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雅站在W海岸上,幾年前曾經從這裡跳了下去,被好心人救了她。
左雅覺得自己所有的好運全都消耗掉了,十分肯定今晚,這裡便會是她的結局。
只要她死了,南宮非凡就會救小新,她不忍心看著小新日漸憔悴,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如今最好的解脫就是讓他儘快從他們的恩怨中解脫。
“小姐,你在幹嘛?”路上有一對情侶走過來,看著哭喪臉的左雅說。
她站到了圍欄的外面,雙手反扣著欄桿的位置。
“你不要過來,讓我靜一靜!”左雅的語氣很不好,不想他們多管閒事。
這年頭,想自殺而已,卻沒有想到“手續(xù)”這麼麻煩。
如果說之前一次自殺是爲了解除痛苦,那麼這一次的自殺便是解脫,兩種不同意義的自殺,卻讓左雅的心裡無比地難受,原來死也不是這麼簡單……
“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說話的是那個男子。
“你走開——”
左雅的情緒非常激動,右腳踩空失足,摔入了海中……
(醫(yī)院)
左雅被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給喚醒了,這個味道反反覆覆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空蕩蕩的病房裡面,除了熟悉的白色牀褥,吊瓶,醫(yī)療設備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
最終她還是沒有死去,在墜海的那瞬間突然昏迷了,到底是誰救的她,無從得知……
她感覺胸口的位置一陣悶,突然咳嗽起來,感覺整個肺部都快要咳了出來,她用拳頭不斷地敲打著胸口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的,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終於平緩了下來。
她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fā)呆,感覺整個人生都是崩塌的。
這時候,病房的大門被慢慢的打開了,首先看到的是黑色皮鞋,然後是修長的大長腿,南宮非凡冷若冰霜的臉突然浮現(xiàn)了,他手上拿著一個公文袋,左雅能夠預感得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她緊張兮兮地從牀上坐起來,這一個過程,南宮非凡站在牀位的位置,十分冷漠地看著她。
他單手插在褲兜裡,另外一隻手拿著那份公文袋,居高臨下地看著左雅。
“你以爲死就可以解除掉我們之間的恩怨嗎?”南宮非凡冷冷地說:“左雅,你這一輩子都欠我的,即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能解除我們之間的恩怨。”
左雅啞口無言,有點悲傷。
南宮非凡將公文袋打開,將幾張A4紙裝訂而成的合同連同一張鋼筆丟到了左雅的身上。
左雅俯身,將那份文件拿起來。
“小新是我的兒子,這是放棄監(jiān)護人的合同聲明。”南宮非凡說:“我要你放棄小新的監(jiān)護權。”
左雅拿著那份文件,眼睛裡泛著淚花,她應該猜到這個結局的。
很好!至少他能夠救他,也是唯一的一個。
左雅拿起鋼筆,在簽名處落下她的簽名。
南宮非凡冷笑,搖搖頭,說:“你真的變了很多……”
是生活徹底改變了她,她被生活磨得有棱有角,只要她肯低頭,小新就不用跟著她繼續(xù)受苦。
南宮非凡走到左雅的跟前,將她簽好的文件拿起來,看了看。
“以後小新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請你記住這一點!”
左雅閉上眼睛,有一滴眼淚從她的右眼流了出來。
左雅點點頭,等於是妥協(xié)。
“我可以再看看小新嗎?”左雅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看著南宮非凡說。
“不可以!”南宮非凡十分決絕地回絕她,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甚至都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南宮非凡完全站在主動一方,完全掌控了主權,她感覺自己像是塵埃一般低賤。
她自暴自棄地拔掉手中的吊針,血從針孔的位置流出來,她太傷心了,必須要用身體上的一些疼痛來折磨自己,這樣會讓她感覺沒有那麼傷痛。
在牀上躺了有好一會兒,用小小的手臂支撐著整個身體,她下牀,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從病房裡走出來。
她不想呆在這個地方,想要逃離這裡。
但是這個區(qū)域是重點加護病房,入住這裡的人都是身體和心理有一定問題的人,在這裡的人都需要強制性留院觀察,這個區(qū)域是醫(yī)院的特護區(qū),電梯的位置要醫(yī)護人員的通卡才才能同行,除非是可以出院了,纔有醫(yī)護人員陪同下才能離開。
左雅走到電梯的跟前,不斷地按上下樓的按鍵,電梯都毫無反應。
一名護工走了過來,跟左雅說:“你還沒有出院,不能下去的。”
“我已經好了,我要辦理出院手續(xù)!”左雅說。
護工走了過來,看看左雅手腕上的標籤,然後搖搖頭,說:“你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現(xiàn)在……”
“我不需要!”
左雅像發(fā)了瘋一樣對著他大喊。
在這裡像這種情緒失控的人很多,護工都看麻木了,只好不去理會她,反正她在這裡又逃不掉,不必跟她多費口舌。
左雅見電梯不能開啓,只好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跑進去,正準備朝著樓下跑的時候,在樓梯口的位置,看到一個臉上面積被燒傷百分之八十的男子,他回過頭的一瞬間,徹底嚇壞了左雅,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時空的自己。
她站在樓梯口的大門跟前,不知道是前進,還是後退。
男子先是很詫異,左雅的理解大概是害怕陌生的人看到他這個樣子,他將味在脖子上的圍巾拿起來,像包裹禮盒一般,將自己的頭包好。
他的手完好無缺,看樣子,和左雅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都是被人用硫酸毀容所致。
左雅感覺心裡被狠狠地刺了一刀,胸口的位置非常痛。
她感覺坐在樓梯口的那個是她自己,突然覺得很難過。
“你要逃走是嗎?”他的聲音非常低沉。
“那個……”
“每一個人樓層已經被封死了,你插翅難飛。”
看樣子,他已經嘗試過了,只是沒有成功。
左雅從看著他的背影,
他看起來很高,高度跟南宮非凡差不多。
“你傷口不能這樣蓋住的,好像是弄傷沒多久,你這樣做的話,臉部會感染的。”左雅很是記得當時醫(yī)生的囑咐。
當她把話說完,她就後悔了,感覺自己好像太八卦了,萬一人家很介意怎麼辦。
他反倒是沒什麼,聳聳肩,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說:“可能上天在懲罰我吧!”
這句話說到了左雅的心坎裡,當她的人生遇到了很多不測的事情,她也會覺得是上天故意要懲罰她才故意設定的磨難。
如今站在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一個和以前的自己有著相同的經歷的人,心裡感覺到特別不是滋味。
他大概沒被毀容之前,一個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男人,有著姣好的面容,完美的身材,還有優(yōu)越的家庭條件。
“我以前也經歷過你這樣的事情……”左雅說。
他突然回頭,看著左雅說:“被毀容?”
那都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事情,左雅只好說:“差不多吧!當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特別害怕……感覺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總是覺得如果我不這樣的話,我一定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男子點點頭,沒有出聲。
“所以你也不要太難過……總會好的,只是這是一個非常難熬的過程,一旦熬過了,就會好的。”左雅說。
男子不知道左雅爲什麼這麼熱心跟他說這些,於是問她:“那你呢?爲什麼在這裡?”
左雅在門口的方向盤腿而坐,雙手拿著腳踝的位置,背脊貼著鐵門,看著他說:“我也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人……原本我可以跟我心愛的人遠走高飛的。可是我聽信別人的謊言,認爲我喜歡那個人的爸爸是當年殺死我爸媽的人……我跟我的哥哥說,後來我的哥哥特地找到了我喜歡那個人的爸爸,相當於同歸於盡吧……挺戲劇性的。”
左雅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反正是我害了他們,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卻一直活在這裡。後來我發(fā)現(xiàn)我懷孕了,我就這樣躲起來一直生活了好幾年。前段時間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孩子得了骨癌,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然後我又窮途末路……就這樣,我又找回了他,真的是好諷刺,我現(xiàn)在等於一無所有了,就僅僅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
男子側過頭看著她,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好像比自己悲催太多。
至少他家財萬貫,有足夠的金錢能夠支撐著他,可以找最好的醫(yī)生,進行無間斷的治療,就是這個這個過程可能要痛苦一些……
“你很堅強!”
左雅搖搖頭,說:“我不堅強,我都死了好幾回了,可是上天可能還沒有折磨夠我吧!所以要讓我繼續(xù)活著,不斷地接受它的挑戰(zhàn)。”
“那你呢?爲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左雅說。
男子笑著搖搖頭,背過身,然後說:“因爲感情的糾葛……也有可能是我以前做了太多的壞事,所以上天要懲罰我。要毀掉我這張最引以爲傲的容顏,好讓我回過頭來想一想我那些年到底都做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