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怔松,被他方才的行為以及氣勢有些嚇到,此刻男人緊緊的擁住她讓她有些感到喘不過氣來。
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她笑了笑道,“我沒什么事,你別擔心。”
可盡管她這么說,慕淮南卻依然還是在松開她之后,緊緊握住她的雙肩,目光在第一時間,落在她的額頭上。
頓時,他雙眉一蹙,滿眼的不快,“還說沒事?”
盛夏情不自禁摸了摸她額頭上用創可貼貼起來的地方,沖慕淮南笑得勉強,“就是磕傷到了一些,處理過了沒什么大事。”
慕淮南顯然不太相信她,出了那樣嚴重的車禍怎么可能沒出什么多大的事。
他連忙檢查她,“還有其他什么地方受傷?”
礙于人多,盛夏匆匆忙忙的按住他想要檢查的手,哭笑不得的道,“好吧,我承認,肩膀跟手臂也有些受傷了。”
聽聞,慕淮南臉色一沉,即刻松開她受傷的肩膀,像是生怕著,弄疼了她受傷的地方。
“但真不礙事。”盛夏凝視他的模樣,又無可奈何地解釋道,“除了有些痛,我沒有受很嚴重的傷。”
雖然車子被甩出去撞上護欄的那一刻震得他們都失去知覺暈了過去,在被送來醫院的半路上她才慢慢醒過來,可實際上除了身上多處感到疼痛以及腦袋不知怎么被磕傷,她的確沒有出多大的事。
像是怕他還不相信,盛夏說,“剛才我已經讓醫生檢查過了,要是不相信,我拿單子給你看,或者,你看著我再去檢查一遍?”
慕淮南倒是挺想再親自看著她去檢查一遍的,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那樣的想法。
因為領頭的警察,也在這時對他心有余悸的道,“慕先生……慕太太,的確沒出多大的事,之前在送她來醫院的時候,我們就確認過了。”
他不提也就罷了,提了慕淮南頃刻間就一雙凌厲的眸子掃視向他,“既然如此,剛才怎么不說清楚?”
讓他誤以為她出了事,就像發狂了一樣的在醫院里亂來。
領頭警察笑得尷尬,“可是您根本沒聽我把話說完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慕淮南聽到前面的種種語言就突然失了控,這還真是……敏感至極。
慕淮南沒有心思去回想他剛才是個什么模樣,只是再一次的,將盛夏擁進懷里,但害怕著弄疼她,沒敢再用力,他低低的嗓音夾著安心的意味,“沒事就好。”
被他擁進懷里,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盛夏想到了方才她看見慕淮南簡直像變了一個人的樣子,雖然是那般令人感到懼怕心驚,可是,說不出來的,她的內心卻是動容的。
仿佛有一根羽毛,輕輕的刷過她的心尖,令她悸動不已。
她抿唇笑了笑,像是安撫性的拍了拍他手臂,極輕的應了聲,“嗯。”
慕淮南突然的發狂,又突然的鎮定,讓看著的人們感到唏噓不已,不由得想,倘若她真出了事因為車禍去世了,他真會瘋吧?
領頭的警察在旁側看著兩人,雖然不太想打擾他們,卻還是不得不咳嗽了聲,“慕先生……慕太太也是當時車禍現場出事的當事人之一,我們需要跟她做些口供記錄當時她所知道的情況,所以……”
慕淮南還沒開口,盛夏輕輕推開他,對警察道,“你們等我一會。”
“好的。”
慕淮南蹙眉,不放心地凝視她道,“如果不想錄就算了。”
雖然沒受太嚴重的傷,但到底也是出了事,他可不想讓她勉強自己去做什么。
知道他是在擔心她身體有不適應的地方,盛夏道,“沒關系,我不要緊。”
最重要的是,那起車禍發生的開頭似乎從他們的車子開始,雖然當時沒弄清楚是什么情況,就被連接不斷的撞擊震得無法多加思索,可她隱隱的感覺到,那怎么都不可能是一場無意的碰撞。
怎么可能會有人在后面開車撞了他們幾次,卻還是無意的呢?
從當時感覺到的那種氣勢洶洶的撞擊里,她隱隱覺得,有人想置他們于死地……
盛夏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不少,緊繃著,但是很快想起自己過來這邊是為了什么,她抬眸,看向對面的付敏慧跟唐晉。
沉吟了會,她朝著他們走過去,“唐老爺,唐夫人。”
付敏慧沒有答話,多多少少也因為心情不好,而唐晉則勉強對她笑了笑,“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吧。”
盛夏搖了搖頭,試探問道,“晚笙她……還沒出來嗎?”
唐晉哀聲,搖了搖頭。
盛夏心底沉了沉,在他們的那輛車內,唐晚笙是受傷最嚴重的,因為車子被甩過去車身撞到圍欄的那一邊,正好是唐晚笙所在那邊,雖然她自己也被那一甩撞碰到了不少地方,但遠遠沒有唐晚笙嚴重。
至于莫云柯跟阿木的受傷的程度也各自不同。
或許真的是她命大,在那樣嚴重的車禍里,除了她跟阿木,其余的人都還在昏迷中,而醫生說唐晚笙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情況也不容樂觀,至于唐晚笙受傷到什么程度,她是半路醒過來的,沒跟唐晚笙在同一輛救護車內,所以沒有看到具體的受傷狀況。
得等她出來之后,才能知道。
心里頭沉重著,盛夏想想當時事情發生的經過,便是一陣陣禁不住的冷意跟惱怒,以及,還有那么一些難言的難受。
在回到病房,跟警察做筆錄時,警察問她,“唐家沉入江里的轎車內,去世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唐家的傭人,還有一個唐夫人跟唐老爺都不認識,請問慕太太您知道嗎?”
車禍去世了三個人,除了唐家轎車內的兩人,還有一個路人。
盛夏坐在床沿邊,臉色僵得不能自持,幾乎是瞬間的,她神色泛了白。
胸口微微的有些起伏著,用了好大的力量,她才艱難地應了話,“嗯,知道,有一個是我女兒的保姆。”
站在旁側聽聞了這句話的慕淮南怔了怔,隨即,深諳的眸光,定定的凝視她。
原來是保姆……
警察點了點頭,朝他們頷首道,“慕先生慕太太,抱歉,打擾慕太太休息了。”
大致她所知道的情況,都一一讓警察記錄了下來,在警察歉意過后欲要離開之際,盛夏猛然又道,“那個開大卡車的人有被扣留下來嗎?”
在她的口供中,是有一輛大卡車將唐家的車子撞入江內,于是導致了兩人溺水死亡。
警察搖了搖頭,“如果你陳述的情況屬實,那么我們就可以斷定那人逃逸了,但是您可以放心,我們會根據你提供的進行搜索的,一旦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們。”
“那死者呢?”盛夏望著地面,平凡在腿上的雙手暗暗的握得很緊,“掉進江里的車子應該已經被你們打撈起來了,死者……現在在什么地方?”
“既然已經確認了身份,我們會通知其家屬過來認領的。”
警察離開之后,病房內安靜下來,盛夏轉頭看向病床上躺著正在昏迷中的西西,心里頭不是滋味得很,握上她小小的手,忍了好一會兒,盛夏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對身側的男人道,“慕淮南,我想……”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慕淮南挺拔的身軀走到她身側,手指掠起她耳邊齊肩的短發別到耳邊,聲音低柔如水,“等小嵐的父母過來之后,我會跟他們進行交涉,葬禮的事情幫助他們一起操辦。”
“還有……”
“她父母的那邊,我會盡所能的補償他們。”
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小嵐雖然是下人,按照一般的情況,只要他們給足她父母金錢就不需要他們再摻合什么,甚至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小嵐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從西西出生到現在都是小嵐陪在她身邊,她對西西盡心盡職,彌補了從西西生下來到現在他們都不怎么在她身邊的空缺,于西西而言,小嵐恐怕就是除去他們之外最重要的人。
所以幫助他們操辦葬禮給小嵐一個好的歸宿地,以及給她父母盡所能的補償,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盛夏都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件事告訴醒過來后的西西。
她甚至不敢想,西西知道了小嵐已經不在了,會是何反應,雖然西西還小,可不至于一點感想都沒有,何況這次車禍發生的震蕩,極有可能會讓她小小的心靈受到創傷。
盛夏手腳都有些冰冷了,因為她太清楚心靈受到創傷會帶來怎樣的影響,而西西現在完全還在幼小的生長期,這么小的年紀里就有什么陰影,對于她未來心靈以及性格之類的種種都帶來極大的影響,后果是怎樣的她幾乎可以想得出來。
慕淮南定定的站在她身側,手指溫柔的撫上西西的腦袋,突然的,他開口,對盛夏道,“給她催眠吧。”
“……什么?”盛夏呆了一呆。
慕淮南掀眸凝望她,“這次的事情對她太有影響,包括小嵐的去世對她的太有創傷,為了不想讓她改變保持原來的樣子,只有催眠這么一個辦法。”
畢竟,小嵐于西西而言太過不同。
即便她還小說不定過幾年就能忘記,時間稍長一些她大概就不太記得什么了,可想到一旦因為這次發生的種種事情會把她的性格改變,這便就是難以容忍的。
特別是在車內的時候,聽到西西因為害怕不斷叫著她的聲音,盛夏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了緊。
催眠,令她潛意識里忘記今天發生的所有惡*情,是最好的辦法。
盛夏雖不想這么做,可又不得不承認,倘若不想西西就此被影響到什么,唯有如此才可以保證,她還是他們所熟悉的西西,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
“可是……”她低眸,咬了咬唇,艱澀地說,“讓西西忘記小嵐,不論是對她還是對小嵐,都太殘忍了吧……她們怎么說,都有兩年時間的陪伴。”
收回輕撫著西西小小腦袋的手,慕淮南看向她道,“也不必讓西西完全忘記她,只要是把今天發生車禍的時候讓她模糊了就好,之后編造個借口讓她認為小嵐有事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等長大之后她若是還記得小嵐,那個時候再告訴她真相就可以了。”
這個提議,終于是能讓盛夏認同了。
孩子小時候的記憶本就模糊,只要把今天發生的車禍讓西西不記得,再編造個小嵐有事已經離開的借口,久而久之,西西便應該不會再想起什么。
“那么現在你好好休息。”慕淮南將她從床沿邊抱了起來,放到旁邊另一張病床上躺下,“小嵐父母那邊我會跟他們取得聯系,唐晚笙跟莫云柯有情況我也會通知你,你現在也很累了,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嗯?”
可是哪里能休息得了?
盛夏平躺在病床上,腦子里凌亂不已,車禍,小嵐突然的離世,唐晚笙還在急救室,莫云柯同樣在昏迷中,每一樣都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而開大卡車的人將唐家的車子撞飛進江里后就逃逸跑笑了,那個開車像是故意發狠撞他們的人連是什么車牌他們都不知道,真是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況。
不過警方既然已經在查了,此刻也不是她能著急得來的。
在慕淮南的要求下,盛夏最終不得已還是闔上了眼睛,不管她是有真睡著還是閉上眼睛在假寐想著什么事情,慕淮南都在病房里陪著她們母女很久才離開。
莫云柯的病房就在盛夏她們的隔壁,阿木守在病房外面,他的一條胳膊纏著繃帶掛在脖子上,額頭以及半邊的臉頰都是受傷處理過后的痕跡。
莫淮南從盛夏跟西西的病房走出來的時候,沈助理也已經趕到醫院待在病房外面。
望見男人頎長的身軀出來將病房的門帶上,沈助理上前詢問,“慕總,夫人跟小姐沒事吧?”
方才他已經從警方那邊了解到大概的事情。
慕淮南沒有回答,只是一張俊美的五官陰沉得很,盛夏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的字眼每一個他都記得,轉過頭,他看向同樣受傷不輕站在莫云柯病房門外的阿木,“有沒有看到誰做的?”
聽著盛夏方才的意思,顯然,這不是一起單純的車禍事故。
阿木搖搖頭,“當時沒能注意。”
停頓了下,他歉意的道,“大家會出這樣的事,算是有我的責任,對于慕太太跟慕小姐,我感到十分抱歉。”
他想,倘若當時能多注意一點后面的動靜,他的行動能快一些,興許,能減少她們所有人受傷的程度。
雖然心里陰沉至極,可慕淮南到底也還是知道,這件事并不能算上阿木的責任,但此時此刻卻沒有心思說一些多余的語言,他即刻邁開長腿就走。
沈助理看著他要離開,剛想跟上去,徒然發覺有哪里不對勁,于是又停了下來,轉而問阿木,“葉夫人受傷昏迷住院,你怎么沒有通知葉家的人過來?”
整個病房外面,除了阿木之外,似乎還沒看到有其他的什么人過來看完過莫云柯,葉家的人更是不見半個蹤影,所以她的病房有點稍顯孤寂蕭條的味道。
阿木說,“通不通知葉家,得等夫人醒過來之后才能決定。”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應該并不想讓葉家的人過來。
不過,出了這樣重大的事,即便他不通知,葉家遲早也會知道。
沈助理沒再多說什么,看了眼莫云柯所在病房房門,很快收回視線,急忙跟上慕淮南。
在躺在病床上閉上眼睛之前,她告訴了慕淮南羅希工作室的地址。
羅希是心理醫生,在那個行業里頗有成就,催眠是她的本事之一,當初她就曾試圖對盛夏催眠讓她放開心結,只不過那個時候對盛夏無效,但西西不同,雖然年紀小意識力不夠,可羅希還是有辦法讓她忘記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于是羅希被慕淮南親自過去請了過來,在西西醒來之后的不久,就開始實行盛夏跟慕淮南商量過后的打算,而另一邊,唐晚笙雖然仍舊在昏迷中,不過也從急救室里被推了出來,安置到了病房里。
至于唐晚笙跟莫云柯醒來的時間,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兩個人前后相繼清醒。
而關于車禍事故的事,也被各個媒體報道了出來,翌日的時候,鋪天蓋地的,都是關于那起車禍事故的新聞。
至于原因,通過盛夏的口供考慮到是人為事故,警方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但開著大卡車將唐家轎車撞入江里的司機,已經被警方通過目擊者的口供查到車牌號將司機扣押了,其余的,就沒再有什么信息。
而因慕淮南不想盛夏跟西西被打擾,提前跟警方示意過不能將她們透露,雖然有唐家跟葉家車子出事的報道,但她們包括唐晚笙跟莫云柯的信息卻沒有被透露出來,至于其他的什么路人,慕淮南就沒有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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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菁曼從外面回到她自己別墅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的時間。
平日只有她一個人居住別墅里沒有開燈,稍顯冷清。
她怔怔如同一縷游魂般掏出鑰匙想打開門進去時,發覺別墅的門早已經被人打開,輕輕一碰,門就被她從外面推開了。
有人來過,或者,里面現在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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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一點,白菁曼雙瞳猛地收縮,不知是因為心虛懼怕著什么,她幾乎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轉瞬間又意識到沒有必要逃走,她又停下像是本能要調頭離開的念頭。
暗暗的握緊雙手,胸口起伏不定著,用力深吸了口氣,她努力抑制住情緒使自己平復下來,這才伸出有些顫顫巍巍的手指,將門徹底推開。
屋內很黑,光線低沉得仿佛黑暗中有什么看不見的危險在等著她,白菁曼有些小心翼翼地進來,干澀的吞了吞口水,身體有些無人得知的顫栗。
“你回來了。”在她伸手打開燈的霎時間,一道男性的嗓音同時響起。
緊接著,站在門口的白菁曼,一眼瞥見坐在沙發中的男人,他正慢慢抬起頭,朝著她這個方向看來。
“是你啊。”
看見在這里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更不是那個令人瑟縮懼怕的男人,白菁曼當即暗暗松了口氣,勉強笑了笑,拔腿走了進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佯裝無事著,她泛白得沒有血色的臉努力擠著自然的笑容,隨手將手里的包扔進沙發里,“既然在這里,為什么又不開燈。”
坐在沙發中的陸止森放下交疊的腿,瞥著她的行為,他突然道,“你很緊張?”
“什……什么?”愣了一愣,白菁曼心底重重的一跳,但是很快,她又露出一個笑容來,不著痕跡地說,“我當然緊張,你坐在這里一聲不響也不開燈,剛才打開門的時候我還以為有小偷進來。”
停頓了下,她的笑容又漸漸斂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轉而語氣破涼頗淡的說,“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好像已經對你說過我們沒再有什么瓜葛,以前是因為我們關系不錯所以我才給了你這里的鑰匙,現在,你該把鑰匙還給我了。”
一邊說著,她已經來到他的跟前,朝著他伸出手,“以后都別再過我這里來。”
陸止森望著她伸到跟前來白皙如玉的手指,卻是沒動,反而道,“你讓我有點吃驚。”
白菁曼眉心一皺,“什么意思?”
“我以為,按照你之前的情緒,看到我在這里,你一定會很憤怒。”可是,她沒有。
她現在面對他,鎮定得很,仿佛原本她所有的憤怒都被宣泄出去了似的,對他雖然已是陌生,可卻不見半點憤怒的模樣。
白菁曼不以為然,緩緩收回手,笑著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一定要看到我憤怒的樣子,才能讓你不吃驚?”
話語停頓了一秒鐘,她冷笑看他,“原來你竟然這么看不得我好受。”
陸止森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英俊的臉滿是冷峻的緊繃著,他徐徐沒有任何前兆的道,“我記得,你的車庫里有一輛幾個月前被你買下后從來沒有被你使用過的新車,剛才我去看的時候,車好像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