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梓壽與玉梓嫣一母同胞,兄妹連心,玉梓嫣心中的痛苦與難受有幾分,玉梓壽便能感受到幾分。那日之后,兩人默契的都不再提那件事,只是專心的照顧花瑤,希望花瑤能撐到喬詡找的人來。
在等待喬詡口中所謂可以醫治花瑤的人時,幾人也不忘在府尹府上尋找出城的密道。
第四日的夜里,喬詡一身夜行衣偷偷從自己的房間溜出,月光下只見一個黑影在府尹府的上方穿梭,最后到了一座四合小院,整個院子里沒有一絲亮光,這是一個無人居住的院子,但卻有人日日護衛,其中可見蹊蹺。
喬詡避開守衛的人,飛身入院,然后便進屋仔細查探,只是一番查探卻未發現有任何機關,喬詡不禁疑惑,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府尹派人守衛的東西。
他忽然瞥見書架,上面已落上一層灰,但其中有一本卻是一塵不染,他拿起書來,發現其中另有玄機,書的夾層里放了兩封竇相的親筆書信。喬詡細細看來,越看一雙深邃的眼睛便越是冰冷。
竇相早在他和玉梓壽出發之時便已經下了決心要對他們下手,將他們困死在益州。
喬詡冷笑,怪不得他們前腳剛到驛站,后腳府尹便親自到驛站去迎接他們,而且還熱情的邀他們到自己的府上居住,原來一切都是府尹和竇相早先便計劃好的。
一聲低喝響起,喬詡立刻隱在暗處,他瞇眼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小院兒。見一個守衛站在一口廢棄的井旁邊,垂頭看著井里,然后又見一個男子從院中一口廢棄的井探出頭來。
喬詡恍然大悟,原來那口井就是密道。
又聽院子里的兩人低聲談論,站著的那人說:“你還敢私自出城,若是被府尹大人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被罵的那人迅速從井口翻出,笑嘻嘻的說:“只要陳哥你替我瞞著府尹大人不就沒事了嗎。”
被叫陳哥的那人并不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他沉聲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那人神色一暗,撇了撇嘴說:“陳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才剛剛生了娃,我這娃還未滿月,我這心頭總是不放心,所以才時不時的偷偷去看他們娘倆。”
那陳哥也知道他所言不假,他上無老下無小的自然什么都不怕,比不得這有媳婦兒孩子的,他想著便也不追究他偷偷出城的事兒了,只是讓他趕快離開,免得被人看見了。
那兩人離開,小院又再次陷入寂靜,喬詡將書放回原位趁著守衛不注意,翻出小院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翌日,玉梓嫣才剛剛醒來,便感察覺整個府尹府不同尋常,越來越少的人,她早起都需要自己打水洗漱,洗漱好之后,她照舊到花瑤房里。
還沒進屋,便察覺房中的氣氛不同尋常,府尹站在一旁顫顫巍巍,而喬詡和玉梓壽在一旁如虎的目光盯著他,似乎他是□□。
玉梓嫣轉進內室見花瑤仍是那副樣子,從昨日起她就再也沒醒過,一直都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花瑤越是這樣,玉梓嫣心中便越是愧疚。她摸了摸花瑤的額頭,替她換了新的帕子才又轉出問:“二哥,這是怎么了?”
玉梓壽看了府尹一眼,府尹隨即一怔,身子不自覺的打顫,頭垂的更低。
玉梓嫣不解,看向喬詡,然后喬詡溫潤的聲音響起,似是春風一般吹進玉梓嫣心里,自從那日,玉梓嫣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就是她每次聽到喬詡的聲音,她不安焦躁的心便會漸漸安靜下來,他的聲音好似給了她希望和力量。
“府尹做了不該做的事。”
說著,喬詡一掃平日的謙謙有禮,銳利的目光掃向府尹,又說:“里面躺著的是當今慶王的千金,若是有個閃失府尹難道擔待得起?”
府尹心頭一緊,連連說:“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喬詡冷笑,說:“我看府尹你沒有什么不敢的!這府尹府上下為何一個家眷都不見?難道你府尹這個年歲至今未娶?連個小妾都沒有?”
府尹正要回話,喬詡又冷冷的說:“府尹最好別說你的妻兒都感染鼠疫去世了。”
府尹嘴角一扯,將剛準備好的說辭咽回肚里,猶豫不知如何答,卻見喬詡又從懷里掏出兩封信,上面的字跡讓府尹腿腳虛軟。
喬詡將信丟在桌上,嘴角一挑,目光森然的問:“府尹不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吧?”
玉梓嫣一愣,拿起信讀過,手重重拍在桌上,美目含火的看著已經顫抖不已的府尹,說:“你個狗官!”
喬詡一怔,這丫頭的性格還真是多變古怪,隨即眼帶玩味的盯著府尹,府尹覺得自己如一只待捕的羔羊,逃與不逃都是死路一條,明明快要至夏,他卻倍感寒冷。
三人的目光讓府尹無處可逃,他想,竇相遠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先暫時對喬詡表露忠誠,求的一條生路,否則到時候他們發起怒來將他殺了也沒人知道,可他轉念又想,喬詡和玉梓壽不過是頂著欽差大人的頭銜壓著他,益州可是他的地盤,他為什么要怕這兩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想到這兒,府尹偷偷抬頭看了三人一眼,立即又垂下頭,連忙否定剛才的想法,這三人表面看上去無害,但內里卻讓府尹不敢小覷,他想不如忍一時風平浪靜,于是垂首一禮,神色故作悲痛的說:“下官不敢啊,下官也是被人逼迫才犯下這昧良心的事情,還望兩位欽差大人能夠大人有大量,繞過下官這一次。”
喬詡冷哼,和玉梓壽交換眼神,隨即說:“這一次,放過你倒不是不可以。”
府尹眼神一亮,又聽喬詡說:“不過,今日你要替我接一個人進益州城,而且這件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包括竇相。”
府尹見有生路,立即應下,喬詡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十分有禮的說:“我相信府尹一定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早早便將自己的妻兒都送到揚州城的杏花巷街尾的那處院子。”
府尹一驚,他將妻兒送到揚州之事做的極其隱秘,就連竇相也都不知,喬詡是如何得知。府尹心知喬詡這是在以自己的妻兒要挾自己,但仍是不敢輕舉妄動,又是一禮,用比剛才更加堅定的語氣說:“喬大人吩咐的事情下官一定辦妥。”
玉梓壽和玉梓嫣聞言同樣疑惑,喬詡一直待在府尹的府上,是如何能得知府尹妻兒的下落,不過又一想,喬詡不為人知的事情太多,便不想了,因為兩人更在在意的是喬詡讓府尹接的人,若是猜的不錯應該就是喬詡口中能夠醫治花瑤的人。
約莫一個時辰后,有一輛平頂馬車悄悄停在府尹府的后門,趁著四下無人,府尹吩咐下人將馬車上放的輪椅抬下,又讓下人將馬車中人抬下。
那兩個小廝也是疑惑,原來不知府尹讓他們去接什么人,一看才知竟然是個瘸子,不過雖然是瘸子卻生的異常俊美,一身白衣更是讓他猶如出塵的仙人。
將那人安置好后,兩人不約而同的偷偷看了那人一眼,隨即又立刻垂下頭,雖是個仙人似的人物但卻太過冰冷,不近人情。
府尹心想這是喬詡吩咐他去接的人必定大有來頭,上前一步想替那人推輪椅,不想他自己已經推著輪子向前進了院,府尹停在空中的手略顯尷尬,笑了笑又趕忙上前帶路。
一路走著,府尹心中好奇他的來頭,試著與他搭話不想他卻是一言不發,完全當府尹是空氣。府尹見他不搭理,也覺得無趣,閉了嘴不再開口。
玉梓嫣得了信,等在門外,遠遠看見府尹身旁的白影,又見他坐在輪椅之上,心頭一怔,待到兩人走近,玉梓嫣才真真是嚇到。
喬詡和玉梓壽這時也從房里走出,府尹若有所思,玉梓壽先看看坐在輪椅上的人再看看喬詡,心想原來這就是當時喬詡猶豫的原因。
三人心想:不得不說,兩個人長得很像。
喬詡對三人的反應并不意外,送出信的時候他就料想到如今的場面,于是一笑,走上前,說:“哥,你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喬新淡淡點頭,目光略含警告,喬詡忽略掉喬新的深意向眾人說:“這是我大哥,喬新。”
府尹最先反應過來,對喬新又是一番寒暄,不想喬新就是不搭理,就連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一眼。
喬詡看著喬新和玉梓嫣交匯的目光微微皺眉,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他清楚的看到了玉梓嫣在望江樓看到自己時的神情。
玉梓壽的目光在三人之間流轉,想起那日玉梓嫣故意對喬詡下藥,似懂非懂,隨即嘆了嘆氣,對喬新說:“既然如此喬公子還是先進屋吧。”
說著帶著玉梓嫣先進了屋,喬詡上前攔著想跟著進去的府尹,然后推著喬新進了屋。
玉梓壽帶著喬新進內室替花瑤看診,而玉梓嫣和喬詡則在外室等著,玉梓嫣心里帶著疑惑坐立不安,喬詡見玉梓嫣越是焦急,心里的那根刺便有一下沒一下的刺向他。
喬詡頭一次沉不住氣,問:“你想問什么?”
玉梓嫣一怔,難不成是會讀心術?雖然疑惑,但難得喬詡自己開了口,她豈能放過這個機會,順著□□問:“喬大哥和喬公子長得真的很像,從未聽喬大哥你提過你有一位大哥。”
“然后呢?”喬詡挑眉,目光不羈的看著有些躊躇的玉梓嫣,玉梓嫣看著喬詡又想到八年前綁架她的黑衣人,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然后不羈的說:“我想吃東西用不著腳。”
喬詡見她沉默,咳了咳說:“大哥與我是雙生子長相自然相似。”
玉梓嫣嗯了聲,又覺得哪里奇怪,問:“喬公子的醫術很精湛?”
喬詡明白過來玉梓嫣指的是喬新的雙腿,回憶一下轉回八年前離開京城的那個夜里,他看見已是血肉模糊的自己的大哥,離開京城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呂贛都不開口說話,每日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鏵武帶著兩人找到他認識的一位名醫,希望那位大夫能醫好呂贛的腿,只是他受傷過重,已經無法醫治,因呂贛的身體需要休養,三人便在那大夫的府上住下,出人意料的是呂贛愿意開口說話,而且希望能跟著那位大夫學醫,雖然呂贛每日說的話不多,但對當初的呂衢和鏵武來說這已是十分令人欣喜的事。
再后來,便有喬新和喬詡,喬是寧王妃未出嫁前的姓。
玉梓嫣不明白喬詡臉上現出的痛色,正要開口,喬新推著輪椅轉出,目光如針的落在她的身上,玉梓嫣不解,似乎她還什么都沒做,怎么就成了惹人嫌的人。
喬詡暗自皺了皺眉,問:“哥,你可是有法子醫治郡主?”
喬新淡淡點頭,說:“郡主的確得了鼠疫,待我先研究研究藥方,再為郡主配藥。”
話音剛落,三人面上皆是喜意,只是玉梓嫣有些疑惑,聽喬新的聲音低沉,似乎還有些沙啞,不像喬詡的聲音那般溫潤,相較之下遜色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