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接到的第一批健美褲只是樣品,而這次江銘下了整整三萬條的大訂單,紅黃藍綠紫每種顏色各六千條,進價成本六塊錢一條,運費由廠家承擔(dān)。
而江銘預(yù)定的售價是二十元!利潤空間巨大!
為了囤這批貨,江銘提前讓柳連翹在服裝市場里租了個倉庫,三爺那邊的閑置人手也都被調(diào)動起來,苦逼的馬仔們一個個化身臨時搬運工,哪怕江銘開了不菲的工資也是怨聲載道,但在三爺?shù)耐饝叵拢挂矝]鬧出什么岔子。
與此同時,之前的十名銷售員已經(jīng)正式入職公司,還額外新招了十個下崗女工,這次她們不用再去擺攤,而是負責(zé)發(fā)放活動傳單,公司給每人都配上一臺鳳凰牌女式自行車,滿大街小巷地竄。
江銘的要求只有一個,但凡有人流聚集的地方,就必須看到公司的活動傳單。
因為國內(nèi)現(xiàn)在基本沒有彩印機,所以傳單只是粗糙的紅紙黑字,上面的內(nèi)容更是簡單粗暴——
“開天辟地頭一遭!國際模特健美秀來了!”
“異國佳人,魅力傾城,與您不見不散!”
“8月11日至16日,就在星城勞動廣場,還有驚喜大獎等您來!”
“特等獎進口彩電,一等獎進口錄像機,二等獎進口收音機,三等獎一臺自行車,幸運獎與國際模特合影……”
“抽獎以現(xiàn)場活動為準,齊心公司擁有本活動最終解釋權(quán)。”
不僅傳單吸人眼球,這幾天星城本地的幾家小報上,也紛紛出現(xiàn)了各種‘爆炸’消息。
【好消息!受我市企業(yè)特邀,鵬城知名服裝廠家將在勞動廣場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國際模特秀】
【解放思想,接軌國際,市勞動廣場即將迎來洋鳳凰,展現(xiàn)活力健美的新時代】
【我市民企為何能引來國際合作,思想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和上次慧芳服蹭了電視劇《渴望》的熱點不一樣,這次健美褲本身沒有熱點,但江銘打算自己炒作熱點!
光是廣告方面,江銘就砸了一萬塊,包括傳單開銷和各路小報記者的潤筆費。
這種短時間內(nèi)密集轟炸的手段不算高端,但至少宣傳密度和覆蓋度都有保障,這年頭大家還沒對傳單免疫,看報紙的也多,不出意外活動現(xiàn)場注定火爆。
而且九十年代初國內(nèi)的形勢其實相當(dāng)嚴峻,北邊老毛子眼看逐漸崩塌,國外鼓噪的“華國崩潰論”也大行其道,同時西方保持對華國的制裁,陸續(xù)撤走外資,國內(nèi)只能大量增發(fā)國債印錢放水來搞投資,刺激經(jīng)濟增長。
在這種大背景下,民間的“國外先進論”和“出國熱”自然也如火如荼。
一邊是發(fā)達的資本主義世界,一邊是經(jīng)濟落后還在起步的祖國,國民的自信心嚴重不足,總覺得國外的月亮比國內(nèi)的圓,連歪果仁放個屁都他媽是香的。
江銘正是抓住了這種“外來和尚好念經(jīng)”的心理,才把噱頭放在“國際”這個落點上,強行將彩色健美褲打上國際潮流的標簽,至于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健美褲本就是國外傳進來的嘛。
對江銘來說,只要能成功辦好這場“國際野模秀”打開市場,掀起一股本地風(fēng)潮,就能拿著市場去找廠家談下銷售代理,然后坐等那些二級經(jīng)銷商上門送錢,輕松收割持續(xù)的渠道差價……
為此,他不惜花大價錢讓馬六指的大表哥賴有德幫忙,在鵬城聯(lián)系了一批業(yè)余模特,直接買機票飛過來,其中有五個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大洋馬,光模特隊這一項的開銷就接近一萬。
此外他又花了五千塊聘請了原本在瑪雅歌舞廳駐演的歌舞團,作為表演嘉賓助陣,并負責(zé)控場搞氣氛。
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開銷,為期六天的活動開支預(yù)計在三萬塊錢出頭。
這還沒算上抽獎活動的成本!
作為給馬六指兩兄弟幫忙牽線的回報,這次抽獎的獎品大部分從馬六指的水貨鋪進貨,一臺原價七千多的進口松下大彩電,兩臺原價五千多的進口東芝錄像機,五臺原價一千多的進口夏普收錄機。
雖然馬六指被砍價砍得欲仙欲死,但最后江銘也花了一萬三大洋,加上十臺鳳凰牌自行車,抽獎成本逼近一萬五千塊!
等于江銘一條彩色健美褲還沒賣出去,就已真金白銀地砸下了四萬五千塊巨資,簡直堪稱豪賭!
江銘豪賭般砸下巨資,要人為打造熱點。
柳連翹對此倒沒什么意見,她已經(jīng)徹底化身小迷妹,對江銘有一種蜜汁信任,甚至可以說比江銘自己還要相信他。
唐武也沒啥意見,別的東西他也不懂,反正江哥指哪打哪就完事了。
但程東青卻有些暗暗擔(dān)憂,萬一到時倉庫里那些彩色健美褲賣不出去,豈不是虧得連褲子都沒得穿?
他和唐武已經(jīng)賣了編制指標,三萬塊股本也丟給了江銘,但隨著江銘這一通砸錢,程東青這兩天心里總是沒底。
“江哥,你這玩的也太大了吧,這彩色健美褲到底能不能一炮打響啊,萬一形勢不妙咋辦?”
“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搞的這個模特秀能火,但就怕它光賺吆喝賣不出貨啊!”
已經(jīng)被改造成齊心公司辦公處的批發(fā)行門面里,江銘施施然坐在椅子上,聽著程東青的嘮叨,毫不在意:“不用擔(dān)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不擔(dān)心才怪哦,”程東青一屁股坐進對面的沙發(fā)上,看著江銘還在那淡定地翻閱各種報紙,不禁叫屈道,“我賣編制指標的事被我姐發(fā)現(xiàn)了,給我好一頓痛罵,雞毛撣子都打斷了,我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她老人家,讓她先別跟老爺子告狀。”
“反正牛皮我是吹出去了,一個月之后我要是賺不到幾千塊錢給她過目,估計就得滾回家被三堂會審,到時候等待我的可不是雞毛撣子,是我家老爺子的殺威棒啊,你說我能不擔(dān)心嘛哥!”
“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江銘抬頭望著程東青,啞然失笑:“一個月幾千塊算什么,下個月初就能分紅,先讓你拿一萬塊回去,砸暈?zāi)憬悖 ?
“要是沒到這個數(shù),我親自出馬,幫你搞定她。”
程東青滿臉驚恐:“別,江哥你這么一說我怎么更慌了?你丫該不會為了約我姐,故意坑我吧?”
江銘大怒:“滾,愛信不信,我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