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國又嗯了一聲。
林小滿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走到陳上游面前坐了下來。
“傷口還疼不疼?”
林小滿想到徐衛國就坐在后面,聲音就壓得很低,聲若蚊咬地說:“不,不疼了。”
徐衛國的眉頭立馬皺了一下,眼睛慢慢的瞇了起來。
“我得看看傷口,你跟我過來。”陳上游走向后面的一張行軍床,示意林小滿躺上去。
林小滿走過去,順手就把行軍床前的軍綠色簾子放了下來,然后才慢慢的躺倒。
陳上游很快就檢查完了,很高興地說:“人年輕,就是恢復得快,比我預計的情況還要好些。可以拆線了,拆線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疼,你忍著點啊。”
陳上游一邊剪一邊用鑷子把縫合線抽出來,林小滿死死地咬著牙,愣是沒發出一絲聲音來。
拆完線之后,陳上游叮囑林小滿:“注意患處衛生,拆線后仍需每日消毒2-3次,三天內避免劇烈活動,近期不吃辛辣和海鮮,忌煙酒。”
說到劇烈運動的時候,陳上游刻意提高了音調,加重了語氣,雖然是說給林小滿聽,其實也是在提醒外面的徐衛國。
“我說的話,你們記清楚了沒?”
林小滿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小聲地回答:“知道了,陳醫生,不會有劇烈運動的?!?
陳上游偏著頭,嚴肅無比地說:“除了不能有劇烈運動之外,還要忌嘴忌煙酒。外面的,你聽到沒?”
徐衛國沒作聲,眼觀鼻,鼻觀心地端坐著。
陳上游又嘆了口氣,這徐衛國明擺著是不同意。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林小滿,又壓低聲音小聲音地說:“要是真的免不過,別太用力也是行的。”
林小滿連忙伸手,一把捂住了陳上游的嘴巴,用力地搖了搖頭,眼帶懇求之色。
陳上游愣了小半秒,湊近了些,小聲地問:“怎么,還是磨合不來?不是叫你多鍛煉嘛!”
林小滿搖頭,眼神復雜,“不是身體的原因,是心里…”
陳上游大吃一驚,她也聽說過,是林小滿家賴上的徐衛國,可現在看起來,林小滿根本不愿意和徐衛國過夫妻生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種事,如果沒有感情為基礎,和動物交配沒兩樣。所以,再說吧?!绷中M飛快地穿上褲子,坐了起來。
陳上游若有所思地把簾子收攏,然后隨手一挽,簾子下擺就被打成了一結,縮短了一大半。
下了二樓之后,林小滿突然停了下來,走在前面的徐衛國感覺到腳步聲沒了,也停了下來,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林小滿。
“你身上真沒傷?不用看醫生包扎什么的?”林小滿又確認了一遍。
一樓的那些房門,接二連三打開了,醫生已經開始正常上班了。
徐衛國黑著的臉緩和了一點,沉聲道:“不用看。”
林小滿遲疑地看著徐衛國受傷的耳朵,也不知道咬他的人有多恨他,耳葉上的牙印有兩顆是通透對穿的,咬得淺一些的地方,已經結了血痂,像是在愈合,但這咬對穿了的位置,卻還在滲血珠子。
林小滿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疼,突然回身就往二樓蹬蹬蹬地跑。
陳上游見林小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還以為又出了什么緊急狀況,連忙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她問:“怎么了怎么了?”
“咳…咳…”林小滿跑得太急了,有點岔氣,停下來的時候,就彎了腰一直在咳嗽,她一邊咳嗽一邊急急地問:“陳醫生,那個,我就是想問問,上次你給我開的消炎藥,是不是所有外傷都能用?”
“那是三七粉,消炎止血用的,你現在已經用不著了,你問這個干什么?”
“還能止血啊,那實在是太合適了,徐衛國的耳朵被咬傷了,不肯去看醫生,我打算讓你先給我兩包這種粉粉,給他先灑一灑。”
“哦,那你等一下,我幫你包兩包。”陳上游一邊說一邊拉開抽屜,找出包藥的紙,然后用篾片刮了大指拇頭大的一團三七粉到紙上,三兩下折起來,然后把留出來的紙片頭塞進了折縫里,不一會兒,兩小包藥就塞到了林小滿手上。
林小滿拿著藥,說了聲謝謝,就歡天喜地地往樓下跑,跑到樓下的時候,發現徐衛國還站在原來的位置。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不管何時何時,都站得筆直筆直的,顯得格外的挺拔直秀。
林小滿突然放慢了腳步,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走向他。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徐衛國立馬轉過身來,墨黑的眼瞳像是一片黑色的海,表面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暗藏著洶涌的暗流,只是這種情感上的暗流,被徐衛國用意志,死死地壓抑住了。
林小滿揚了揚手里的藥包,高興地說:“徐衛國,一會兒回去我就給你上藥?!?
“好!”徐衛國干脆地回答,然后抬步往外走。
往前走幾步,徐衛國見林小滿的小短腿有些跟不上,又會突然停下來,等她趕上去了,兩人就開始肩并肩地走,邁的步子大小雖然不一致,速度卻調整融洽了,不再一前一后,一追一跑。
方前進在車上等得無聊,乍一偏頭,就看到了這令他震驚的一幕。
他一眼就看了出來,是徐衛國在跟著林小滿的步伐節奏,決定下腳的快慢,所以兩人才能一直肩并肩。
徐衛國原本細長銳利的黑眸此刻卻變得很溫潤,酷愛抿緊的唇微微上揚。
他比林小滿足足高出二十來公分,不緊不慢地走在她的左側,像是一面可以替她遮風擋雨的堅實的墻。
徐衛國身上那種宛若黑夜中的孤鷹,冷酷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天地間散出來的那種悍然和強勢,在面對著林小滿的時候,突然全部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方前進從來也沒見識過的溫煦。
兩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車上,方前進摸了摸鼻子,沒敢開口說話,生怕驚擾了徐衛國和林小滿之間的那種融洽。
徐衛國一直活得像一桿沒有情感的槍,現在的他,突然有了一絲人氣兒,方前進樂見其成。
他專心地開著車,穿街過巷,車子一點顛簸也沒有,開得十分平穩。
徐衛國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就說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