只要不觸碰到柳和烈這個底線,柳和風並不是個難纏的人,他見柳和風沒再說話,便知道他已是同意了,“行,你們倆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吧,今晚我帶你們潛到禁地結界外。準備好辟穀丹,一個半月之內,希望你能順利破解那個陣法。”
當夜,謝修竹帶著兩兄弟從寒池池壁上那個幻境缺口處,來到了禁地陣法外。
壯觀的陣法符文依然流光溢彩,柳和風靠近陣法仔細端詳了片刻,衝謝修竹點了點頭道:“一個半月……應該沒問題。”
謝修竹心中大大鬆了口氣。禁地陣法相傳是初代寒羽宮宮主所設,靠他的修爲想要硬闖完全就是天方夜譚,萬幸柳和風能幫他解決掉這個麻煩。
謝修竹衝兩人笑了笑,“那就交給你們了,放心,你們的安全我一定會保證的。一個半月後,我會準時來找你們。”
柳和烈現在對謝修竹極其感激,又對柳和風非常有信心,拍著胸脯道:“少爺放心,我弟弟他是個陣法天才,絕對不負所托,您放心就好。”
謝修竹拍拍柳和烈的肩膀表示信任,隨即離開了此處。
第二天,謝修竹大清早地去月俸處提前支取了本月的丹藥和例銀,並在朱管事關懷的詢問下,扭扭捏捏地告訴了他自己準備閉關兩個月的消息。
朱管事眼前一亮,心想宮中之人正在爲了凌心的迎接典禮之事忙乎,羅婉秋指望著謝擎鬆能多多參與此事,藉機和族老、嫡系高手接觸接觸,混個好印象,若是謝修竹能自動自覺地“隱身”閉關,那豈不是更妙?
謝修竹倒不是在散佈假消息,他確實準備閉關了。
手中足足十顆極品培元丹、三顆築基丹,還有凌心在側,爲他清除堵塞經脈的雜質,指點修煉方向。
他很期待這次閉關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