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卓簡起床下樓,看見餐桌上那個保溫桶還在那里,走過去打開一看,滿滿的,一點都沒動過,頓時臉色一沉。
最近蕭瑟總是走得很早,有時六點,有時五點,有時甚至五點都不到。卓簡摸不清他的時間,總是半夜兩三點起來給他煮土豆粥,然后放在保溫效果很好的保溫桶里,放在餐桌上,等蕭瑟走的時候可以帶上,但是幾天下來,蕭瑟一次都沒吃過。前幾次卓簡當他是太急沒看到,或者是匆匆忙忙忘了,但是屢次三番下來,卓簡算是明白了,蕭瑟就是不吃!
他早上不喝熱騰騰的粥,去劇組能吃什么?卓簡臉色很不好,看來是該和他好好說說了,有什么不滿的可以說出來,把自己折騰病了可怎么辦?
蕭瑟今天臉色很難看,難看到所有人都不敢和他說話,連程池和毛以天都挨在一邊,不敢去打擾蕭瑟。
蕭瑟坐在攝像機前,看著鏡頭里演員們拍戲,卻總是靜不下心來,他覺得胃里有點不舒服,但又沒很不舒服。今天早上他就吃了個冷冰冰的面包,其他什么都沒吃,估計胃里冷到了,隱隱地有點難受。
熬到十點多的時候,胃里越來越難受了,隱隱開始疼了,蕭瑟一聲令下,吃飯。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時候吃飯是不是早了點?
但是蕭瑟卻不管那么多,讓場務(wù)去準備盒飯發(fā)放。
領(lǐng)了盒飯后,蕭瑟一個人坐到一邊,先吃了口熱騰騰的白米飯,嚼了嚼,咽下,然后仔細地感受胃里有沒有好一點。沒有,然后繼續(xù)吃。
程池和毛以天蹲在一邊,一臉看怪物的樣子看著蕭瑟,今天蕭哥怎么這么奇怪?為什么吃飯吃一口停一下,吃一口停一下?難得是在思考人生?
吃了幾口飯,胃疼卻沒有一點好轉(zhuǎn),反而更疼了,蕭瑟開始煩躁了,把盒飯一扔,不吃了。
程池和毛以天嚇了一跳,蕭哥這是不是被什么靈魂附體了,還是人格分裂了?這吃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把盒飯扔了呢?
以前一放飯,大家都會邊吃邊聊特別熱鬧,但是今天,因為蕭瑟有意無意的可怕氣場,周圍的劇組人員愣是一個聲兒不敢出,都低著頭靜悄悄地吃飯。
程池壯了壯膽子,慢慢蹭過去,關(guān)心地問:“蕭哥,你怎么了?”
“沒事,別理我。”蕭瑟冷著臉,走進拍攝公寓里的臥室,一個人沉默地坐在床沿,感受著越來越痛的胃,臉色越來越黑。
程池帶著毛以天躲在墻邊,偷偷往里看,被這場面嚇得腿都軟了。
“完了,不是中邪了吧?怎么辦?要不要打電話給霖哥?”毛以天哆哆嗦嗦地問程池。
“霖哥在A市,打了也沒用,打電話給卓總比較靠譜。”程池擔(dān)憂地看著里面的蕭瑟。
“你有卓總手機號嗎?”
“沒有……”
兩人對話無疾而終。
因為擔(dān)心蕭瑟的情況,又不敢進去打擾他,兩人搬了小板凳,一人一邊守在門口的墻邊,坐在小板凳上吃飯,時不時地看看里面的蕭瑟有沒有事。
吃完飯把一次性飯盒扔了,回來再看,蕭瑟已經(jīng)倒在了床上。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跑進去。
“蕭哥?蕭哥你怎么了?”程池奔到床邊,把蕭瑟扶起來,就見蕭瑟一手捂著胃部,一臉隱忍的痛苦。
“蕭哥你是不是胃疼啊?”毛以天問。
“去……給我買胃藥。”蕭瑟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犯胃病了,上一次還是大半年前,這一疼,疼懵了,他還以為只是胃有點不舒服,過一會兒就會好的,沒想到越來越疼了。
“我馬上去,蕭哥你忍忍。”
毛以天連忙跑出去要買胃藥,跑到門口就撞到了剛要進來的卓簡。
卓簡一進這公寓就覺得氣氛有點怪了,副導(dǎo)演指了指臥室,他才過來,卻和毛以天撞了個滿懷。
“怎么了,著急忙慌的。”卓簡手里拎著一大一小兩個保溫桶還有一個三層保溫盒。
看到卓簡來,毛以天就覺得放心了好多,連忙道:“蕭哥胃疼,讓我去買胃藥,卓總你要不帶蕭哥去醫(yī)院看看吧。”
毛以天說的時候,卓簡就看到了坐在床沿靠在程池身上的蕭瑟一臉難受地捂著胃部,頓時皺起眉,擔(dān)憂的走了過去,把東西往床上一放,坐到床邊從程池那里接過蕭瑟,讓他靠到自己懷里。
程池很識相地起身站到一邊。
“蕭瑟,很疼嗎?”
不疼會這么難受嗎?蕭瑟很難受,不想理他。
卓簡皺眉,“怎么會突然胃疼,我每天給你帶的都是養(yǎng)胃的東西,你是不是根本沒吃?”
程池和毛以天對視一眼,苦了臉,他們不知道卓簡帶的是給蕭瑟養(yǎng)胃的湯粥,忽然覺得很愧疚。
“對不起卓總,蕭哥他沒吃,都是給我們吃的,蕭哥吃的是劇組盒飯。”程池小聲承認錯誤,毛以天在一旁弱弱地點頭附和。
卓簡臉色更難看了,“你就作死吧。”
說著就站起來突然把蕭瑟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蕭瑟嚇了一跳,怒道:“你干嘛!”
“送你去醫(yī)院。”卓簡冷冷地回答,腳下停都不停。
“我不去醫(yī)院,你放我下來!”蕭瑟在卓簡懷里使勁掙扎。
卓簡根本不聽蕭瑟的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乇е?
“王八蛋你放我下來!我說了不去醫(yī)院!”
程池和毛以天連忙跟在他們后面,生怕兩人打起來。
直到四人出了公寓,公寓里的劇組人員還面面相覷,這鬧的哪出啊?!卓總還真不怕蕭導(dǎo),真乃神人也!
到了樓下,卓簡把蕭瑟往副駕駛位上一塞,對程池和毛以天道:“不用跟了,回去吧,你們蕭導(dǎo)今明兩天不會來了。”
程池和毛以天話都沒說上,卓簡已經(jīng)上車帶著蕭瑟駕車而去了。
程池看了看毛以天,毛以天看了看程池,卓總真乃神人也。
車里,蕭瑟還在掙扎,滿臉怒氣。
“停車!我不去醫(yī)院!”
“你不疼了有精神了是吧?”卓簡嘲諷他。
蕭瑟看著車往醫(yī)院的方向開,伸手就要抓卓簡的方向盤。
卓簡騰出一只手制住他,沉聲道:“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蕭瑟冷冷的盯著他,眼睛都紅了,許久才無力地道:“卓簡,我不去醫(yī)院。”
蕭瑟的聲音很輕,帶著些顫音,敲打在卓簡的心上。卓簡轉(zhuǎn)頭看到他紅著的眼睛,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難受的,讓他一下子心就軟了下來。他突然想起來,蕭瑟最后一次見父母就是在醫(yī)院,而且是訣別。
“好,不去醫(yī)院,閉眼休息一下。”卓簡也不再冷言冷語,聲音特別溫柔,這對一個被病痛折磨的人來說是非常受用的。
替他把座位調(diào)了一下,讓蕭瑟躺著舒服一點,卓簡伸手遮住蕭瑟的雙眸,等他感覺到蕭瑟的睫毛一扇一扇,最終閉了眼睛,才放開。一只手開車,一只手去牽他的手,緊緊地攥在手里,拇指輕輕地摩挲著蕭瑟的手背,像是在安撫。
車緩緩地開了一段路,蕭瑟睜開眼睛,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卓簡牽著他的手,隨后又閉上了眼睛。
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卓簡是抱著蕭瑟上樓的,蕭瑟有些惱火,但是胃疼更讓他惱火,也沒和他多爭執(zhí)。
回到公寓,章叔看到他們連忙走了過來,擔(dān)憂地問:“這是怎么了?”
“胃病犯了,章叔,打電話讓李醫(yī)生過來一趟,再去買個熱水袋。”
“好好好,我這就去。”章叔連忙去給李醫(yī)生打電話。
卓簡送蕭瑟回臥室,抱他上床躺好,蓋好被子,開好空調(diào)。
“中午吃東西了嗎?”
“吃了幾口白米飯。”蕭瑟還是很疼,臉都白了,說完就側(cè)躺了,手捂著胃。
卓簡皺了皺眉,下樓熱了點土豆粥。他自己還沒吃,本來給蕭瑟送完中飯,就準備回來也喝點土豆粥的。
“再吃一點。”
把粥碗放在床頭柜上,卓簡俯身去扶蕭瑟坐起來。
蕭瑟皺眉,揮開卓簡的手,不耐煩的道:“我不吃。”
“現(xiàn)在學(xué)小孩子鬧脾氣了?”卓簡輕笑,坐到床邊,不顧他難看的臉色,把人從被窩里抓起來摟進懷里,哄道:“吃一點點,胃里得有點東西,你吃的太少了,想快點好就乖乖聽話。”
蕭瑟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沒再鬧脾氣。
卓簡笑了笑,一邊摟著他,一邊喂他喝粥。
“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早干嘛去了?我半夜兩三點起來給你煮土豆粥,你不吃,中飯晚飯給你送過去,還不吃,我怎么惹你了?”
蕭瑟不理,默默喝粥。
“行行行,我現(xiàn)在不惹你,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和你算賬。”
蕭瑟冷哼,默默喝粥。
卓簡無奈地搖了搖頭,趁喂粥的空檔,低頭輕輕地在蕭瑟頭頂吻了吻。
蕭瑟喝下一口粥,抬頭皺眉瞪他。
卓簡輕笑,一邊給他喂粥,一邊笑道:“我下巴癢,手都在伺候你,不能拿你的頭給我蹭一下止癢嗎?”
蕭瑟沒理他。
喝了小半碗粥,蕭瑟不想喝了,卓簡知道他正難受著,也沒逼他,放他躺回被窩里。
這時章叔正拿著充好電的熱水袋進來,“李醫(yī)生馬上來,先用熱水袋捂捂吧。”
“謝謝章叔。”蕭瑟窩在被窩里對章叔笑了笑。
“不客氣不客氣。”章叔笑瞇瞇的,把熱水袋給卓簡就出去了。
章叔一走,蕭瑟又轉(zhuǎn)過去側(cè)躺著了。
“還疼得厲害嗎?”卓簡把熱水袋放進被窩里,捂著他的胃。
蕭瑟沒說話,卓簡知道,那就是疼得很厲害了,只要是疼得厲害,蕭瑟就不喜歡說話。
脫了外衣,卓簡掀開被子也躺了進去。
“你干嘛!下去!”蕭瑟一愣,登時就要發(fā)火。
“噓,別說話,躺好,閉眼。”
卓簡說著,把蕭瑟摟進懷里,讓他的背貼在自己懷里,一手幫他扶住熱水袋貼在他的胃部,一手握住蕭瑟的一只手,替他輕輕揉捏內(nèi)關(guān)穴,這樣有助于幫他緩解疼痛。
蕭瑟躺在他的懷里,有些僵硬,但是雙管齊下,漸漸地胃里就舒服了很多。蕭瑟慢慢地放松下來,漸漸地有了睡意,意識朦朧間,他想起,三年前,有一次他犯了胃病,卓簡也是這樣抱著他,用熱水袋給他暖胃,并給他揉按穴位。沒想到一晃就三年了,沒想到他們又相遇了,沒想到自己又被他照顧了,沒想到……
卓簡感受著蕭瑟漸漸放松下來,看到他沉沉睡去,臉上就又十分柔和,溫柔地親了親蕭瑟的后頸,換了個手繼續(xù)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