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
越秀南客運站。
一輛南寧車緩緩的駛進車站。
“九祖,跟我們起沖突的就是這輛南寧車。”
鄧斯龍說道:“我們已經打聽過了,開車的那位司機就是這輛大客車的老板,他是廣州本地人,除了這輛大客車以外,另外還擁有五輛大客車,這六輛大客車中,兩輛跑南寧,兩輛跑桂林,兩輛跑梧州,也是一個挺有實力的個體戶。”
鄧世榮道:“等乘客都離開了,你們就按照剛才我說的去質問他。”
鄧斯龍道:“他肯定不會承認的。”
鄧世榮道:“不用管他承不承認,我自然有辦法確定阿強是不是他派人打的。”
鄧斯龍點頭道:“行,現(xiàn)在乘客也差不多走完了,我們這就過去質問他。”
“嗯,去吧,注意不要先動手打人家。”
說到這里,鄧世榮話鋒一轉道:“當然了,如果是別人先動手,那也不要傻得站在那里挨打,肯定是要還手的。”
“知道了九祖。”
鄧斯龍應了一聲,然后就帶上四五位族中兄弟,朝那輛南寧車走去。
鄧世榮沒有跟過去,而是坐在這邊的車上,然后通過系統(tǒng)空間的視角來觀察那邊的動靜。
……
在乘客們下車拿行李的時候,王萬通坐在駕駛位上,點燃一根香煙慢慢的抽起來。
等一根煙抽得差不多了,乘客們也都拿著行李離開了,王萬通便想下車帶侄子去吃飯。
他剛想動,就看到幾個跟他有“過節(jié)”的同行結伴走了過來,王萬通當即心中一緊,不過看清楚對方是空手過來,而沒有帶武器之后,他懸著的心又落了地。
很快,鄧斯龍幾人就來到了王萬通面前,沒有說什么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姓王的,我們阿強前天晚上被人套麻袋給打了,是不是你們動的手?”
王萬通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們的人被打了,關我什么事啊?”
鄧斯龍冷笑道:“關不關你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也就是沒有抓到你的把柄,要不然你現(xiàn)在早就已經躺下了,哪里還能坐在這里跟我們講話?”
王萬通沉著臉道:“你威脅我?”
鄧斯龍一臉淡漠的說道:“這不是威脅,而是實話實說,伱最好別讓我們抓到把柄,否則有你好受的。”
王萬通冷笑道:“老子不是嚇大的,這里是廣州,不是你們老家,耍橫耍到我的頭上了,信不信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鄧斯龍不屑道:“打了人都不敢承認,說得再牛逼我也當你是在放屁。”
王萬通眼睛微微瞇起,說道:“我又不是傻子,沒做過的事,我當然不會認。”
鄧斯龍冷哼了一聲,隨即回頭朝族中的兄弟說道:“咱們走。”
然后,一行人便又走了回去。
這一幕,王萬通的侄子一直看著,等人走遠了,侄子才說道:“二叔,他們這是想干嘛呢?”
王萬通冷笑道:“他們的人被打了,又不知道是誰打的,懷疑是我們下的手,就過來探一探我們的口風,憑這點小伎倆就想讓我上當,他們想得真是太天真了。”
侄子笑道:“還是二叔你有辦法,在背地里給他們使手段,不管人家怎么猜怎么問,反正當面就是不承認是我們動的手,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別人就奈何不了我們。”
“就連警察做事都要講證據,沒有證據,他們也怕報復錯了人。”
“二叔你這一招是真的厲害。”
王萬通聞言露出了笑容,他今年已經四十幾歲了,在七十年代的時候,他就是令人羨慕的駕駛員,到了八十年代后,他看中了客運這一塊的前景,便貸款弄了一輛大客車開始跑長途。
幾年下來,他名下已經擁有六輛大客車,每天為他帶來豐厚的收益。
不過,隨著客運行業(yè)的興起,競爭也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
面對競爭,性格原本就有點霸道的王萬通,便暗地里派人去挑起沖突,然后伺機毆打對方的司機。
這司機對于客車的重要性那是不用多說,司機受傷客車就要停擺,一次兩次還扛得住,次數多了以后,那些競爭對手也隱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逼得他們不得不更改客運路線。
這幾年來,王萬通起碼逼得三個競爭對手更改了客運路線,還有一個競爭對手被他逼得退出了客運這個行業(yè)。
對于這樣的結果,王萬通是極為得意的。
他早就看透了,這個年代想要賺錢,靠的就是誰的拳頭大,你要是軟弱的話,是沒資格在客運這一行混的。
他可是知道,有些地方的客運站,被某些人視為自己的地盤,所有在這個客運站跑的車,都得加入他們開的客運公司,然后被公司抽走大部分的利潤。
如果不想加入這客運公司,那除非你換到其他城市去,否則只要還在這個城市跑客運,就要時刻面臨客運公司那些“打手”們的毆打,打到你退圈或者接受條件為止。
相比起這些人的霸道,王萬通感覺自己已經很仁慈了,只要不跟他搶路線,那就啥事都沒有。
如今,跑南寧這條路線的同行似乎有點囂張,看來前天晚上的毆打還不夠,還得再來多幾次才行。
……
通過系統(tǒng)空間的視角,事情經過鄧世榮已經了然于胸。
鄧斯龍等人回來后,就把剛才的對話復述了一遍,末了才說道:“九祖,他還是沒有承認。”
鄧世榮道:“你們猜的沒錯,事情確實是他們干的。”
鄧斯龍對于九祖的判斷那是深信不疑,立刻一臉兇悍的摸向放在駕駛位的一根鋼管,說道:“媽的,果然是這混蛋干的,兄弟們抄家伙,咱們這就去給阿強報仇。”
鄧世榮搖頭道:“阿龍,別著急,現(xiàn)在大白天的,你們明目張膽的去報復,真當人家警察是擺設啊,要報復那就偷偷報復,學一學對方的手段,別讓人抓到把柄。”
鄧斯龍聞言把鋼管放下,說道:“九祖說得對,是我沖動了,回頭我就安排人跟蹤這家伙,找到機會就給他套麻袋,阿強受的傷一定要加倍的還回去。”
“這個事你們不用管,我來安排就行了,肯定不會讓他好過,你們好好開車就是了。”
“九祖,我們有人在廣州呢,需要動手你吩咐一聲就行。”
“不用,我會另外找人,不過你們這段時間要提高警惕,我讓人收拾了對方之后,對方肯定懷疑是你們動的手,到時很有可能會派人過來報復。”
“九祖放心,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
王萬通帶著侄子出去吃飯,準備吃完飯了就回家休息。
至于他剛從南寧開回來的那輛大客車,自然有另外一個司機負責。
他名下的大客車跑長途的時候,全程都是一個司機負責,而不是兩個司機一起輪流開。
這樣就可以開一天,休息一天。
而騰龍客運公司的大客車就不一樣,是三個司機負責一輛大客車,其中一人輪休,車上隨時有兩個司機在,路上可以輪流換人來開,這樣就不會疲勞駕駛,安全指數自然比一個司機開全程要高得多。
因為錢賺得不少,王萬通在吃這方面自然不會節(jié)省,到飯店里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啤酒,就跟侄子兩個人吃吃喝喝起來。
等叔侄倆吃飽喝足,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的事。
結賬走出飯店,侄子噴著酒氣道:“二叔,之前那幾個家伙兇得很,今晚要不要再派人去蹲點收拾他們?”
王萬通道:“不急,現(xiàn)在他們肯定有防備,派人去蹲點也沒有機會下手。”
侄子道:“咱們不打暗槍,派多幾個人去,直接干他們就是了,這里是廣州,我們的地盤,他們肯定是斗不過我們的。”
王萬通道:“一次毆打的人數多了,容易招來警察,要是警察加大調查力度的話,還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還是暗地里找機會套麻袋比較好,只是打傷一兩個人,又不是重傷,再加上調查難度大,警察也沒那么多時間耗在這里。”
侄子道:“還是二叔你想得長遠。”
就在此時,兩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磚頭急速朝王萬通叔侄砸了過來。
這叔侄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磚頭準確的命中了右腿的小腿,瞬間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叔侄倆“嗷”的一聲,同時倒在地上,身子躬成了蝦米狀,捂著小腿不斷的吸氣,冷汗瞬間從叔侄倆的額頭冒了出來。
離這叔侄幾百米遠的地方,鄧世榮觀察到他們的小腿應該是骨折了,沒幾個月肯定是養(yǎng)不好的,這才滿意離去。
打斷對方的腿,只是給阿強報仇,接下來還要從生意上收拾對方。
對方不是喜歡玩手段嘛,擁有系統(tǒng)空間的鄧世榮,玩起手段來這個世界無人能及。
……阿雞六是一名駕駛員,盡管現(xiàn)在已經是八十年代末了,駕駛員不再像六七十年代那么吃香,但仍然是一份令人羨慕的職業(yè),收入比很多行業(yè)都要高。
當然,阿雞六作為一名長途客車的駕駛員,每次出車都要一個人開完全程,一開就是十多個小時,還是非常辛苦的。
好在開一天車可以休息一天,而不是天天都需要出車,倒也勉強可以撐下來。
今天,又輪到阿雞六出車,此時的他已經養(yǎng)好了精神,讓跟車的人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乘客已經到齊了,便啟動車輛朝出站口駛去,準備開往廣西桂林。
結果,大客車才剛剛啟動還沒走出十米遠,六個輪胎就莫名其妙的破了個洞,短短幾秒鐘的時候,六個輪胎就都沒氣了。
阿雞六連忙下車去查看,看到六個輪胎都沒了氣,眼里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明明開車前六個輪胎都還好好的,車才剛剛啟動開了幾米,就直接報銷了六個輪胎,這要不是親眼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此時,負責跟車的人也下車看到了這一幕,同樣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跟車人一臉震驚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阿雞六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
跟車人皺眉道:“現(xiàn)在怎么辦?”
阿雞六道:“只能讓人過來補胎了。”
跟車人道:“喊人過來,再補六個胎,最起碼也要兩三個小時吧,要是車胎破損嚴重的話,需要的時間還會更長,那些乘客怎么辦啊?”
阿雞六道:“碰到這種事情我們也沒辦法,只能讓他們等了。”
跟車人嘆了口氣道:“那我先跟乘客說一聲,你趕緊去找人過來補胎。”
阿雞六點頭道:“嗯!”
這越秀南車站原本也沒有多大,這里發(fā)生了六個輪胎一起破洞漏氣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車站,大家都過來看熱鬧,其中就有那耶鄧氏族人,看到這一幕都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至于坐到這一輛車的乘客,自然是相當不滿,誰的時間不是時間啊,白白耽擱兩三個小時,換誰都不會高興。
不過,不高興也沒辦法,這個年代坐車不容易,就只能等了。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等了足足三個半小時,總算把這六個輪胎給補好了,跟車人是老板的人,自然由他來付錢。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
無論是阿雞六這個司機,還是其他乘客,都趁補胎的時間吃過了晚飯,這個時間出發(fā)剛剛好,半路都不用再停車吃東西了。
很快,阿雞六再次坐上了駕駛位。
可還沒等他啟動車輛,就一眼看到了擋風玻璃那里有一條蛇盤著,正不斷的朝他吞吐著舌頭,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阿雞六發(fā)出一聲驚叫,然后瞬間彈跳而起,第一時間就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這一幕,讓跟車人以及乘客都嚇了一跳。
而離得比較近的一位乘客,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那條蛇,同樣驚恐的朝車門竄去,嘴上還驚呼道:“媽啊,車上有蛇啊!”
其他乘客原本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聽到有人喊車上有蛇,一個個也是爭先恐后的跳下車,唯恐慢了就被蛇給咬了一樣。
十幾分鐘后,那條蛇被打死,有經驗的人已經認出來了,那是一條無毒的草花蛇。
然而,經歷過這次驚叫,卻沒有哪位乘客敢上車了。
甚至,就連阿雞六這個司機,都不敢再開這輛車了。
因為今天這輛車是真的有點邪門,前面六個輪胎一起破洞漏氣就已經夠古怪的了,后面還在車上發(fā)現(xiàn)了一條蛇,這他媽的實在是有點嚇人,接下來還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的事情發(fā)生。
總之,阿雞六現(xiàn)在只想回去拜一拜各路神仙,驅除一下身上的邪氣,不管怎么樣,今天這趟車,他是說什么也不跑了。
跟車人同樣有些心有余悸,今天這趟車,他也不敢跟了。
而且乘客也不愿意再上車,紛紛到車站售票處要求退錢,他們也是說什么也不愿意坐這輛邪門的車了。
很快,這件事又傳遍了整個車站,引起了眾人的瘋狂討論,在娛樂還比較缺乏的年代,這樣充滿神奇色彩的八卦,自然輕而易舉的就占據了八卦排名榜的榜首,討論熱度居高不下。
其中,那耶鄧氏的族人以及之前被王萬通動用陰暗手段逼得更改路線的老板,聽到這個消息都高興不已。
在決定停掉今天這趟車后,跟車人便出去給老板打了個傳呼,準備把這事跟老板匯報一下。
結果,等了十幾分鐘,都不見老板回電話,跟車人忍不住又打了一次傳呼,再等了十幾分鐘,老板仍然沒回電話。
想到老板開了那么長時間的車,或許現(xiàn)在已經在睡覺了,跟車人便作罷,打算明天再向老板匯報這個事。
他自然不知道,他的老板現(xiàn)在已經被送到了醫(yī)院,正痛得死去活來呢!
……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越秀南客運站都沸騰了。
王萬通名下的六輛大客車,每一次在臨近發(fā)車的時候,就開始頻頻的出現(xiàn)意外。
要么是客車的輪胎忽然沒氣,要么是車上突然冒出來一條蛇或者一只老鼠一群蟑螂,也有可能是客車的擋風玻璃突然裂開,又或者是剎車突然把車剎死等等。
總之,各種各樣的情況都會發(fā)生,還找不到原因,非常的邪門。
而且,還有消息傳出,王萬通在幾天前,大白天的不知道被哪里冒出來的兩塊磚頭,把右腿的小腿都給砸骨折了,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接受治療呢!
這么多古怪的事情集中到一起,讓所有人都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王萬通這個老板,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盯上了,所以才會導致這么多邪門的事情發(fā)生。
無論是什么年代,都不乏迷信的人,更何況廣東人對這方面尤其看重。
但凡去廣東打過過的人,都知道怎么區(qū)分廣東人和外地人,家里供奉著神靈的,那不用猜,這一定是廣東人,家里沒有供奉神靈的,那百分百是外地人。
由此可見,廣東的阿表在這一塊,是相當迷信的。
王萬通名下的幾輛大客車司機,那都是請的廣東本地人,如今他們所開的車不斷發(fā)生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怪事,他們也都相信老板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盯上了。
為了不受到牽連,這些司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選擇了辭職。
他們身為老司機,在這個年代還是非常搶手的,不愁找不到工作,沒必要牽涉到這種邪門的事情當中。
隨著司機們辭職,王萬通名下的六輛大客車就徹底停擺了。
王萬通心中郁悶的同時,也隱隱有些害怕,那天他跟侄子被突然飛過來的磚頭砸斷了腿,在倒地嚎叫的時候,他也第一時間打量了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空無一人,這磚頭他想破腦袋,都不知道是從哪里飛出來的。
再加上他名下的大客車發(fā)生的種種古怪之事,他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撞邪了。
于是,王萬通也顧不了其他,第一時間就讓老婆去請大師算一算,看看怎么化解這一劫。
……
這一切,自然是鄧世榮的手筆,現(xiàn)在這系統(tǒng)空間,已經讓他玩出花來了,他要搞到對方在客運這一行待不下去,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姑蘇慕容家的絕學。
在王萬通名下的六輛大客車停擺的時候,騰龍客運公司在鄧世榮的指揮下,迅速搶占了這三條路線。
因此,這些天走這三條路線的乘客,是一點都不受影響。
也不知道大師是怎么對王萬通說的,反正一個星期之后,他就讓人在客運站放出風聲,要賣掉他這六輛大客車,打算徹底退出客運這個行業(yè)了。
賣的價格倒是不貴,可惜整個客運站沒有誰敢接手。
迫不得已,王萬通一連降了好幾次價,準備便宜大甩賣了。
說實話,心動的人有很多,但行動的人是一個都沒有。
開玩笑,前些天這六輛車發(fā)生的種種古怪的事情,在這個客運站混的車主有誰不知道啊,有哪個車主敢接手這種邪門的車?萬一要是被那啥給盯上了,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沒人敢冒這個風險。
最終,在鄧世榮的授意下,騰龍客運公司派人出面,以白菜價買下了這六輛大客車。
這六輛大客車,沒有再出現(xiàn)在這客運站,到底還有沒有類似的古怪事情發(fā)生,誰也不知道。
至此,這事就算是結束了。
由于鄧世榮的神奇操作,王萬通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這是競爭對手報復他,畢竟很多事根本沒辦法用科學解釋,再加上人家大師也說了是鬼邪作崇,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在完美解決了這件事情后,鄧世榮便坐上了族里的大客車,準備返回南寧。
就在鄧世榮坐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等待開車的時候,一道帶著驚異的熟悉聲音傳了過來:“大叔,咱們又見面了。”
鄧世榮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第三次見面的那位嚴姑娘,不由得暗暗感慨,這個世界還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