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客之所以這么盼望跟老爸哥哥一起回老家,是因為上一世老爸離開老家后,就再也沒能回去。
直到二十年后,白客才帶著老爸的骨灰回到了老家。
所以,這一次也算還了老爸上一世的心愿。
本來,秦詠梅是不太愿意讓他們爺仨兒回南方的。
但經(jīng)歷了親侄女去世,又見證了神秘猝死的家族,秦詠梅有些害怕了。
怕白策被累壞,所以樂得讓白策回老家散散心。
當然,一想到就她剩一個人帶著白賓和白寧還有一個腿腳不便的老頭兒,她就有些惱火。
“快滾回你們老家去!你們這些老南蠻小南蠻。”
說歸說,秦詠梅還是得幫著父子三人準備帶回老家的禮物。
南方的親戚很多,有四個姑姑四個叔叔。
白策還有一些戰(zhàn)友和同事,在他搬到北方后,也一直保持書信來往。
寧落一村不落一店。
這些親朋們統(tǒng)統(tǒng)都不可以冷落人家。
不過,兩世為人的經(jīng)歷,讓白客比老爸老媽更知道該帶什么。
“媽,別的什么都不用帶,就帶墨魚干,一家給幾條他們就會很高興。”
“真的假的?”秦詠梅將信將疑。
白策撓撓頭:“好像是的,老家人都比較喜歡墨魚。其它的蜆子干、海紅干、扇貝丁什么的,他們并不喜歡。”
不要說這個干那個干的了,這個時期的內(nèi)地南方人連海參都不認。
他們之所以認墨魚,一方面因為墨魚有滋補作用,另一方面他們也會烹飪墨魚。
當然,墨魚和魷魚可不是一回事哦,墨魚是長骨頭的。
在白客和老爸的一再勸說下,秦詠梅這才沒給他們帶別的東西,不然這一路上爺仨可有的罪受的。
因為從遙遠的東北回大西南,要穿越大半個中國,中間要換好幾趟車。
東西帶多了,簡直就是活受罪。
兩年前,全家人從南方過來時,還真沒怎么遭罪,因為一路都是坐船。
那一年,想坐火車也費勁,大地震造成北方的很多線路都中斷了。
但坐船太費時間了,海上要走兩三天,江里又要走四五天,加上來回換船什么的,一路要用十來天的時間。
所以,坐火車才是最好的。
票買了,東西準備好了,爺仨兒也該上路了
雖然嘴上在攆三個南蠻子趕緊滾蛋,但秦詠梅眼睛早已紅了。
白客連忙安慰老媽:“媽,你放心吧,我們?nèi)齻€大老爺們兒能照顧好自己的。”
秦詠梅笑了:“小東西,你還大老爺們兒。反正你們到哪里都不要著急忙慌的。”
“知道了。”爺仨兒一起答應(yīng)。
這年月,只有老干部才能買到臥鋪票。
秦詠梅通過三舅的關(guān)系,也只買到一張臥鋪票。
好在這只是第一段路程,從縣城到京都并沒有太遠,20多個小時就到了,怎么都能將就一晚。
晚上的時候,為誰睡臥鋪的事兒爺仨爭執(zhí)了一番。
白策非要讓兩個兒子睡臥鋪,白客卻擔心老爸太疲勞。
最后,白客和哥哥一起說服了老爸。
白客說:“俺哥身體最好了,跟大馬似地,站著都能睡覺。”
白宗一個勁兒點頭:“嗯,沒錯。”
老爸這才同意讓白宗自己坐兩個人的座位睡覺,白客和老爸擠在臥鋪上睡。
和老爸擠在一塊兒,聽著老爸健康的心跳聲,再摸摸老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白客很安逸,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凌晨四五點鐘,白客就醒了,悄悄從臥鋪上下來,走進車廂里。
臥鋪跟車廂簡直是兩個世界。
臥鋪內(nèi)極其安靜祥和。
而車廂內(nèi)則卻像遭遇一場浩劫一般,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人。
地上躺滿了人,幾乎沒有下腳之處。
連椅子底下都塞著人。
最離譜的,還有人竟然躺到了窄長的椅背兒上。
廁所一定是鎖著的,作為最好的單間它早已被人占領(lǐng)了。
這年月,內(nèi)急的人坐火車的話,簡直都能憋死。
椅子上的人更是奇形怪狀。
有拱在座套里的,有跪著的,有疊羅漢的,有互相吃腳的,還有人下半身在椅子上,上半身在地上。
白客好容易才找到哥哥。
真像白客說得那樣,哥哥簡直就是一匹大馬。
上半身躺在兩張座位上,兩條腿則舉在車廂壁上,正鼾聲大作。
白客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哥哥。
因為臥鋪票只有一張,白客作為小孩子,雖然已經(jīng)超過一米二了,但厚著臉皮還能跟老爸一塊兒睡。
白宗一米七幾的大個子,肯定是不行的。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老爸走了過來。
“快把你哥叫醒。”
白客連忙搖醒了哥哥。
白宗站起來,眼睛雖然睜開了,卻依然迷迷瞪瞪的,估計只醒了一半。
白策拖著他來到臥鋪車廂門口,把臥鋪票塞給他,然后推到乘務(wù)員面前。
白宗至少還能睡上四五個小時,因為到京都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中午了。
“爸,你來過京都嗎?”剛坐下來,白客就問老爸。
記憶中,他覺得老爸好像頭次到京都。
“當然來過了,你不也來過嗎?”
白客這才想起,老爸當年復(fù)員時,也是走這條線路,帶著全家人回到南方老家。
只不過那時候白客年齡太小,根本沒有記憶。
父子倆這樣天南海北地聊著,轉(zhuǎn)眼天亮了。
有乘務(wù)員過來轉(zhuǎn)簽。
白策問了一下,從京都去往霧都是晚上的車,但已經(jīng)沒有座位了。
白策剛一猶豫,白客連忙拉他:“算了,爸,咱們就在京都住一晚好了。別擔心花錢,俺哥干工程,不缺錢的。”
白策笑了:“沒事,出來一趟盡量別太累。”
上一世,白客是21世紀才來到京都的。
這一世,這么早就過來了,不知道它眼下是什么樣子。
至少火車站跟二十多年后沒什么變化。
出了火車站剛站定,白策就說:“你們哥倆在這等著,我去買票。”
“我們倆去吧。”白客挺起胸脯。
他知道老爸老實,肯定買不到臥鋪的。
白宗跟弟弟一貫步調(diào)一致,也連忙點頭:“對,俺倆去買票吧。”
白策也樂得讓兩個兒子長長見識,連忙拿錢。
白宗卻傲嬌地擺擺手:“不用了,俺有錢。”
白策硬把錢塞給他了。
售票大廳的各個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這年月不要說臥鋪票,連座位票都不好買。
但老干部窗口前卻稀稀松松,幾個排隊的人也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
其實隊伍里只有三分之二是老干部,還有三分之一看起來并沒那么老,估計不知在哪里弄得老干部證件。
兩世為人,白客多少還有點識人相面的本領(lǐng),能大概看出什么人心地善良,什么人好說話。
他在隊伍中尋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