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千多人商隊的領導者是大盛魁的段履莊,他本是山西祁縣人在出生的那個年月里因為喬家等晉商家族的興起,男人晉商已經成為祁縣一帶的時尚。而段履莊卻是個苦孩子,不光是家庭貧困的原因,更讓人們惋惜的是沒想到他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撒手西去,而他只能跟著母親含辛茹苦的生活。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套用在段履莊身上是再適合不過的事情了,只是早當家的他但在當時,萬分的辛苦卻只能揮灑在幾畝薄田里,而收成也只能勉強糊口。就這樣的生活直到他30歲那年,被生活逼迫的走投無路的段履莊開始考慮改變他貧窮的命運。于是他選擇了像很多走西口的山西人一樣如隨波的浮萍一路飄蕩著來到歸化城尋機會。
而當時由山西人創辦的大盛魁早已是旅蒙商中的旗艦商號,一方面出于鄉情的誘惑,另一方面就像后世中的大專生仰慕著世界五十強一樣的心態,準備拋棄過去貧窮生活的段履莊來到大盛魁當了一名學徒。而在這里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貴人”李順廷。
李順廷是山西太谷人,和當時這個國家95%以上的同胞一樣他出身貧寒,被生活所迫之下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走西口的生活,而他從學徒到店員直到成為大盛魁的大掌柜之路可以說是歷盡艱辛。
也許是相同的命運讓他同病相憐,也或許是三十多歲的學徒段履莊為了擺脫以往的生活而眉宇間流露出的那份聰慧,這讓段履莊從進店當學徒的那那天起,李順廷就開始對這位小老鄉給予了特殊的關照,而有了這份關照再加上段履莊本身具有的敏捷與公關能力,一晃十年之后的段履莊儼然已是李順廷最得力的助手。
只是可惜的是李順廷卻在此時遭遇了生命中的滑鐵盧,大盛魁由三個走投無路的流浪漢創辦而起。就是因為一筆意外之財絕處逢生,所以大盛魁與其他商號不同的是大盛魁幾乎全是人力股。而隨著三位創始人先后故去,富貴不過三代的俗語應驗在了他們的后代身上。而這三人的后代在花天酒地之余頻頻插手到商號的經營,不光是異常頻繁的到商號索要股份收入分紅。更為可怕的是這三人的后代任意在商號里面安插人手。
而隨著創始人后代的人數增多與要求的變本加厲,在股東與大掌柜之間的矛盾遺留到了李順廷時已經到是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因為屢次拒絕所謂股東們的無理要求,忠心耿耿的李順廷最終遭到了股東們的一致罷免,悲傷欲絕的李順廷眼看大盛魁人心渙散,自知無力回天的他只能在無奈的選擇之中退出了大盛魁,而接替他大掌柜之位的正是他的得意弟子段履莊。
而段履莊登上大盛魁掌柜之位的這一年正是公元1911年,在另一個方面來講他的運氣好型并不是很好。因為隨著外蒙古靠著沙俄的攛掇在革命的浪潮中宣告獨立,而拖欠了大盛魁達600萬兩白銀的債務也因此一筆勾銷,當然大時代的步伐導致了在這一變故中大部分旅蒙的晉商商號紛紛破產。
大盛魁雖然沒有因此倒閉但也已是夕陽西下,而達到人生頂峰的段履莊伸手接過來的就是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的商號。
而這次千多人的商隊之所以由段履莊來親自帶領。則是出于為了振興大盛魁的目的,雖然外蒙古已經在宣布獨立后抹殺了600多萬兩白銀的欠債,可是作為一家商號他必定不能選擇關門大吉,畢竟大盛魁的主要銷售對象就是外蒙古的王公貴族,于是無奈之下的他只得捏著鼻子吞下這顆苦果后繼續開拓商路。
和以往大盛魁所攜帶銷售的茶磚。駱駝酒,生煙以及糖和鐵器相比,這次商隊所攜帶著的完全是另外的商品:五十度的老白干,散發出香氣的香皂,白鴿牌香煙以及最新出產的興業牌手表。
這時的段履莊自然不知道他現在碰到的幾千人馬匪的隊伍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另外一個時空中他的面前的。而由于打算準備以此來重新打開通往蒙古的商路他自然下了重的本錢在里面,只是鏢局他就聘請了三家來保證這一次的安全,只是他根本沒有想到在昨天下午前就被馬匪的探子所發現追蹤。
“大掌柜的,看樣子是不行了,這次的馬匪根本不是普通人...”一個頭上纏著塊白布的胡須漢子走到了段履莊的身邊說道。
早已發愣著的段履莊抬頭望去,仔細一打量才發現時富源鏢局的鏢頭洪元華,而這時洪元華腦袋上裹著的白布上面原本暗紅血痂裂開后又緩緩浸出了鮮紅的血跡,早已唇干舌燥的段履莊不禁露出了苦笑:“洪鏢頭,這次可能是我連累了你們...咳咳”
看到他一陣劇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后,洪元華兩眼一瞪看著段履莊說道:“大掌柜的,你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那些砸碎,你可不要再說這種話,否則...”說到這里,洪元華聽著外圍不斷的喊殺聲也露出了苦笑,看樣子那些馬匪馬上就要沖進來了,還有什么好否則的?
算上三個鏢局的鏢師和大小趟子手再加上大盛魁的伙計這支商隊人手超過了一千五百人,在他接到這個委托的時候還為段履莊的膽小怕死而暗自取笑過,只是沒有想到在今天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大盛魁的掌柜的并不是膽小鬼,相反的他到是希望時間回到出發前,那么他就會要求段老掌柜的再多雇點人手才好。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并沒有人能夠回到過去,所以洪元華只是在腦海中想了一下就轉身提起了自己那把自己從一個馬匪手中撿起的馬槍,然后向著戰做一團的馬匪們走去。
作為刀頭舔血的鏢師,洪元華自然認識手中槍的來歷,只是從槍支上面彈倉位置的俄文看來這支馬匪必然是和俄國有著密切的關系,要知道這種槍只有在俄國的正規軍隊里面才有配置。
而熟知俄國地廣人稀的洪元華同時還知道,在那個國家這種槍械一般的新兵都是沒有的。只有當過一年以上的老兵才會擁有屬于自己的槍支,至于新兵則只能使用共用的槍支進行日常的訓練。
想起自己這次面對的居然是俄國派來的毛子“馬匪”,此刻的洪元華已經有了死戰的覺悟。不要說是俄國毛子了,就連馬匪們在付出了這么大的傷亡后肯定會不留下一個活口的!想起依舊被眾人蒙在鼓里的段履莊他的腳步就加快了許多。
看著洪元華的背影消失在由車子堆成的圍墻外。段履莊掙扎著從木板車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原本伺候自己的二娃子也沒了人影,看到這一幕的段履莊知道敵人的攻勢馬上就要展開最后的攻擊了!而自己派出去求援的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回音,恐怕也就是兇多吉少了!
想起這支前所未聞的馬匪隊伍,交戰了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過程中,商隊所雇用的三家鏢局都沒有人能夠認出對面這些馬匪的來路,只是從這些馬匪中不時閃過的金發碧眼的羅剎鬼子模樣分析。這支馬匪應該是原本流竄在內蒙古和沙皇俄國邊境的馬匪。
“難道是因為蒙古獨立了所以這支馬匪隊伍就跑到這里來了?”段履莊不停的胡思亂想著,只是在想下車板時才發現自己的左臂上纏著的白布間還在流著血跡。
此時的段履莊自然不知道,像他所遇到的這支“馬匪”之所以能夠準確的掌握到他的位置,則完全是因為早在他出發前的歸化城里就已經有人將消息傳遞了出來。就像此刻盤旋在他們這支交戰場所上的一只獵鷹一樣。
出于某種目的的原因,段履莊根本想象不到在整個歸化城四周方圓幾十公里的面積內,像他所遇到的馬匪總共有五支隊伍,然而只有他好像被上天所眷戀一樣被這些馬匪選中了。
胡思亂想了一會,段履莊頗感萬念俱灰。這一次商隊采買貨物的本錢就達到了一百三十萬兩,然而在外人看來這支隊伍并不是運有大宗的貨物,可是由于有人通風報信的原因他也只能一步步的走進預先埋伏好的陷阱里面。
當然,這也和他大張旗鼓的雇傭了三家保鏢也有些關系,假如他像往常一樣只雇傭一家然后他這支商隊的規模再小點。那么他也是有可能順利的安全到達目的地,然而就像世人的通病一樣他還做不到虛虛實實那一套,當時的他腦海里面全都是怎么樣振興大盛魁,讓大盛魁再次成為整個歸化城里的旗艦商號。
悲劇自然而然的也就發生了,仿佛像預先排演過的一樣,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安逸的路途之后整個商隊的人也都放松了下來,就連趟子手和前面的探哨也沒有想到會遇上一股幾千人的馬匪,要知道這種數量的馬匪已經是有能力騷擾一座小縣城了!
首先發現不對的還是作為鏢師出身的洪云華,在他超越了常人的第六感之下,在商隊的探哨消失了十幾分鐘后他就感覺到了不對的情況,只是當他在請段履莊派出第二組三人探哨小隊之后,只是短短的半袋煙功夫其中一人就渾身是血的被馬馱了回來,同時響起的還有稀稀落落隱約不可聞的槍聲。
這支仿佛突然之間蹦出來的馬匪以前所未有的攻勢就將負責守護的三家鏢局打掉了一大半,當然這死去的一百多個鏢師也為商隊爭取了關鍵性的時間,就這短短的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在發現對方火力如此強大剩余的伙計和趟子手把整個車隊擺成了防御陣勢。
“難道今天就是我大盛魁的滅亡之日?”段履莊坐在板車上老淚縱橫,他實在是不能想象在損失了六百多萬兩白銀之后(由于獨立的蒙古不承認民國發行的紙幣,所以要求按照往常一樣使用銀兩來進行結算。),在短短的不足幾個月的時間內再次損失一百五十萬兩白銀代表了什么。
“嗡嗡嗡~~”
就在段履莊仰望著天空長吁短嘆之際,碧藍的天空中突然出現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極力遠眺之下他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不夠高,只得從板車上站起借著高度的優勢望去,這才看到天空中西北方向幾個黑色的小點正在逐漸變大。看到這一幕的段履莊瞳孔一抽:“這,這是什么東西?”
只是和段履莊還能問出什么東西相比,在一里多地以外一個小丘上的米哈伊爾.薩沙已經是目瞪口呆的樣子。因為他通過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正疾馳而來的五個巨大的黑鳥,把他震呆當場的是這五架巨大的黑鳥里面坐著的居然是人!
此刻整個正在圍攻商隊的馬匪們都已經聽到了這種奇怪的聲音。在逐漸的向著天空中望去之后,這些原本還斗志昂揚的馬匪們和米哈伊爾.薩沙的表情如出一轍,全部都是瞪大了兩眼瞪著天空中此時已經猶如烏鴉大小的黑點,只是從其來勢洶洶的氣勢上他們就看呆在了當場。
“準備戰斗!”
駕駛著眼鏡蛇一號的朱亮看著逐漸變大的人群,只是簡單的一眼看去他就知道被圍起來的人應該是民國人了,因為他在這里還看到了留著辮子的幾個男人。
要知道民國雖然在為了剪掉辮子在成立初期大張旗鼓的宣傳了一番,可是這畢竟不是法令法規性的強制性文件。許多的前清遺老們還是選擇了留著長長的金錢鼠尾辮,特別是在他參加了這次行動之后,早已經做了全盤打算的興業集團總參早已將這種注意事項發給了他們,并且同時讓他們密切注意要留意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
簡單的分析了一下。朱亮在操控著駕駛桿向著一個遠遠躲在戰團外邊的人群們沖了過去:“被圍起來的是民國人,注意不要誤傷到了,現在開始自由攻擊!”
朱亮的話音未落,他駕駛著的眼鏡蛇一號已經是向著米哈伊爾.薩沙飛去,在距離這些高頭大馬的騎兵五十米時空中懸停了下來。同時朱亮張口說道:“開火!”
早已將單筒望遠鏡從右眼上取下的米哈伊爾.薩沙坐在高頭大馬上張大著嘴巴呆愣愣的望著,作為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的眼鏡蛇直升機已經是讓目睹他的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比如此時的米哈伊爾.薩沙以及她的手下一樣,他們現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馬上,呆呆的望著天空中的那架大鳥。
只是當五架黑鳥突然分出了一只向自己飛來后。直到用肉眼辨認出這種黑鳥里面的人后米哈伊爾.薩沙的大腦才微微的活動了一下:“難道這只黑鳥是上帝派來接自己的使者?”作為一個忠實的信徒,他對于自己的信仰有著變態一般的執著。
然而米哈伊爾.薩沙的這個念頭還未消失,他就發現自己這一次是錯的有些離譜了,因為他從這只已經飛到他五十米遠的黑鳥里面坐著的人的頭盔上看出了這只黑鳥是哪個國家的了,下一刻他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跑啊!”米哈伊爾.薩沙一聲發喊,掉轉馬頭后右手馬鞭狠狠的抽打在坐騎的屁股上,然后他就騎著馬向著小丘下跑了出去。
說實話米哈伊爾.薩沙的動作還是讓朱亮微微一愣,只是他口中的命令已經下達,下一刻他就第一次看到了由電動機驅動的20mm格林機關槍將憤怒的火焰噴吐在人身上后的場面,只見連人帶馬在這種人間兇器的威力下變成了碎肉一般,而穿過了人身馬體的20mm槍彈根本沒有任何的遲鈍又穿透了第二匹馬和第二個人的身體,然后繼續向著第三屁馬和第三個人飛去...
“卟卟卟卟卟卟~~”
由于射擊速度實在太快導致了這種武器在射擊時發出了特有的聲音后,人造地獄只是在短短的不到一分鐘就出現在了朱亮的面前,只見隨著特有的聲音消失后,原本站立在眼鏡蛇一號正前方五十米的位置已經變成了屠宰場,百十多平米的地面上到處都是鮮紅色的泥土和殘肢斷臂,更為奇特的是這片土地上面還冒著裊裊熱氣——由于彈頭的動能實在太強大,許多血液在落入地面后就被炙熱的彈頭所蒸發,于是這種奇怪的場面就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卟卟卟卟卟卟~~”
隨著朱亮下令開火,其他四架眼鏡蛇也紛紛的找準了自己的目標進行打擊,而朱亮則是一推操控桿開始轉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