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沐蔓走出萊爾維思的辦公大樓,長長地吁了口氣,覺得長久以來一直束縛在身上的鎖鏈終于解開,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暢快。
不過,這暢快的代價也不可謂不大,趙沐蔓下意識地看了看肩上的包包。
來的時候,包里的儲蓄卡上有六十多萬,等到出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足十萬了。
幾小時之內就花掉了五十多萬,這在以前,趙沐蔓真是覺得不可想象,可是現在,她卻一點也不心疼。
就當是花錢買平安吧。
趙沐蔓幾乎是哼著歌回到了驀然回首。
一進門,就發現店里氣氛不太對,高婷婷兩眼通紅,正不住地抹著眼淚,而何菲在一旁不住地安慰著她。
“怎么了?”
高婷婷抽噎兩下,沒能說出話來。
何菲便道:“今天早上一開盤股市就大跌,婷婷手上的基金一下子就跌了一半。”
果然跌了嗎?
趙沐蔓心中一緊,幸好自己見機得早,把手中的股票全拋了,要不然,現在需要安慰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看看高婷婷:“我不是提醒過你股市不穩,叫你早點拋了嗎?”
高婷婷有些赦然:“我本來想拋的,可是每次一打開,看到基金還在漲,我就想著,再等兩天,再等兩天,結果......”
趙沐蔓無語。
不過想想也不能怪高婷婷,貪心是人的本能,就算是自己,如果不是有高宸的提醒,恐怕也不會想得到,如火如茶的股市竟然會有一夕之間崩盤吧。
前世常聽人說股市有操縱手,自己總不相信,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了。
“你買了多少錢?”
高婷婷神色沮喪:“買了三萬多,本來都漲到八萬了的,誰知道昨天一開盤就跌了一萬多。”
趙沐蔓皺眉:“那你還有得賺,為什么不趕緊拋了?”
“我想拋的,可是當時拋的人太多了,我硬是拋不出去,到收盤的時候都快跌到本金了,今天早上我打開股市一看,已經跌到二萬不到了。”
趙沐蔓明了地看著她:“所以你覺得虧本了,又不想拋了,想著等它漲上來一點再拋,是不是?”
高婷婷輕輕點頭:“我也不想著它賺了,只想回本就行,里面還有一萬塊錢是我借的,我總得還給人家啊。”
高婷婷有這種想法,趙沐蔓完全可以理解,三萬塊對于她這樣外來的打工妹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更何況,她還曾經漲到八萬,落差太大,不是誰都能一下子接受得了的。
可惜,她不明白,股市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最起碼,不會以她這樣的小散戶的意志為轉移,所以注定高婷婷的等待只能慘淡收場。
“我覺得你還是趕緊拋了的好,最起碼,現在還有二萬塊,如果你再等幾天,說不定連一萬都沒有,萬一套牢了,你可就血本無歸了。”
高婷婷一下子緊張起來:“真的嗎?都跌了2000多點了,還會跌?可是我聽說這只是暫時的,股市還會反彈啊?趙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內幕消息啊,是不是股市真的還會跌?”
趙沐蔓搖頭,當初高宸只是說會跌,也沒說會跌多少,跌了之后會不會反彈,自己對股市也是一竅不通,萬一只憑自己的臆斷,害得高婷婷真的虧本就不好了。
“我只是憑感覺隨便說的,具體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不過你還是好好想想,畢竟也不是小數目了。”
高婷婷一臉猶疑,她看看何菲,可是何菲也愛莫能助,涉及到錢,還是要當事人自己做決定,有很多時候,好朋友都是因為錢而翻臉的。
高婷婷畢竟膽子比較小,雖然肉痛虧掉的一萬塊錢,但更怕繼續虧下去血本無歸,于是一咬牙拋了出去,堪堪收回兩萬元。
股市果然大跌。
短短幾天,就從6500指的高峰跌到了2000點以下。高婷婷之前還心痛自己虧掉一萬元,現在卻無比慶幸當初的舉動了,若是等到現在,只怕她連五千塊都賣不掉。
看著報紙上長篇累牘地報道著股市今日如何如何,趙沐蔓不禁想到,高婷婷算是購買能力很低的,就算全部損失也有限的很,那些將全部身家都投入到里面的人,不知道又會怎么樣。
當初高宸說股市不穩,風向也要變了,現在前面這句已經實現了,不知道后半句所指的事又會在什么時候發生,承了高宸這么大一個人情,到時候,自己又該站在什么樣的立場上?
股市終于平穩,在2000點上下波動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徐滟卻打電話來了。
趙沐蔓接電話的時候,聽到里面嘈雜無比,徐滟的聲音也含含糊糊。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聽清徐滟所說的地名。
聽起來,倒象是一間酒吧的名字。
趙沐蔓按著地址趕了過去,果然是一家酒吧。
乍一見徐滟,趙沐蔓嚇了一跳。
徐滟瘦了一圈倒還在其次,關鍵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沒有了,頭發披散在肩上,由于疏于打理顯得有些枯黃,臉上的皮膚也沒有一點光澤,顯出一種黯然的黃,嘴唇上起了皮,看上去,就象是吸毒的人萎靡不振。
她半趴在桌上,目光迷離,手里拿著酒杯,桌上還有幾個空酒瓶,看到趙沐蔓,她笑著舉了舉手里的酒杯:“小蔓,你來了。”
“你干嘛喝這么多酒?”趙沐蔓關切地上前,將她手里的酒杯拿過來,一聞,一股子濃重的酒精味,看樣子度數不低。
“沒事兒,我就喝了一會,給你打電話,你來得太快啦,我還沒來得及喝多呢。”
趙沐蔓皺眉看著她:“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到底什么事受打擊了,非得跑這來借酒澆愁的?”
趙沐蔓想了想,突然道:“你該不會也去炒股了吧?”
徐滟擺擺手:“我哪有那閑功夫啊,再說,我也不懂這個。”
趙沐蔓想想也是,和徐滟認識這么久,從來沒聽說過她炒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你和秦靈分手了?”
聽到秦靈兩個字,徐滟擺擺手,仿佛要趕走一個討厭的蒼蠅似的:“是啊,分手了。”
趙沐蔓打量徐滟一下:“你這樣子倒是很象為情所傷,不過,我印象中的徐滟可不是為愛就要死要活的人啊。再說,你不是說你不愛他嗎。”
“我當然不愛他了,”徐滟有點大舌頭:“那個死胖子,你知道他都干嘛了?我早巴不得一腳蹬了他。”
趙沐蔓見徐滟情緒不太對,只好故意開她玩笑道:“那你干嘛擺出這副小女人的樣子來,你應該打扮得美美的,再去釣個金龜婿才對啊。”
“金龜婿,呵呵,我哪有你那么好命啊。”徐滟伸出手指去戳趙沐蔓的臉,可是她似乎酒勁上頭,戳了幾下也沒找對地方:“你說這都他媽的什么世道啊,老娘好不容易想結婚了,結果一夜之間,什么都沒了,倒弄得我好象是罪人似的,好,我不玩了,算你狠,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嗎?”
果然還是為秦靈的事情。
趙沐蔓嘆了口氣,這件事情確實太突然了,也難怪徐滟一時想不通。
“算了,別想那么多,過段時間就會好的,你那么年輕漂亮,還怕找不著好的結婚對象嗎。”
“好的結婚對象,嘻嘻,好的結婚對象,”徐滟顯然是喝多了,開始有點神智不清:“哪有好的結婚對象,這世上的人都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你不去惹別人,別人卻非要來惹你。”
她看著趙沐蔓,醉態可掬:“呵呵,小蔓,對不起啊,我本來以為你是我姐們來著,我還以為自己挺厲害呢,原來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呵呵。”
趙沐蔓看著徐滟,她已經明顯喝醉了,都開始前言不搭后語了,看來得想個法子把她弄回去。
趙沐蔓結了帳,把徐滟扶起來,沒想到徐滟看起來挺苗條的,喝醉了之后卻死沉死沉的,趙沐蔓一個人竟然都弄不動她,最后還是在一個服務生的幫助下,才把她塞進了出租車。
幸好徐滟住的是電梯房,要不然,十一樓,趙沐蔓還真沒辦法把她給弄回去。
一進門,徐滟就捂著嘴往衛生間沖,還沒到,就忍不住了,吐得身上、地板上到處都是,連空氣里都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吐過之后,徐滟開始不停地大叫大嚷,什么對不起,小蔓,爸媽,金龜婿、混蛋之類的話翻來覆去,顛三倒四地講著。
趙沐蔓也沒心情去聽。
她捏著鼻子,將徐滟拎到衛生間里,打開水龍頭,將她從上到下沖了個干凈后直接扔到床上,然后又將她的臟衣服丟到洗衣機里,再去打掃地板。一邊掃著,一邊咬牙切齒,發誓等明天徐滟酒醒了要讓她好看。
鬧到后半夜,徐滟終于沉沉睡去,趙沐蔓也渾身酸痛,覺得自己出車禍時也沒這么受罪。
連澡也懶得洗,她就歪在徐滟的沙發上睡著了。