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擊太大，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當所有人離開，馮父馮母終于有時間聽馮標講講他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有錢時，馮標第一句話卻是：“給我來碗面吧，打鹵面。”
津門人有句話叫借錢吃海貨，不算不會過。
有錢了，那得渤海大對蝦吃起來，大海螃蟹蒸上一鍋，以前瞧不上眼現在是好東西的皮皮蝦一樣來上一大鍋，什么鰨目魚黃花魚的大帶魚的，這些都不能少。
至于什么帝王蟹大龍蝦之類的，還真不是津門人的心頭好。
但是對于馮標來說海貨不是他惦念的，真正讓他魂牽夢縈，讓他在外面有多少錢也吃不到的，是媽媽的味道。
馮國強坐在沙發上，葉桂英在廚房里和面，而馮標就靠在狹小逼仄還不太好聞的廚房門口，看著他的母親揉面的同時還能說說話。
“我在外面也不純都賣軍火，嗯，賣軍火是最近跟了個老板之后的新業務，之前呢我給人當保鏢嘛，不危險，就是挺無聊的。”
馮國強一臉艷羨的道：“賣軍火是不是特賺錢？你們賣什么，AK47嗎？”
馮標搖了搖頭，道：“那不行，賣槍不掙錢風險還大，我們都賣導彈，賣飛機大炮。”
“哎呦爺們行啊！介行啊！介好！賺大錢！”
馮國強一臉的興奮和驚訝，葉桂英卻是滿臉擔憂的道：“那能不危險嗎，賣軍火不得成天打打殺殺的嗎？”
“尼懂嘛！懂嘛！”
馮國強嚷嚷道：“那是軍火販子！兒子介是軍火商！你懂不懂？軍火商！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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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標隨口道：“沒錯，合法的，我們的客戶都是跟國家對接，沙特是大買家，英國法國也買，我還去過愛麗舍宮呢。”
“嘛玩意兒？愛麗舍？你大舅開的不就是個愛麗舍嘛，都多少年的破車了，還跟我顯擺，哎不是我說啊！就咱家買車，必須……必須……你說到底買什么車好？”
馮標有些煩，他對著父親道：“你開了一輩子車不膩啊？給你找個司機行不？”
“那不我要，好車自己開多爽，給別人開，那不糟踐了嘛。”
馮國強開了一輩子的車，但他愣是沒有自己買車，說起來也是可笑。
馮標很想諷刺他爸一句，但是看看他爸花白的頭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給你買兩輛，一輛轎車市里開省油，一輛出去自駕游用，怎么樣。”
“那不行，不能有倆錢就燒，我跟你說……你到底有多少錢？”
“一個多億吧。”
說完了，馮標瞥了瞥他爸，隨口道：“美元，換成人民幣，差不多十億了吧。”
老兩口再次一起愣住，然后馮國強愕然道：“十億！賣軍火這么賺的？兒子，你說我跟你做買賣怎么樣？我能開車給你送貨啊。”
“開車不行，得開輪船，還有大飛機。”
馮標就當給他爸提供情緒價值了，就陪著老人聊聊天吧。
想想，好像從小到大還真沒這么和諧的聊過天。
按理說，出租車司機以前是高收入職業了，現在也不算掙得少，馮標他們家怎么也不至于過的這么慘。
原因很復雜。
葉桂英身體不好，她沒有文化，又無法從事任何稍微重些的體力工作，而馮國強一個人養家的同時，還喜歡喝酒，喜歡打牌，喜歡吹牛，尤其年輕的時候還喜歡惹事。
原生家庭是促使馮標出國的最大原因。
但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馮標突然覺得印象里的他爸雖然很不像話，卻也終究是養了這個家，日子雖然緊巴，但他的童年還是比高毅好多了。
高毅他爸才叫不是東西呢，年紀輕輕一去不回，扔下高毅和他媽再沒管過。
想到這里，馮標突然道：“爸，你以后不用上班了，你不是想自駕游嗎，別光去草原了，你開車走遍全國，帶著我媽玩去吧。”
馮國強有些語塞，葉桂英突然道：“你現在有這么多錢了，不用出去了吧？”
葉桂英停下了和面的動作，緊張而期待的看著馮標。
馮標想了想，道：“嗯，還得去。”
“你懂嘛！”
馮國強嚷嚷道：“兒子是做大生意的，他能在家里不動嗎？你個敗家……你不懂賺錢的難處，兒子出息了，是馮總，那能待在家里不動嗎？”
說完了，馮國強看著兒子突然道：“就不用出國了吧？就算出去，不像以前了吧？”
不像以前一年打不了幾個電話的意思。
馮標吁了口氣，道：“我這錢呢，是老板給的，老板賺了錢就給我們分，我不能拿了錢就走，那不合適。”
葉桂英嘆了口氣，她低下了頭，繼續和面，然后她低聲道：“買那么大房子，我們也住不了。”
馮國強嚷嚷道：“你個敗興娘們，什么叫房子太大住不了，兒子不結婚了？不生孩子了？是不是？”
馮標想了想，道：“嗯，結婚生孩子是會的，不過我已經算是結婚了吧，現在我有兩個老婆，帶著個孩子，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在外面的時候有個兄弟救了我一命，我把他妹娶了，他老婆孩子也養了，就算娶了兩個老婆吧，不過我不打算讓孩子改姓，反正以后自己也要生的。”
馮國強沒出聲，馮標看了他父親一眼，發現他父親這次終于接不上話了。
葉桂英怔怔的看著馮標，愕然道：“兩個？”
“兩個，打算在國內娶一個，生個孩子你們帶，咋樣。”
馮標是半開玩笑半認真說的，但這時馮國強卻是一臉驚愕的道：“我說兒子，咱可不能這樣啊！重婚犯法的！”
“我在沙特可以娶四個，合法的。”
“那也不行！”
馮國強暈頭漲腦的道：“不行不行，你這個不行，我跟你說兒子，這有錢是好事，但是可不能飄啊，你不能有倆錢就燒的慌，娶老婆一個就夠了，你還想娶三個，這不行，不行。”
葉桂英突然道：“為什么不行，我兒子有本事有錢，要是不犯法，為什么不行。”
馮國強無言以對。
馮標嘆聲道：“你們要想出國玩一圈呢，我給你們安排，但是你們別跟我到國外定居了，嗯，你們先去看看兒媳婦也行。”
還是不知道說什么。
這時候，馮標突然想起來他回來還沒給高毅說一聲呢。
拿出了電話，馮標低聲道：“你們別吭聲，我給老板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馮標撥了高毅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了，高毅很是平常的道：“標哥，怎么樣啊。”
“到家了，一切順利，都很好……嗯，國內接待的非常非常好，我都想多往家存點兒錢了，感覺還是家里安全。”
“可以，你覺得行就行，那個啥，替我給伯父伯母帶個好啊。”
馮標看了看他媽，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好，都好，好的很，正說著買車呢，買兩輛車，讓他們以后出去玩著開。”
高毅立刻道：“買車啊？啊，行，我知道了，買車挺好的，那什么，還有別的事兒嗎？”
“沒事兒，就報個平安。”
“好嘞，替我給叔叔阿姨問好啊，就這樣，先掛了。”
聽著高毅的說話有點兒急促，馮標不由皺眉道：“有事兒？”
“有事兒我就不接你電話了，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有事兒會喊你，就這樣，掛了。”
馮標掛斷了電話，他想了想，覺得高毅應該是沒事兒。
“這是給老板打電話呢？”
“嗯。”
“挺好，挺好，聽著老板人就不錯。”
馮國強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他想了想，道：“我說兒子，這結婚呢，就好好過日子，這老婆，真不能多……”
關于該娶幾個老婆生幾個孩子的問題，馮國強和葉桂英需要先達成一致，所以他們兩個先吵了一會兒。
現在馮標看著他爸媽吵架不煩了。
沒多長時間，最多也就五分鐘，門被敲響了。
馮標去開了門，發現又是那個給他送身份證的地接。
“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走，是上面突然又給任務了。”
年輕的地接滿臉含笑，然后他用很奇怪的語氣道：“我的上司告訴我幾句話，讓我轉告你，說高總知道你到家很高興，所以他送你兩輛車當成給叔叔阿姨的禮物，還說他的錢花不完也沒地方花，你就不用客氣了。”
馮標目瞪口呆，地接繼續道：“還說不知道買什么車，那就按貴的來吧，一輛市里開就奧迪A6，低調，一輛出去玩的車就路虎攬勝吧，高總也懶得琢磨了，不合適的話，你自己看著買。”
說完了，可能沒帶過這么離譜的話，地接稍微抬了下手，道：“車錢已經給了，回頭有人給送來，這手續你自己辦，嗯，別的沒事兒了。”
馮標撓了撓頭。
高毅會送禮，這個馮標倒不是非常奇怪，奇怪的是送這個禮讓誰轉交了。
說完話，點點頭，地接也沒跟馮標告別就又走了。
關上門，馮標看著他的爸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馮國強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道：“你這老板人怪好的……”
葉桂英卻是突然嘆了口氣，然后她很是失魂落魄的道：“好什么啊，你兒子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他……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